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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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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夜,太保府中便已经备下晚膳。太子这些日子依旧消沉,付严除了干着急,没有其他办法。
满桌子的好菜,付严拿着筷子却觉得无处下箸。他给自己斟上酒,拿起酒杯还没等喝,一个小厮便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什么?”付严摔了手中的杯子,他挥挥手让小厮退下。珍肴满桌,可是已然没了胃口,他背手出了房门,身后传来夫人的声音,“老爷,您不吃了?”
付严来到院中,月光满地,他冷笑一声,心想果然被自己猜中了,那李景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定是渤海王派来的奸细,要不然他去东海侯府干什么?这件事一定不能就那么算了,“来人。”他喊道。
小厮跑过来,付严吩咐道:“连夜派人去青州品源书院,把李景年的底细给我调查清楚。”
与此同时,去往青州的路上尘土飞扬,几匹骏马飞驰而过,另一路人已经在紧急赶往青州。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皇长孙的学业日渐精进。
李景年在一旁督促他背书,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样子。
他如皇长孙这么大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那时候爹爹给自己和姐姐找了最好的师父教授功课,那师父便是如今鼎鼎大名的孙冠儒。
孙先生教起书来很严格,动不动就打手板。那几年在孙先生的摧残下,自己的手上的茧子长厚了几分,可是学问却没什么长进。后来他跟着王猛到山里养病,王猛叔叔开始教自己学问。可惜自己天生不爱学习,王猛又没什么耐性,后来王猛便找来了好朋友林品源。
林品源是自己见过的老师中最有耐心的一个,他也严厉,可是他更懂得教书的方法。如今李景年在东宫教授皇长孙,用的便是林品源当年的套路。
小皇孙聪明,比自己小时候不知要强上多少。李景年想,若是让林先生亲自来教,小皇孙的进步肯定更大。
付严背着手走过来,小皇孙高兴地喊了一声“太保”,付严笑容可掬地给皇长孙行了礼,李景年静静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的方砖。
付严瞥了李景年一眼,“巧言令色,魅惑殿下,实在可恶。”
李景年看了付严一眼,恭敬地说:“皇长孙殿下在,付太保说话注意分寸。”
付严才不管皇长孙在不在,他冷笑道:“李景年,就算你骗得过所有人也骗不过我,你知道刚才我在太子跟前说了什么?”
李景年依旧盯着脚下的方砖,仿佛那方砖有什么看头似的,“说什么与我何干?”
“昨日你悄悄去了东海侯府,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鬼把戏早已经被我看透了。”
李景年心头一紧,可是依然一脸泰然,“我不知道太保在说什么。”
付严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我看你还能装蒜到什么时候。”他拂袖而去,那背影很是猖狂。
李景年默默坐下,皇长孙背书的声音又起,书房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段昭仪怀孕了,这消息传到皇后耳中时她正在梳妆。铜镜中的自己眼角有了细微的褶子,木梳上还挂着成把的掉发。皇后的眼角开始不住地抽搐,她猛地把手中的木梳一摔,怒喊道:“滚,都给我滚!”
宫女们连滚带爬地退出门外,皇后狠狠地咬着牙,盯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她问自己,是不是对那小妖精太宽容了?
段昭仪从入宫起便圣宠不衰,她生得美、心眼多,总想盖过自己一头去。原来太子得宠的时候皇后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如今皇上冷落了太子,那小蹄子又怀了了孕,皇后便忍无可忍了。
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绪,皇后把贴身宫女戴姑姑叫进屋来,“如今暖玉阁是什么情况?”
戴姑姑想了想说:“皇上一直在段昭仪那儿,赏赐流水似的送到了暖玉阁。其他宫中的娘娘应该还没得到消息,所以没什么动静。吴王妃倒是第一时间去贺喜了,也难怪,段昭仪本就是吴王妃的本家妹妹。”
皇后扬起眉梢,不屑地哼了一声,“吴王妃真是越来越张狂了,入了宫直接去见段昭仪,她的眼中倒真是没有本宫的位置了。”皇后冷笑两声,“罢了,罢了,谁让人家段昭仪正得宠,我和太子娘俩儿都不受皇上待见呢?”
皇后靠在软榻上,微微合上眼睛,“去库房找几样拿得出手的礼物替本宫送过去吧,好歹要给皇上个面子。就说本宫病了,就不亲自过去道喜了。”
戴姑姑退下,皇后越发觉得头痛,她揉着太阳穴,回想起段昭仪刚入宫时的光景。段昭仪是吴王妃段氏的本家妹妹,吴王慕容垂为了讨好皇上特意从自己小姨子中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送到宫里,没成想皇上就是那么眼皮子浅,一下子就被段昭仪那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铜雀台的女人多了,皇后原本并不十分在意。可如今太子不受宠,情况就不一样了。渤海王虽说得到皇上青睐,可是毕竟家底薄,他母妃兰氏早就死了,母族没有势力,想要有所作为不容易。可是这个段昭仪不一样,她是吴王的小姨子,自己又百精百灵,皇上还那么宠她,若真让她生下个皇子,自己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皇后想了想,说道:“来人,把御膳房的管事给我叫过来。”
皇上中年得子自然喜出望外,他摸着段昭仪依旧平坦的小腹,满脸幸福地说:“你可要平平安安地给朕诞下一个麟儿。”
段昭仪撒娇地拉着皇上手,“皇上,人家这是第一胎,最怕的就是保不住。你也知道,这铜雀台人多事杂,臣妾就怕有个万一。”
“我倒是看看谁敢?”皇上厉声道,“你放心,谁要是敢害了我的麟儿,我便要了她的性命。”
“还是皇上对我最好了。”段昭仪搂着皇上脖子亲了一口,羞得一旁的吴王妃别过头去。
皇上又与段昭仪温存了片刻,便起身说;“朕还有事处理,就不打扰你们姐俩说体己话了。”
吴王妃起身恭送皇上,待皇上走远后,段昭仪屏退左右,对吴王妃说:“夫人,老爷被撤了建威将军的官职,奴婢没能劝动皇上,还望夫人责罚。”
吴王妃忙拉住段昭仪的手,“你可别说这样的话,你在宫中已经帮我们够多了,如今你有了身孕,别的就什么也别想,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段昭仪摸着自己的小腹,无奈地苦笑,“夫人真的以为我能平安生下孩子吗?皇后早已经恨我入骨,她是绝对不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我想既然这个孩子迟早要死,还不如让他死的有点价值。”
吴王妃惊得捂住胸口,“你想干什么?该不会……”
段昭仪点点头,“我要用这个孩子拉皇后下马。”
“万万不可。”吴王妃说,“你别想那么多,安心生下孩子。”
“夫人,你那么善良,把我从灾民堆里救出来。给我饭吃,教我读书识字。你怎会知道这宫中的险恶?皇后看上去慈善,暗地里却凶恶。我刚入宫没多久,她便借由子处死了我宫中的婢女。她用一条人命告诉我要守规矩,你认为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吗?”
吴王妃眼中带着泪花,“兰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进宫来。”
段昭仪摇摇头,“能为老爷、夫人效力,兰儿无怨无悔,若不是少爷当年捡了我们姐妹,我早已经死在街头了,只可惜我没本事,没能帮上老爷,让老爷受了委屈。”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从明天起我便日日入宫来照顾你,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吴王妃摸着段昭仪的脸,“你五岁便跟在我身边,我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你便是我的女儿。”
皇上把手中的奏折扔到一旁,香炉里飘散出淡淡的烟纹,皇上问身边的太监,“皇后那边什么情况?”
“回皇上,皇后说病了,可是刚刚又召见了御膳房总管,不知道吩咐了什么。”
皇上皱起眉头,他太了解这个结发妻子了。可足浑家的姑娘骨子里带着叛逆,任何人也别想征服她。近几年他冷落了皇后,皇后虽然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不高兴。如今段昭仪怀孕,皇后别再动什么歪脑筋。
皇上吩咐道:“传御膳房总管,再吩咐下去,以后暖玉阁的饭食都要由太医亲自检查,每日检查的人要登记上姓名,以备复查。”
不多时御膳房总管到了,皇上问:“刚刚皇后找你何事?”
“回皇上,皇后嘱咐奴才,近些日子容易上火,让我给皇上准备清淡的饮食。段昭仪有孕,饮食上要更加注意,给暖玉阁送的饭食,要做好记录。用了什么食材,经过几个人的手都要有记载,绝对不能有一点岔子。”
皇上微微挑起眉梢,“就这些?”
“就这些。”
皇上挥手让他下去,心想,难道是自己错怪了皇后?他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心想还是小心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