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游》北川南归

10、轮回终归（二）

　　西南地区多山林，本该是各种生物栖聚的地方，夜晚却静得吓人。原因无他，饮生的人皆是杀孽缠身，在家里更是不加掩饰，除了走不掉的草木，根本没有生物胆敢接近他们，唯恐染上因果。
　　司空若披着外衣独自走在山间小道上，道畔齐腰高的杂草间突然蹿出一条白影，鬼魅般缠上司空若的脖子。
　　司空若步伐不停，抬手道：“进袖子。”
　　白蛇冰冷的信子在他脸上快速地扫了一下，这才钻进袖子。
　　识海里响起白绫的声音：“你不高兴。”
　　司空若懒懒地道：“大半夜睡不着来溜个弯就看到仇人任谁都高兴不起来吧。”
　　白绫讶然：“你还会跟人结仇？！”
　　司空若眯了眯眼，依旧是淡淡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饮生里还没有挂上红纱。
　　久到慕流年还没有收冷重霜为徒。
　　久到慕流年在第二次陨天之战里受的伤还没有好。
　　久到，他还没有取字空若，还叫司睿。
　　久到，他还与“无情”无关，还是个不懂人心的孩子。
　　久到，他沐风君司空若还对得起“沐风”二字所取的“如沐春风”之意。
　　那时司睿才十七岁，还在自己的本位面。

　　那是一个深冬的夜晚，长白山山麓里狂风暴雪，司睿推开了些窗，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风雪。
　　饮生有结界，弱化了吹进来的风雪，司睿感受着脸上微微的凉意，想着这又是一个清闲的冬天。
　　冬天大雪封山，来求医的人本便少了许多，而且江湖上这几年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当这时节，没有回天令的人的根本不敢登门。
　　其实关于回天令的一切都是江湖人自己脑补出来的，饮生什么都没有承认过。事实上这只能用一次的玩意儿有没有根本就无所谓，你有了师父不见得会医你，没有也不见得不医你，说穿了还是得看她心情。
　　据师父说她当年共发了二十四枚回天令往人妖魔三界，过了三千多年才收回来八枚，反正司睿到现在是一枚也没见过。
　　风雪里突然夹杂进了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司骁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蹲在他窗棂上慢吞吞地道：“今年，冬天，往山里，逃的人，特别多。”
　　司睿道：“大概是官府和江湖又闹起来了吧……”
　　楼下突然“咚”了一声，司睿木着脸接着道：“但往饮生躲的还是头一个。”
　　司骁点了点头，又道：“去，看个，热闹。”
　　司睿本没什么兴趣，但看到弟弟期待的眼神还是挪了步。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司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里看出期待来的。

　　风雪太大了，几乎连她粗重的喘息声都要淹没。
　　血珠顺着手臂滚落，砸到刀锋上，落进雪地里时已经凝成了冰珠。
　　大雪为她掩盖了一切痕迹 ，但她已虚弱到无力摆脱官兵的追捕。
　　因此在看到那栋红木建筑时，她选择不顾一切赌一把。
　　耳畔风雪骤止，她踉跄着在门口的屏风上撞了一下，刚绕过屏风，一个清冷的声音落入耳中：
　　“天寒路遥，可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