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迹可循》友纪

3、第三章

　　郭真自此安分了不少。以青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黏隽唯更甚。一日下午放学，以青和隽唯准备去新来的小贩那买辣烤鸡翅吃，走上前，郭真和连宇也在。
　　以青说：“我看连夫子还在学堂呢，待会出来看到你在这吃东西，你回家又要挨板子了。”
　　连宇眯着眼狡猾一笑说：“我亲眼看着他前脚走，后脚才来的。”
　　以青咂咂嘴，冲小贩道：“两个辣烤鸡翅。”
　　郭真说：“钱一起算。”以青没理他。
　　郭真赶忙推连宇，连宇忙说：“我请客我请客，你们不要跟连夫子打小报告。”
　　以青斜眼看看两人讨好的样子说：“老板，再加两个。”
　　隽唯动动嘴没说话。连宇看到了问：“再来两个？”
　　隽唯说：“不用不用，我想说，老板多加辣！”几个人笑起来。

　　以青课后坐到隽唯身边叽叽喳喳，发现了那本《神仙道》，问：“咦你咋找到的？”
　　隽唯说：“还好意思问，借给你，你又借给别人，别人又借给别人，若不是我耗费多年修为开了天眼，怎能寻回它，呔！”
　　以青哈哈大笑说：“仙姑看到何人拿了此物，待我将他斩了解仙姑的气。”
　　隽唯说：“让本仙姑先把你斩了。”说着手为刃就要去劈以青的脖子，以青搬着凳子逃窜回去。
　　隽唯斜坐在座位上，眯着眼对以青挥手刃，以青回到座位继续哈哈大笑。隽唯准备收手，却看到连宇笑嘻嘻盯着她。她就又冲连宇挥手刃说：“呔，还没找你算帐。”话没说完自己笑起来，收回手回过头做鹌鹑。

　　放学后，隽唯和以青吃着陈皮糖讨论着话本，突然郭真从后面赶上来。郭真说：“连宇爷爷扎了许多风筝没卖出去，送给我们玩，去不去？”
　　以青说：“有小燕子的吗？”
　　郭真忙转头大声问几步开外的连宇：“连宇，有小燕子的吗？”
　　连宇哭笑不得：“应该有，好多呢，我也没细看。”
　　郭真对以青说：“有有有，应有尽有。”
　　以青说：“是去驿站附近吗，啥时候去啊？”
　　郭真说：“是，就这个月末咋样？”
　　以青说：“知道了。”扭头拉隽唯走了。
　　郭真没再追，大声冲以青和隽唯的背影喊：“到时候我去你家叫你啊，还有隽唯。”喊完后等不到回应一直傻站着，连宇上前拉着他走了。

　　到了月末的一个晴朗有风的下午，学堂休学，隽唯穿上了新衣裳准备去以青家看话本，刚出门就看见以青来了，身后跟着郭真。
　　以青跑过来说：“这件衣裳真好看啊。”
　　隽唯有些含羞，说：“上次玫姑回来买的。今天去放风筝吗？”
　　郭真说：“对，这么个好天，快走了，先去连宇家挑风筝。”

　　等他们三人到了，连宇家已经来了不少人。不同于在学堂的朴素打扮，许多人都穿得靓丽。女孩子中徐来最美丽，她平时像一只白孔雀，穿的不华丽，却高傲又美丽。今天穿了青色的束袖束脚衣衫，编了发，看起来特别利落飒爽，正拿着一只蜻蜓风筝理着线。
　　一个老头正在一旁编竹篮，见他们三站在门口不进来，停手问道：“都是连宇的小同窗吧，快进去选个风筝。”这应该是连宇的爷爷。他很高，坐在那腿叉开着编竹篮，方方长长的脸，微微笑着看他们，很是慈祥。
　　三人忙问候和道谢，就跨进去选风筝。
　　隽唯选中个五彩条风筝，郭真陪以青还在找小燕子，隽唯也帮着翻找，一时没有找到。
　　郭真走去问爷爷：“爷爷，连宇呢？”
　　爷爷说：“有个风筝刚被抢坏了，正在后面糊呢。”正说着，连宇拿着两只小燕子风筝从后屋走出来。
　　郭真上前说了句“好兄弟”，一把接过，送给以青一只，另一只显然准备自己放了。
　　以青看着这比翼双飞的架势，向隽唯道：“你要不要试试小燕子？”
　　隽唯虽没有理会郭真的哀求注视，但确实也不想和他比翼双飞，于是说道：“我们一起放五彩条吧。一个人放线，一个人拿着风筝跑。”
　　以青说好，把小燕子给了刚踏进门的连宇说：“你两双飞燕吧。”

　　一行人到了驿站旁的空地上，视野开阔，天蓝得纯净，不时有阵阵清风。隽唯拿着线，以青看看风向拿着风筝跑起来，竟然第二次就放上去了。以青松了手，跑到隽唯跟前一起放线，笑成一团。
　　隽唯说：“哇太幸运了，这样就放上去了。”
　　以青笑嘻嘻说：“还得是我，你看看郭真那样。”
　　隽唯扭头找郭真，郭真正在爬树，原来他的风筝挂到远处的树上去了，不知道怎么飞那样远。隽唯忍俊不禁，收回目光又看自己的风筝，发现近处有一只更高的小燕子风筝。
　　以青说：“连宇，你走开点，别缠上了。”
　　连宇说“马上走”，便慢慢向远处去了。
　　隽唯看着五彩条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突然听到徐来说：“哎哎，连宇你走开点。”
　　连宇说“好好马上走”，被赶到林子那里去了。
　　郭真取到了风筝，刚下来，潘蕤指着附近一棵树上的大蜈蚣风筝道：“帮我下吧。”
　　郭真大喘气摆摆手说：“累得不行，你自己去吧。”潘蕤只好自己上树，无奈爬了半天还杵在地上。
　　潘蕤看连宇过来了，求助道：“连宇行行好吧。”
　　连宇把手里的风筝线递给他，把袍子撩起塞进腰带，三下两下就上树取下来了。潘蕤接过风筝连连拍马屁。
　　连宇说：“小时候常跟爷爷去林子里。”
　　隽唯远远地斜眼瞧到矫健的蓝色身影，看着自己的五彩条风筝轻轻笑了，没有发现以青正在看她。
　　以青说：“你......嘿嘿嘿。”
　　隽唯才回过神来，看看以青，把食指竖在嘴巴前笑着低下头没说话。两个人忙着乐，风筝摇摇坠坠飘落下来。

　　端午节，爹娘县里忙生意照例不回来，托人寄回来新衣裳和县里鑫源坊的肉粽。奶奶前几日跟人去打粽叶，回来洗净、煮熟、修剪，泡在水里。昨日又泡糯米、买红枣，今早和隽唯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包着。
　　隽唯手笨，包了几个碎了几个，后来索性只打下手，给奶奶递作绳的草。
　　“隽唯。”以青突然跑来。
　　“奶奶好。”几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咋来了？”隽唯抬头看，发现郭真、连宇也在。
　　以青眨眨眼说：“找你玩。”
　　奶奶笑笑说：“阿唯，拿几个肉粽给他们吃。”
　　隽唯进屋拿了粽子，分给众人。以青已经搬好凳子，几个人坐在门口吃粽子。
　　郭真咬了一口说：“这是鑫源坊的腊肉粽。”
　　隽唯说：“我爹娘托人寄的。”
　　郭真说：“连宇家也买了，今天送了些来我家。”
　　连宇说：“这腊肉口味的最好吃了。”
　　以青说：“也不见你们拿几个给我俩尝尝，还是隽唯好。”
　　连宇和郭真有些窘迫，郭真说：“还真没想起来，你爱吃我回去给你拿。”说着就要起身。
　　以青说：“逗你们玩呢，傻不傻。”郭真傻笑。
　　郭真说：“去我家玩吧，给你们拿话本看。”又对隽唯道：“隽唯最近可在书摊上淘到什么好书？”
　　隽唯说：“还真有，叫《前尘记》，和《神仙道》一个作者，讲的是《神仙道》里一个配角的前世今生。”
　　以青说：“就是那个万事庵写的吗？”
　　隽唯说：“对。我觉得和《神仙道》一样好看。”
　　以青说：“啊啊看完借我。”
　　郭真说：“我第二。”
　　连宇说：“我第三。”大家笑起来。

　　等书到连宇手里，是学堂放假前一天。连宇从郭真那拿到书走到隽唯身边说：“我看完了到时候还给你。”
　　隽唯抬头看着他说：“好。”
　　没过几天，隽唯在门口的大树旁转悠找知了壳，正踮脚够着，一只手帮她摘下来了。
　　连宇把知了壳递给她，摇了摇书包说：“我来还书。”
　　隽唯笑笑点头，招呼他去屋里坐。
　　隽唯倒茶递给他道：“我还以为要到开学才会还我呢，我看完了也不急。”
　　连宇接过茶，摸了摸着杯口喝了口说：“正好来找郭真玩。”
　　隽唯看他摸了摸杯口，想起自己的手刚才拿的是杯口。隽唯说：“他大概又去找以青了，你找不到就去以青家看看。”
　　连宇又喝了口茶说：“你还有话本吗？我还想借本看看。”
　　隽唯说：“你等着，我去找找。”
　　奶奶正在屋里睡觉，隽唯轻手轻脚把书箱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草篮子，隽唯有些脸热。她把《前尘记》放进去，又抱了许多本走出来。连宇正在看桌上十几只知了壳。
　　隽唯笑嘻嘻说：“都是珍藏，你挑吧，我都看完了。”
　　连宇看着这一大堆书，惊讶说：“哇我借一本就好，借多忘了。”
　　隽唯搓了搓手说：“你自己看吧。”
　　连宇翻看了几本，拿了《青镜缘》说：“就这本吧，看完还你。”
　　隽唯说：“好。这本好看，就是......你看吧我就不说了。”
　　连宇哈哈笑说：“好，那我走了。”
　　隽唯送出门挥手告别，回到屋里坐在那看着一个知了壳出神，不一会轻轻笑了。她走进房里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吓人。她觉得心快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