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戏》鹿池溪

16、第 16 章

　　对上暗号，确认过身份之后，乔奈何就被胡掌柜又另派的一名店小二给带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梯过于狭窄，只能容下两人还较为勉强，在经过拐角处时，忽从楼上下来一人，那人着一身黑色西服，头戴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压的极低，看不清模样，只觉身材高大，颇有气势。

　　“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吗？”

　　见那人从楼上的包厢里下来，店小二就本能的上前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黑衣人停了一下，应声的微微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店小二和跟在后面的乔奈何，之后伸手又将帽檐压了压，冷声道：“没事，下去拿瓶酒。”

　　店小二“哦”了一声，便立马侧身让出一些空间，方便他过，乔奈何没说什么，也跟着侧身让出了一些路。

　　黑衣人顺势走了下去，在经过乔奈何身边时又微微偏头瞅了他一眼，却并未说话，随后就径直下楼了。

　　乔奈何觉得有些古怪，就不自觉的回首看着那黑衣人下楼，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将头给扭回来，不知怎的总感觉那个人似乎有些问题。

　　刚才他瞅乔奈何的时候，乔奈何也看清了他，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人，右脸处还有一小块疤痕，也并不是什么年轻人，年龄介与三十到四十岁中间，虽然长相平平，但他的眼神却过于阴险了；除了感觉有点怪，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乔奈何也就没太过留意，继续跟着店小二往楼上去了。

　　一到二楼，瞬间便觉得耳根清静了不少，不论下面再怎么吵，也不会影响到上面，一眼望去上面大约有八九个包厢，店小二直接将乔奈何往最东边的一处包厢领去了。

　　到了厢门口，却见厢门紧闭着，店小二不慌不忙的扭头看了一下四周，确定并无旁人之后，这才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轻声道：“先生该报菜了。”

　　四下安静，偶有一两句高昂的闲谈之语从旁处传来，乔奈何看着紧闭的厢门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起来，里面并无回应，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正当他全脑胡思乱想之时，只听见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吱哑”声，厢门被人打开了一半。

　　“赵叔？！”

　　乔奈何看见开门的那人，起初有些惊讶，到后来就有些激动了起来，便立马上前去想同那人说话，可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了一阵上楼时所发出的踏踏声。

　　那脚步声虽不紧不慢，却在这安静的楼道上飘荡着，让人感觉到一阵压抑，见此情景那人来不及多说，快速的伸出手一把将乔奈何拉进了包厢，店小二见况也紧跟着进去了，两人进去后，厢门又被紧紧的重新关上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渐渐的走了上来，原来上来的人正是之前下去的那个黑衣人，此时他的手上拿了一瓶黄酒。

　　黑衣人四处的闲看了一下，见周围毫无疑样，就径直走向了隔壁的包厢，伸手敲了敲门，却并未开口，之后那厢门便应声而开，而开门的也是一个穿着相同黑色西服的男子，不过看上去要更年轻一些，待门外的人进去之后，厢门这才被那年轻人又重新的给关上了。

　　东厢内。

　　乔奈何面对着紧闭的厢门，一直敛声屏气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了，他暗暗的松了口气，因紧张而悬起的心这才重新的放松下了。

　　“赵叔，没想到还真的是你！自从分开，我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接到信条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真的会过来找我！”

　　转过身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故人，刚才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激动，见到故朋旧友时的激动，仔细想来自他十岁那年与他分离之时，竟已有十多年未曾见过了。

　　赵卫国看着面前的乔奈何，一恍十几年过去了，还记得初见他时还是个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如今倒是“摇身一变”成为了翩翩公子，而他也老了不少，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也不禁感慨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次上面派的会是你，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而我也快年过半百了。”

　　“怎么会。”乔奈何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你还是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样子。”

　　赵卫国也跟笑了笑，见着乔奈何一副处事未深的样子就很是担心，这孩子什么样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张未经渲染的白纸，不过总有一天将会被一点一点的给涂抹完，而他能做的就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挣扎、抗拒、乞求、接受，这是一种最无力的绝望，谁都无法逃避。

　　“清时，你刚来还不熟悉这城中的情况，平日定要多加小心。”赵卫国提醒着乔奈何，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店小二，又对他开口介绍道：“哦，对了，他叫林九也是我们的人，以后大家啊都是同志了，你们好好熟悉一下，对今后的工作进展也是有很大的帮助。”

　　闻言，站在一旁的店小二立马往前走了走，对乔奈何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林九，你以后叫我小林就行，还有下面的是掌柜的，他叫胡后群，也是我们的老同志了，你平时可以叫他老胡，他会很高兴的。”

　　“好的，小林同志，我知道了。”乔奈何伸手回握，道：“我叫宋清时，乔奈何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假名字，方便以后工作用的，平常叫我奈何就行了。”

　　店小二道：“原来如此，好的，我在这也不能待太长时间，下面还要打点着，你和赵叔也许久未见了，这间房是专门有隔音的，你们就趁机好好的叙一叙旧，日后若是奈何同志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来找胡掌柜，或者是我也都是可以的。”

　　“好，我记得了，今后恐怕是要麻烦小林同志了。”乔奈何开口回道。

　　“不用客气的。”店小二看了一眼赵卫国，道：“赵叔，奈何同志，那你们先聊吧，我就先下去了。”

　　乔奈何笑着“嗯”了一声，赵卫国没作声，只点点头，表示同意。

　　赵卫国看着店小二开门出了，觉得这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以后再慢慢熟悉一下彼此也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新人哪个不是慢慢磨练出来的，俗话说的好，好玉不怕琢，好钢不怕炼，再好的人也不能急于一时。

　　“对了，这次文良也来了，不过他刚去洗手间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们应该也好久没见了吧。”

　　赵卫国转身朝后面的大方桌走去，坐在了下面的长凳上，而在他的旁边坐着的正是今早给乔奈何送书的那个小女孩。

　　桌子上摆着一包甜糖和一包蜜枣糕，小女孩就乖乖的坐着，一声不吭的吃着榚点，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悄悄的盯着站在前面的乔奈何。

　　“文良也来了？！”

　　乔奈何也看了一眼那个女孩，没说话，倒是对江文良突然回来感觉有些意外，道：“这个时候他和文泽不是去外地了吗？仔细算来，我到这也快一个星期了，还没有见过他俩呢。”

　　“谁知道呢？”赵卫国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长凳，扭头冲乔奈何道：“光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我倒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乔奈何应声上前坐下，将书放在桌上，“还有这本书不是在文泽那吗？”

　　赵卫国没急着回答他，只是笑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伸手提起桌上的陶瓷小茶壶，拿着杯盏倒了三杯茶。

　　赵卫国将其中的一杯递到了乔奈何的面前，道：“不急，先喝口水吧。”

　　乔奈何伸出双手将茶接过，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来，你也喝口，别光顾着吃，万一噎着了。”赵卫国乐呵呵的伸出手给女孩擦了擦嘴，拿了另一杯水给她喝。

　　“她是谁啊？”乔奈何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疑惑道。

　　“她啊是胡后群的女儿，名叫胡可樱，你叫她樱儿就行，想必你们今早就见过了，就是我让她去找你的。”说着赵卫国就端起了最后一杯水，浅浅的饮了一口，随后又重新的放下了。

　　乔奈何道：“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突然就跑来了一个小女孩，还说是找我呢。”

　　“我回来啦！！”

　　屋里的乔奈何和赵卫国正聊着，就在这时上完厕所的江文良跑回来了，一把推开了门，在看到坐在桌前的乔奈何时，只觉得大脑瞬间懵了一下，许是好久没见了倒有些激动的忘记收敛了，待之后反应过来，只见他立马转身将门快速的关上了动作一气呵成。

　　“宋清时！哎呀！好久不见，我可真是想死你了！来，让我抱抱！”

　　这边乔奈何才刚站起身，就被江文良一把抱在了怀里。

　　对于江文良的举动乔奈何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他平时都是这样的，给人都感觉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爱闹腾，没人的时候闹腾自己，有人的时候闹腾别人，相处的久了反倒也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

　　“好了，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乔奈何抱抱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让他坐下来。

　　“文泽不是给我写信说你和他去了外地吗？我过来都快一个星期了。”

　　“我哥觉得你刚来这永安城，肯定人生地不熟的，放心不下，所以就让我连夜赶回来了，哦，对了，看信上赵叔说组织还给你起了另一个名字，叫乔奈何，是真的吗？”

　　江文良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敲着二郎腿，随手拿了一块放在女孩面前的蜜枣糕，“给我吃口哈。”

　　“是啊，也许组织是为了我方便隐藏吧，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呢？还有这本书又是怎么回事啊？”

　　乔奈何一直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住的地方，从他来到现在他还从未见过他们，更未向哪个人透露过自己的住址。

　　江文良看了一眼赵卫国，才知道原来他还没告诉乔奈何，随后咬了口蜜枣糕，眯起了好看的眼睛，一只胳膊倚着桌子，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一倾，看着乔奈何故作神秘道：“你想知道啊？”

　　乔奈何没搭理他，平淡的低头喝一口手里的茶。

　　江文良自知是自讨没趣了，有些尴尬，赶忙道：“好了，好了，实话跟你说吧！其实也没什么，是赵叔先看见你的，有一次你从小旅馆出来，赵叔就在对面卖吃食，你一出来他就看见你咯，就这么简单。”

　　“你说赵叔当时在我对面？”乔奈何有些意外，“难道是我没有看到他？”

　　赵卫国道：“是的，我是看到你了，可是当时碍于人多眼杂，我就没有喊你。”

　　“看吧，也许你眼神有问题吧，他看见了你，你没看见他，后来赵叔就给我们递信说你已经来了，而且他还看见你了，开始我俩还不相信你会来的这么早，但是我哥不放心就让我先回来了，然后让我找到你，赵叔已经知道你在旅馆住了所以就一直悄悄的跟着你，想着找个机会再和你见面，至于这本书是你借给我哥看的，他已经看完了就让我带回来顺便还给你，再然后我们就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你现在住的地方，赵叔就让樱儿给你送了过去，好以这本书为信件让你找过来。”

　　江文良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都给乔奈何顺了一遍，说完停了停，一口吃完了手里剩下的一半蜜枣榚，鼓着腮帮子，道：“可明白了？”

　　乔奈何看了他一眼，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道：“自然都懂。”

　　“那就好。”

　　吃完后，江文良拍了拍手上的糕渣，之后又提起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便一饮而尽了。

　　乔奈何道：“不过我更好奇我来这的任务是什么？组织上倒是没有给我透露任何信息。”

　　赵卫国应道：“我们这边人手不够，所以此次特意恳请组织能够再派一名同志过来协助，这次你来，还真是意料之外，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收集情报给我们，以及确认它的准确度，并且还要找到一个叫严奕的人。”

　　“严奕？”乔奈何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感到有些陌生，开口问道：“他也是我们的同志吗？”

　　“是的，不过早些年突然就和他失去了联系，组织上一直在找他，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至今没有一点的消息，我们也竭尽所能的去找过，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无所获，所以啊，你也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赵卫国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同志，是好是歹也总归要有个信儿吧。”

　　乔奈何听着赵卫国所说的话，也不禁犯起了愁，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也许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失了联系，还真是一件让人棘手的事。

　　“那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脸上有没有什么印记，或是什么习惯之类的，对了照片呢？有他的照片吗？”乔奈何道。

　　“哪有那么容易。”一旁的江文良开口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不能留存根的，更不能随随便便的照照片，不过有一点他是和我们相同的。”

　　乔奈何道：“哪一点？”

　　赵卫国接道： “烈士孤儿。”

　　“哦，看来还真是相同。”乔奈何微微低着头，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在手里轻轻的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脑海中不禁浮起了一句话，美丽的东西都是好看且易碎的。

　　赵卫国知道自己提到了他的伤心事，心中难免的就有些愧疚起来，赶忙转移话题道：“不过以上我说的那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任务在这。”

　　说完只见赵卫国脱下了自己穿在外面宽大的深灰色褂子，翻开了里面，上面缝着一块相同颜色的深灰色的大布包，里面像是被塞满了东西，看着鼓鼓的。

　　褂子很宽大，颜色也较深，穿在身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疑样，所以乔奈何看了很是惊讶，毕竟他刚才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褂子里面居然藏着东西。

　　坐在旁边的胡可樱像是已经吃饱了，也睁着一双大眼，一脸好奇的盯着那件衣服；而对面的江文良见她不吃了，便把那两包糕糖都拿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口糕点，一口茶水的吃着，边吃边看，还真是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