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X流氓》七奉一

31、第三十一章 稀客

　　江城后来得知，那个少年是董长卿的狐朋狗友之一的弟弟，颜家小少爷。平时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账，奈何最近被家里的长辈断绝资金来源，遇到董长卿就缠上他了，以老哥的名义赊账——所谓曲线对抗暴政。
　　彼时江城正回味着董长卿那唇齿间的滋味，想了想，发现自己还应该感谢他，于是手一挥，以压惊的名义送了张储值型铂金VIP。此举给曹北雁造成新一轮的惊吓，直呼相识十多年没见过他不抠门，看颜小少爷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江城无瑕管他，把自己的白色雷克萨斯清洗一新，准时到公司附近等人。驾驶座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外面的过路人，嘴唇紧抿，严肃得好像来谈合伙生意，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色细框眼镜。
　　西方太阳高悬，天光尚亮，称得上一声光天化日之下。董长卿刚从门口出来，江城载上他就是一脚油门，把他的私人助理遥遥抛在原地。
　　驶到红灯队伍的队尾，江城才第一次踩刹车——好像有谁追过来和他抢人似的。他探出身子，把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拉起来，覆过董长卿的右肩、前胸和侧腰，“咔”一声按进开关里，牢牢锁住。
　　董长卿禁不住笑：“我跑不了。”
　　江城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略过这个话题，说：“我在运河路那边定了餐厅，吃完可以去顶楼看电影，也可以随便逛逛，或者……”
　　“停停，”董长卿打断他，“江城同志你看看你后面可怜的拐杖，你想去哪儿？”
　　江城绞尽脑汁做的计划，被这毫无存在感的拐杖一棒打散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董长卿，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只是以防万一！”
　　“昨天爬不起来的是谁？”
　　“那是特殊情况。”
　　董长卿拍拍他的头，说：“别嘴硬了，听话。”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没必要操心。”
　　“我是你对象。”董长卿说。
　　这一句话猝不及防，杀伤力有点大，董长卿几乎是看着江城的耳朵根一点点红起来。他一会儿说不出话，也避开眼神对视，小声地“哦”了一声。
　　“听你的呗。”
　　董长卿回想西城的地图，确实没想到能玩得尽兴又减少步行的好去处，思量片刻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家在哪儿？”

　　两小时后，江城和董长卿用过晚餐，驶进安静的别墅区。路上与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城下意识地瞥了董长卿两眼，心里涌出微妙的紧张感，等见到那带庭院的二层独栋小楼，倒是放松了些。
　　说得俗气一点，这大概是“我也买得起”的安心感。
　　房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四米层高挑出开阔的空间，中央空调维持舒适的恒温，桌椅和柜墙全部属于实木材质，四季常青的花草在窗前摇曳，绿萝枝叶蔓延出蓬蓬勃勃的绿意。迈进屋里，仿佛置身于时间定格的春日园林，不觉冬寒，不知风凛。
　　“喝茶，还是酒？”董长卿说罢，暧昧地笑了笑，“你可以选择喝醉一点。”
　　“先醉的肯定是你。”江城说。
　　董长卿不以为然，拿出一瓶大吟酿清酒和两只特质的玻璃酒杯。杯底的冰槽放入碎冰块，让低温慢慢地传导至酒液，保护细腻的口感。酒液纯净透明，带有大米和水果的清香，味道略酸略甜，清爽而柔顺。像是个恬静又年轻的孩子。
　　“那里有个小酒窖。”董长卿举杯指向走廊深处，说，“我对酒没什么嗜好，你要喜欢，以后直接拿就好。”
　　他三言两句默认了“以后”，江城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看来，这场荒唐的地下恋情，刚刚绽放出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远没有妄议天长地久的资本。
　　不过，要说他在那星空下考虑到了多久以后，也羞于启齿。以他们如今的年岁，青涩不存，热血不再，早就不是奋不顾身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少年，所有决定都经细细思量，利弊权衡。谁知他权衡来权衡去，转头向这家伙敞开怀抱。
　　“一楼没什么好参观的，我带你去二楼看看。”董长卿说着，领他踏上台阶。
　　他把拐杖留在门口的衣帽架旁，以示自己铁骨铮铮，不屈服于区区病痛，此时就不得不扶住点什么了。董长卿在他抓向扶手之前，贴心地贡献出自己的一只手，十指交叠，没什么怦然心动，反而被他冰得抽了口气。
　　“怎么回事。”
　　他捏捏江城劲瘦冰凉的手指，随即另一只手也覆上来，裹紧了，打定主意要给他暖热似的。外面的气温低至个位数，刚放下的酒杯也是凉的，他的掌心倒是暖得不可思议。天生如此，奈何他不得。
　　二楼的景象映入眼帘，江城不由得愣神。
　　登上来便是一间比客厅更大的书房，高至天花板的书柜整齐排列，填满各类书册和精美的小摆件。无数常春藤的枝叶从书柜侧面垂下，形成一道道绿色的瀑布，穿行其间，仿佛林中漫步。
　　在落地窗旁边，卧有一张宽阔的长桌和小沙发，台式电脑、纸张、零食和小用具随意摆放，低头可见庭院里的四季桂得精心养护，开出丛丛金黄花朵。正是红霞遍染天际的时候，夕阳的光芒穿过刺槐的枝丫，尽数洒入室内，笼上一层薄薄的纱。
　　“这个房子，不像你的风格……”江城喃喃自语。正是这房屋的装修率性而过于震撼，才愈发让他疑惑。
　　董长卿了然地点头，说：“这是我母亲一手改建的。”
　　“我猜她是个很有文人气的人。”
　　“很倔，很任性。我还记得她理论不过设计师，开除人家，自己画设计图。”董长卿望着庭院里的草木，不自觉地露出笑，温柔的语气把听众一同带入回忆中，“她是出身富裕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追求自己的浪漫情怀的人，和董世昌一点也不像。幸好有过人的洞察力和商业直觉，能赚来大笔钱由着兴趣折腾。”
　　“以前这里还有画架……我就不一样了，从来不会想琴棋书画。”
　　“那你想什么？”江城问。
　　董长卿收回视线，眨眨眼，说：“如果我在这里吻你，常春藤和四季桂都是目击证人。”
　　下一刻，他被江城撞进怀里，没头没脑地亲过来。
　　初尝情爱的年轻人，连一点撩拨都禁不住，怎么也无法饱腹似的。他还得顾念江城嘴里的伤口，抬手捧住他的脸。这力道太柔，从空隙狭窄的腰腹一路上去，有意无意地触碰抚摸，着实可恶。
　　常春藤看在眼里，四季桂也看在眼里，他的指腹、他的唇角、他的舌尖、他的体温、他的吐息、他的低笑……他的一切都是呈堂证供。江城扯开他的外套，手往衬衫里面钻，自是理直气壮。然而当真碰到温热的肌肤，又产生身在梦中的荒诞感。
　　于是江城张开嘴，叫他的名字。
　　“嘘——”
　　董长卿压住他的嘴唇，神秘得好似要公布什么秘密。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纽扣已经阵亡了大半，板板正正的西装外套从他的肩头缓缓滑落。
　　忽然，“哐”一下，门口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