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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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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年已经不发烧了,可是身子还很虚弱。清晨,她推开柴房的门,冰冷的空气还是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宫女们正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夏禾忙擦了擦脸来到她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确定好了吗?王爷可是发过话,要给你假的。”
李景年笑笑,“总不能一直躺着,我已经好了。”她举目望向天边,朝霞如彩绸般铺在天际,霞光落在眼底,化作了李景年心中的斗志。
清晨,亲王要入宫给皇上请安,如今皇上病着,请安的事情万万不敢荒废。李景年一大早就来到隆礼门等候,她要当面向渤海王道谢。
太子的轿撵来到最早,他端坐在朱红色轿撵上,看见躲在门边的李景年,心头一颤,忙让轿夫停下,他把李景年拉到一旁的角落,目光急促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要向渤海王道谢。”
“道谢?”太子攥住她的手腕,“为什么道谢。”
李景年甩开太子的手,“殿下不知道吧,若非渤海王,此刻我早已经病死了。”
“你生病了?”太子的目光温热,定定地锁在李景年脸上。
“已经好了。”李景年不愿再与他多谈,“你快走吧,让人看见你跟我说话,算什么事?”
太子微微空攥了拳头,“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四不是什么善类,别跟他走的太近。”
李景年冷笑一声,“那我算不算善类?”
太子瞪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轿撵,悠悠而去。
不一会儿吴王、太原王也相继经过,李景年等的有些不耐烦,举目望去,终于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走来,正是渤海王。
慕容伦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今天太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处置他。
“殿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慕容伦抬眼看去,只见李景年身着一身青衣正在路边向自己请安。
渤海王朝她抬抬手,“你的病好了?”
“多谢王爷派人为奴婢诊病,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伦点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李景年却突然叫住了他,“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伦愣了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垂花门,来到一旁的小花园。李景年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玉佩递给慕容伦,“王爷认识这个吗?”
慕容伦顿时惊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见那块玉佩还在,便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李景年冷眼瞧他,“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会有这块玉佩。”说话间,李景年的手已经悄悄握上了腰间的匕首。
慕容伦的目光深沉,“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朋友?”李景年的眼神中透出杀机,“什么朋友?”
慕容伦怔怔地看向李景年,“你到底是谁?”审视了片刻,突然慕容伦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惠然,王惠然?”
李景年没有做声,只是盯着慕容伦看。
慕容伦显得很高兴,又有些手足无措,“你还活着?若是惠珍知道了,一定非常开心。”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伦收起笑容,正色道:“这块玉佩是惠珍成亲之后送给我的。”
“姐姐为什么要把玉佩送给你。”
慕容伦的眉睫一颤,眼中噙着泪水,“你姐姐的原话是,玉佩给你留个念想,以后我们便不要再见。”
李景年松开匕首,静静地注视着慕容伦,“我姐姐到底怀了谁的孩子?”
慕容伦猛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惠珍怀孕了?”
“难道你不知道?”
慕容伦像是傻了,愣愣地看着地面,李景年与他说话他也不吱声。李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惠珍真的怀孕了?”
“这件事你不知道?”
慕容伦摇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惠珍是自杀,其余的一概不知。你到底从哪儿知道的消息?这种事不能乱说。”
李景年举目望向天边,目光落在嫣然升起的朝霞上,“我自然不是乱说的。”
慕容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景年已经转身要走,便忙叫住她,“等等。”
李景年停下脚步,“什么?”
慕容伦叹了口气,“我想皇后一定知道所有秘密。”
朝霞像是温柔的绸缎,铺洒在天际,清河公主却无心欣赏,自从她得知要嫁到大秦去,她便再也无心欣赏春花秋月了。远嫁向来都是痛苦的,尤其是这种政治联姻。说的好听是公主出嫁,说的不好听就是送到敌国当人质。
清河公主不愿远嫁,她在皇后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皇后就是不吃她这套。皇后虽然也心疼这个小女儿,但是她更清楚作为一个皇室儿女的责任。她劝清河想开一些,可是清河就是不愿接受。
婚期定在了来年的八月十五,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清河迫切地希望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让父皇母后改变主意。铜雀台里不光她一个女孩,长姐月柔公主也还未出阁,实在不行还可以循当年昭君出塞的例子,在宫女里选一个代她出嫁。她整日都在寻思这些事情,天还未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趴在暖炉旁边叹气。
宫女端来早膳,清河拿着筷子来回拨弄着盘中的肉丝,却一口未动。小太监来通报,“殿下,门外有个宫女求见,她说那日公主落水,这些日子她一直惦记,所以过来请安。”
“落水?”清河恍然想起那日落水的事,知道来的肯定是那个跳到池塘中救自己的宫女,便吩咐道,“快请她进来。”
李景年给清河公主请安,“本应该早点过来公主殿下请安的,可是奴婢不争气,竟然病了许久,这才耽搁了。”
清河公主一手托着腮,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这衣摆,“也没什么事,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叫什么来着?在哪儿当差?”
“奴婢景儿,在上林苑当差。”
清河公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林苑是最苦的地方。”
李景年噗通一声给清河公主跪下了,“公主,奴婢实在不想开这个口,可是奴婢没办法,只能求公主帮忙了,奴婢想换个地方当值。”
清河点点头,“没什么不当讲的,这也是应该的。你想去什么地方当差?”
“奴婢想去景阳宫。”
清河微微一笑,“你倒是知道眉眼高低,景阳宫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李景年微微抬眼,“公主殿下若是在景阳宫有个耳目,不是更方便吗?”
皇后宫中燃着淡淡的檀香,香炉上升腾起的缥缈香气让人很是舒服。阳光和暖,整个景阳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皇后靠在软榻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给皇上请过安之后,慕容伟就来到了景阳宫,他把龙纹墨玉的碎片放在小桌上,“母后,慕容令送的这份大礼,我是收还是不收?”
皇后把玩着手上的玉镯,平静地问:“太子觉得呢?”
慕容伟微微蹙眉,“收是一定要收,可是如何还礼?吴王妃一直没有认罪,想放了她也总要有个名头。”
皇后微笑着摇摇头,“记着,你是未来大燕的皇帝,要成大事绝对不能拘泥于小节。这份礼物我们暂且收下,至于还礼的事情,即便你不放吴王妃,他慕容令又能怎样?”
“可是?”慕容伟面露难色,他本就是狠不下心的人,从一开始便有心放了吴王妃。虽然他也知道母后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将来考虑,可是牵扯一个无辜的女人,他实在于心不忍。
皇后斩钉截铁的说:“这件事你就不用考虑了,你就安心做你的仁义太子,剩下的事情交给母后吧。”
太子无奈地点点头,他抬眼看向皇后。皇后笑了笑,“太子还有事?”
太子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沉吟片刻道:“母后,我一直好奇当年献怀太子妃怀孕的事情,可是母后从未与儿臣说过,我只是从雪晴口中得知一二。母后可否与儿子说说,哥哥、嫂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听到献怀太子妃,皇后顿时脸色大变,把目光移到一旁,说:“已经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提它做什么?我不与你讲自有我的道理。”
“可母后为什么要与雪晴讲?难道儿媳妇听得,儿子听不得?”
皇后竖起眉头,“我从未与任何人讲过,你媳妇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你问她去,我不知道。你记着,从今往后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件事,退下。”
皇后的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着,她挥挥手,不再看太子。
太子缓缓地躬身退出寝殿,暮秋的阳光明媚却清冷,太子望着天边的云朵,心中却像是坠着铅块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