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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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的话，请坐在这里吧。”男幽灵带领他们上楼，坐在最角落的蓝色沙发上。
隔壁一只奶牛猫正好结束了电视机磨爪活动，不至于让他们在令人浑身酸楚的划痕声中咬紧牙关。
“这里的电视……”灵幻新隆望着快被磨出一朵花的电视机欲言又止。
“你们不看电视吗？”纲吉也感到不解又好奇。
“嗯……其实一开始买回来的时候想看来着。”男幽灵解释道：“但是后来发现我们并没有交电视费，毕竟这栋房子基本上是为了服务猫咪们而存在，猫咪不看的话也不可能给我们这些打工的交电视费。所以这些电视机其实只是猫咪们的高级磨爪板。”
“不反抗一下吗？”灵幻听完纲吉转达的话语后一言难尽，“那样岂不是给人干白工？”
“可是我们连自己怎么到这里的原因都不知道，那个老爷爷出现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女幽灵摊开手，道：“嘛，反正猫咪们也挺可爱的。待着待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佛了呢？”
“我倒是很想成佛，可是那个老爷爷说我还不到时候。”男幽灵倚着沙发，宛若一条死气沉沉的咸鱼般感慨道：“就当作换个地方工作罢了，跟以前其实没多大区别。”
“你……以前是个社畜吧？”简直从内到外散发着浓浓的为工作“出生入死”的秃头气息，叫人倍感亲切地为其落泪。
“算是吧，大家都这么叫我。”社畜幽灵摸了摸蹭过来的猫咪明辉，熟练而轻柔地抓弄了几下对方的后颈肉，“在这里跟猫咪相处不算很累。以前觉得猫咪这种生物很难养，性子也古怪，但是接触之后才发现，跟猫咪相处比起跟人相处要简单得多。”
“好比唔明辉？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它是我见过的白猫中最温柔的一个。平时跟他说话好像能听懂一样，总是安静地看着我，让我有种在被人聆听的感觉。甚至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它不会直接走掉，而是默默走过来陪着我，直到我心情变好为止。”
白猫被揉得微微眯起眼，水蓝色的瞳孔仿佛晴空下浮动的碧浪。
“你们看，他的确温柔又通人性吧？而且一般只会出现在别人需要他的时候。”
男幽灵顿了顿，他移开手，白猫冲他柔柔地叫唤了一身，便甩着尾巴钻回一旁眼巴巴望着它，神情稍显落寞的山杉怀里。
“我在想，你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明辉的委托，可是这里只是猫咪的旅馆，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而明辉不能说话，我们平时也无法了解明辉在外遇见了哪些事情。因此我猜，他是不是为了山杉同学才做的这些事情呢？”
“我吗？”山杉一怔，眼底露出几分茫然。
“嗯。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你跟明辉似乎特别熟悉。”男幽灵凝视着白猫，沉思道：“虽然房子没有异状，可是关于明辉，我最近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恶意。”
“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你们的到来让我证实了这一点。”
“他现在没有了。”茂夫指出：“如果是恶意，山杉姐姐身上就有。”
“唉……我？”山杉手足无措地捂住嘴，眉宇间蓦地浮现几分交织的恍然与惊慌。
“这段时间明辉有和山杉同学见面或者说接触过吗？”
“见过的，就是时间很短，每天只有几分钟这样。后来发现他给事务所送信，我便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这期间没有接触过。”
“那我明白了。”男幽灵指了指他自己和隔壁的女幽灵，说：“目标确认为山杉同学没错，他引你来这里，估计是想要净化你身上的恶意。”
“三天前明辉身上的恶意还能被我感知到，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那么除了减少跟你的接触，会不会和这栋房子也有点关系？”
“不然我想不到他会带你来这里的理由。”
灵幻新隆没有接话，他背靠着沙发仰望天花板，专注得似能将白色水泥看穿。
纲吉和茂夫各自看了他一眼，俱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逐渐弥漫于众人之间的沉默。
唯独猫咪们不受这奇怪气氛的影响。
几只黑猫在毛巾堆里慢悠悠地舔了舔爪子，目光炯炯，扫过房屋的几个人类。随即它们伸了伸后肢，灵巧而快速地绕着众人走了一圈，并最终停在山杉脚边喵喵叫唤。
仿佛敏感地察觉到少女紧张不安的情绪，特意过来安抚对方。
白猫明辉与它们彼此对视了两眼，须臾，它低下头，用下巴蹭着山杉手背，也随着黑猫们对她低声叫唤，缓缓抬起那双格外温柔的双眼。
“明……”犹如某扇门扉的钥匙，被关住的情绪陡然挤出门缝，稀里糊涂地倾洒了一地。
山杉低垂着头咬紧了牙关，尔后极缓慢开口说道：“我已经休学一个月了。”
在场的听众皆坐直了身，没有一个显露出急切而敷衍的态度。
这渐渐抚平了山杉心底那些许难以克制的恐惧和无措。
“一个月前……”她一点一点从被刻意遗散的回忆中组织语言：“学校发生了很多怪事，先是有人走在栏杆边上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差点摔下楼，傍晚放学有花盆从空教室掉落，还有夜晚忽明忽暗的白炽灯，明明走廊只有一个人却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大家感到非常不安，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带来的。”
“喵～”
“你总是安慰着我，明。”山杉呢喃着，眼神空落落的盯着虚空的一点，“但是就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知道百物语吧？我们学校一直有怪谈流传，有人便想在半夜试试类似的召唤游戏，但是又害怕真的召来奇怪的东西。”
她的指尖痉挛似的轻微颤抖。
“于是他们找上了我。”少女恍惚陷入了极其可怕的回忆当中，眼眶渐渐发红，“……我只能照做。”
“那天，密闭的教室起了风，风的味道黏腻又腥甜，让我有些恶心到想要干呕。”
“紧接着我忽然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也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她弓着背蜷缩在沙发边角，嘴唇猛地打了个哆嗦，“然而又有很轻的脚步声一点点从我背后靠近，那个‘人’按住我的肩膀，有黑漆漆的液体从她的指缝流进我的衣服，我闻到了比之前更浓的腥臭味。”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血……当时我觉得自己根本活不下来。”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我和其他人躺在教室的地板上，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印象。”
“说不定是幻觉，我这样对自己说。”
“可结果，就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越来越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拉我参加游戏的人也慌了，他们没有当天晚上的记忆，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召来了恶鬼。”
记忆中一张张虚幻脸庞密密麻麻地挤压成一团，泛着阴森森的死气似要将她全然吞噬。即便该逃，又要往哪里逃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哽咽着，几乎词不成句：“偏偏，偏偏是我呢？”
生活总归有点残酷，无法令每个人每时每刻如偿所愿。对此，你可能得到它无奈的一声抱歉，甚至于，连抱歉也得不到。
人看似皆生并死去，为何还有这么多不同？
【即便我能理解他所身处的世界，真正忍耐折磨、背负孤独、能最终从困局中逃脱的只有他自己。哪怕我再为他痛苦为他惋惜，我也无法彻底与他感同身受。】①
纲吉猛然之间被一股直面而来、叫他完全无法抵挡的难过笼罩：他们都在为所听到的事实而愤怒悲伤，但是他同样察觉他无法说出任何替她声讨替她质问的话语。
——他们凭什么欺负你？
——为什么你不反抗？
那太廉价。
他反复握紧了拳头，仿佛过了许久仿佛仅是片刻，他终于站起身走到山杉身前。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轻声问。
山杉的表情呆了一瞬，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纲吉已经伸出手小心地圈住她的脖子，小小的手掌在她背上极尽温柔地轻拍几下。
“你很勇敢。”
狐之助问他那些人为什么叫他“废柴纲”，他回答说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走路走着走着平地摔跤，怕狗怕黑怕很多东西，还容易哭鼻子。
“可是在下觉得阿纲殿下很勇敢。”
“承受痛苦和嘲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相比奋起抗争，沉默忍耐或许是懦弱的表现。但您没办法改变住所，不能更换每天会相处的人，在没有后路之前，您只能直面那些恐惧、担忧、自卑，并且始终没有被这些负面情绪击倒，保持着善良的品行，光是这点，在下便以为您已经十分勇敢了。”
原来他是勇敢的。
纲吉想。虽然不知道这份心情有没有好好传达给对方，然而他的确曾从中获取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说——幽灵而已，你忘了我们事务所是做什么的？”
继纲吉之后，横隔于双方之间不可见的屏障仿佛被撬松了一角。灵幻新隆环着沙发背打了个响指，斜挑的眉眼自信到不可方物，轻易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他天生具备领导者的特质，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于他，“既然我们接了委托，就没有随便违约的道理。”
“你们……要去找他吗？”
“当然。”灵幻新隆轻笑道：“我们可是除灵师。”
“那，今晚就去吗？”茂夫适时问道。
“不着急。我们明天晚上行动。”他们的师父已经琢磨好给他们各自家长请假一事，虽然按年龄来讲他们确实还早了些，半夜大冒险这种经历可不常用，就当作提前体验试胆大会，“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带你们夜探校园——”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