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姑娘从军记》翮德

5、第五章

　　行了半日的路，天色已擦黑了。赵云下令驻扎休整，士卒们就搭起帐篷来。

　　近千人的队伍，虽然依旧显得零散无军纪，吵吵闹闹搭着帐篷，效率低下，只是对比一月前，已经好了许多。

　　伙兵支起炊具开始做饭食，一扣大锅，什么菜都往里扔，拿大铁勺搅一搅，盖上锅盖，一会儿就好了。

　　赵四去领了一碗，看着碗里粘稠的浑浊的已分辨不出是什么菜的汤菜，实在难以下咽。

　　到赵云的帐篷，见他捧着碗，面不改色地大口吃着，以为他开了小灶，好奇去看，见到也是一样的汤菜。

　　赵四狠了狠心，张大嘴巴几口下肚。得，不但看不出是什么菜，味道也是一样没差，还淡地好像没放盐。真有些好奇像赵云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是做到不吐出来的。就算是她这样经过多年部队大锅菜渲染的人，都觉得难以下咽。

　　赵四看看空空的碗，道：“这个伙兵做菜也忒豪迈了。”

　　赵云握着手里的兵书眼睛一刻也不挪开，低低的应一声，“嗯。”

　　赵四把眉毛都揪起来了，“我看，不如换个掌勺的伙兵吧。”

　　赵云终于放下书，拿手揉着眉间。睁开眼睛，“这是行军途中，是军营。只要还有饭食吃就是好的。况且虽说有近千人，会做饭的却没几人。伙兵又要照顾炊具，做饭，在行军途中算个苦差，又有谁愿意做。能有吃的也不错了。”

　　赵四讪讪地出去了，瘪着嘴想赵云说话间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思忖下回了营帐。

　　赵云是独一顶帐篷，赵四就没这样的待遇了，只能和另三个陌生男人挤在一起睡大通铺。因为和赵四同睡的几个人不算白丁，虽然不到独占一个帐篷的地步，但与其他普通帐篷睡十几人相比还是好了很多。

　　难的是，日常的方便之事，及偶尔的洗浴，要避开这许多的男人总要多费精力，每每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撞见。

　　队伍天稍亮就起来赶路，将黑时就扎帐安歇，中午伙食也是迅速解决，因此行进神速，不过月余就到了公孙瓒处。

　　将队伍在城中安顿好，赵云偕同赵四到公孙瓒府中拜访。

　　经管家传报，说公孙将军正与人商议军务，不便打扰，让他二人在正厅稍作歇息，又奉上两碗茶来，便不见了人影。

　　等了近一个时辰，管家才姗姗来迟，先是告罪，再说将军商议完了军务，请他二人前去书房。赵四心中稍怨，可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只能受气，就闭口不言，跟在赵云后边去了书房。赵云不同于赵四，始终表现得从容不迫，谈吐得度。

　　到书房，公孙瓒正坐着看书，见赵云来了，也未起身，只叫他二人坐了，又奉上茶来。赵四瞧那公孙瓒一把美髯，生的又剑眉星目，十分有气势，又看了几眼，也不多看。再低头看茶，是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要是吃吧，前边已经吃了三四杯茶，再吃恐怕要不方便了，肚子也胀得很。要是不吃倒有些不好，哪儿不好？不知道。

　　赵四纠结着思索了半天，还是端起茶杯来轻酌了一小口。

　　那边赵云同公孙瓒已经交谈上了。

　　“阁下，是从常山真定而来？”公孙瓒几乎是明知故问，眼中有一些轻视。

　　“正是。”赵云坐着朝公孙瓒点点头，“本郡推举在下率领义从军来投将军。”

　　“嗯……”公孙瓒微笑着点头，将手中的书卷轻掷在桌上，“我听闻冀州凡是有志之人皆想去依附袁绍，怎么就你能迷途知返呢？”

　　赵云答道：“天下大乱，不知道谁是明主，百姓有倒悬之危，鄙州经过商议讨论，要追随仁政所在，并不是因为我们个人疏远袁绍而偏向于将军。”

　　公孙瓒听了这一番话面上显出一些自骄的神色来，随口说了一些客套话，又说，“阁下行军辛苦，我就不留谈话了，早去歇息吧。”

　　赵云同赵四向公孙瓒一揖，就出去了。

　　管家走上前，向公孙瓒询问道：“这个赵云虽然此次所带兵马不多，但看他不像等闲之辈，将军怎么不用他？”

　　公孙瓒嗤笑道：“不过一个山里出来的莽人。”遂抚袖又拿起书来看。

　　赵云同赵四被仆从领着，到了一处院落歇下。安顿好了行李，赵四到赵云房里去看。

　　去时见赵云已经坐下来看书了，没有多打扰。坐在椅子上胡乱的敲着手指，又站起身来，踱到书架旁，抽了一本看着顺眼的兵书出来，再随手翻着书凑到赵云旁边。

　　“子龙。”赵四把头凑到赵云面前，“我瞧着，那个劳什子将军不见得多待见你。”

　　“人之常情罢了。”赵云将脸往赵四那儿靠过去，气息贴在两人脸上，“有道是，日久见人心。”

　　对于突然凑近的俊脸，一双眼睛狡黠迷人，赵四险些心停跳了一拍，略慌忙地直起身子来，憋着气努力让自己镇定。

　　赵云也直起身子端坐在椅子上，“传言公孙瓒有才，只是清高自骄，现在看来没说错，公孙将军恐怕现下只把我当做无用的人，随意安排了。”

　　他目视着前方，皱着眉，眼神利落坚定，一会儿又松开眉头，笑了，“至于公孙将军是否为我追随的明主……总要慢慢来。”

　　赵四却还沉浸在尴尬中，摸着鼻子胡乱点着头。赵云抬头见她竟脸红了，不由大笑道：“小四，你个男子怎么这样扭捏。”

　　赵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小四，相处两个月多却没想到赵云是这样的人，嫌她没有字，就非叫她小四不可。

　　面上的羞意被冲散地一丝不剩，赵四撇撇嘴又抽走了书架上几本兵书，打算攻克一下繁体，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赵云见她这样小孩似的模样，不由失笑，摇摇头又看起了兵书，不过一会儿就专注起来，陷入沉思。

　　生活毫无波澜，甚至比在真定还要平静，公孙瓒似乎也彻底把赵云抛在了脑后。

　　赵四攻读兵书十数日，加之请教赵云，已将繁体字认了七七八八。两人每日来无事就一同研读兵书，已过了月余，赵四在听赵云讲时还是朦朦胧胧。

　　赵云似乎也不急着崭露头角，静静等候着。每日早起来同赵四一样跑步一个时辰，吃了早饭，两人便各自回房去，有时两人切磋一会儿，有时也坐着饮茶谈天。吃过了午饭，赵云往往在房中看兵书，赵四则偶尔去他房中请教。吃过了晚饭，两人有时去街上走走，不一会儿天就擦黑了，就该熄了灯就寝了。

　　这样清淡绵长的日子持续了近半年，使赵四近乎忘了他们身处乱世，忘了每日里相伴的赵云不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