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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临渊7 ...

  •   守煦回来时,面色有些凝重,先前祸斗负伤以后,他追寻祸斗踪迹,竟追到了越国皇宫。

      “说来也奇,那祸斗入了皇宫,便不见踪影,我见皇宫龙气森森,浩然之气大盛,怎么也不像能藏住那孽障的模样啊。”

      明冽想想,也觉不可能。

      英昭问他:“你当真看清楚了?”

      守煦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一时拿不定主意,偏头正望向明冽。

      明冽听见客栈底下人声嘈杂,推开了窗,伸头下望:“底下怎么了?”

      守煦便解释道:“正值越国国君登基十年的庆典,今日宫中设有宫宴,百僚远国使齐聚一堂,与君同乐。”

      明冽心思一动,忽道:“入没入皇宫,一探便知。我也要去宫宴。”

      坊间的消息传得极快,不多时,有关点水道人的身世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是哪个点水道人?”

      “嗐,你这个没有记性的,人家昨儿还把你孙子抱出火海。”

      “你是说那个吹埙的是点水道人?”

      “可不嘛,我听人说啊,他从前是一个小国叫冰什么来着——冰夷国的王子。受高人指点,便投身仙门,斩妖除魔了。”

      “嚯,那可了不得,那家里的王位还继不继承呐?”

      “继承那干嘛呀?双修才是正经!”

      “和谁双修?”

      “莫不是你李大嫂见点水道人玉树临风仙风道骨,还想把女儿嫁给他?告诉你啊,没戏。”

      “为什么啊?”

      “你瞧见他身旁牵着的小孩儿没有?我听说啊,那小孩儿逢人便说自个儿是他的小娇夫。”

      “啊?好好的一个道人怎么就是个断袖呢!”

      “可不嘛。”

      明冽扶着头顶的幂离,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从人前走过。不知是谁认出了他的身影,喊道:“道人慢行,还未谢过道人的救命之恩!”

      长街一下就沸腾了起来,百姓们高兴追赶,臊得明冽快步离去。

      鸡飞狗跳。

      进了宫,英昭仍笑个不停,守煦垂着头站在明冽面前,似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明冽连喝了三盏清茶降火,才把气给喘顺。他原本是叫守煦替他胡诌一个身份,混进了宫再说。哪知守煦编故事的能力太高,不过一会儿功夫,全梁燕都流传着他同小娇夫的风流韵事。

      余光一扫,心知这事光靠守煦一人也成不了,便幽幽地瞥了灵戈一眼。

      灵戈立即低下脑袋,委屈巴巴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怕的。我伤还没有好,不经吓的。”

      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明冽的心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挠过一番,轻咳一声,别开了头。只恨这人早早地就抓住了自己的命门,一啜一泣,他便束手无策了。

      宫宴尚未开始,明冽席上陆续有人来拜访。

      越国对鬼神之事极为看重,自然也极敬重明冽,得知明冽便是那日除魔的道人,不一会儿,他席间便排起了长队,皆是来与他探讨玄学之术的。

      眼见天色渐黑,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席边。明冽这暗自松了口气,头先胡诌得口干舌燥,又饮了一壶清茶,才算解了渴。

      天色将要黑透,也不见帝后的踪影,便有一宫人前来收走了各家给皇上准备的贺礼,只说冰魄宫有事给耽搁了,便省去了宴上献礼的这一环节。

      英昭吃着桌上的小点:“这凡间的皇上好大的谱儿,说来我倒是替他备下了一份厚礼。”

      “送的什么?”

      “天辉宫的夜明珠,”英昭一笑:“这礼不错吧?总得贴合你点水道人的身份啊。”

      明冽心知他语带揶揄,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他了。

      暮色四合,未等来帝后,宫人不敢开席,糕点茶水换过一盏又一盏,换得人心生烦闷。

      一帘以外的命妇们不敢似男人那般肆意吃喝,眼下早就饥肠辘辘,等得不耐烦了。

      便有一人忿忿道:“一看便是冰魄宫那个又作什么幺蛾子了。去岁宫宴时,因她睡午觉,文武百官便从白天等她等到了黑夜。咱们皇上一向圣明,每每遇到冰魄宫的事都会大失方寸。”

      “可不是,”另一人掩声道:“谁叫冰魄宫那个命好呢,在皇上还是质子的时候便救了他,皇上以身报恩,封她为后,还为她遣散后宫,这是何等的情真意切啊。”

      她们的声音不大,只有几人能听见。不过明冽这一席到底是仙人,神识探过宫闱,什么话自然也就瞒不过他们了。

      几人饮了口茶,神识在宫里仔仔细细地探过了一遍,却未发现祸斗的踪迹,不过对越国的国君倒是越发好奇了。

      又听见不远处一个身穿蓝衣的陈国的使者讥道:“当了皇帝到底是不一样,竟敢在我陈国面前摆起谱了。这姜妄从前在陈国时可不是如此,晨昏定省,素来准时。”

      他身边那个络腮胡子地奉承道:“三皇子不愧是三皇子,听说就连这越国国君十年前也是您的伴读呢,您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那是自然。”这三皇子被捧得飘飘然,嘴上也就没了规矩:“想那姜妄十岁便被他老爹送来陈国当质子,说到底还是他那老爹惮我陈国兵强,不肯开战,用他儿子换太平。他既是来换越国太平的,本皇子又焉能让他太平?数九寒天,和几个弟弟扒光了他,用丹笔在他前胸后背写着‘越’字,再派人将他悬吊在城防营的墙上,来往的将士无不拍手称快,更有甚者,还在他身上尿尿呢。”

      八字胡的使者抚掌笑道:“那当真是痛快至极。”

      “这便痛快了?”三皇子勾唇笑说:“整整五年,本皇子没让他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若非后来他那老爹后宫无嗣,以十座城池换他回去,本皇子能折磨到他死。”

      三人哈哈大笑,推杯换盏,已是微醺。

      明冽随便听了几耳朵,便觉得这越国国君还挺可怜的。观其一生大落大起,倒也能称得上传奇二字。

      正想着,这传奇便来了,只听宫人扬声道:“帝后驾到。”

      话音刚落,便见门口一身着玄色长袍的英俊男子牵着身旁着雪白宫服的女子入了大殿,想来这便是帝后了。

      只见越国国君姜妄腰间系着繁复的雪白缎带,带上系挂一柄乌黑宝剑,剑上的月牙穗子在明冽的眼前摇摇一晃,明冽总疑心在哪里见过。

      灵戈提醒道:“望月楼。”

      明冽便记了起来,原来那日对着金像祷告的人是越国的皇帝姜妄啊。

      他身旁牵着的女子以白纱遮面,倒是看不清长什么模样。正想着,明冽的耳畔又传来命妇们的恶毒揣测,只道此女貌似无盐,才以纱遮面罢了。

      明冽叹了口气,敛起了神识,只觉聒噪。灵戈轻轻一笑。

      帝后一至,这宴席便开了,托盘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四角的乐班吹曲奏乐,殿上的气氛忽然活络了起来。

      明冽观座上姜妄倒是鲜展笑颜,一双微挑的丹凤眼压在黑沉的浓眉之下,平白多了几分戾气,扫视下座时,唇线抿紧,又无端生出了几分严肃。

      只是他与身旁的人布菜时,眼睛才微微一弯,似是带着些许讨好。

      明冽就纳罕了,皇后带着面纱该如何吃饭?

      只见姜妄将皇后的碗盏堆得满满当当,也未见后者摘下面纱。

      皇后不吃,姜妄也不恼,只自顾自地往她碗里夹菜,又问:“国师呢?”

      宫人回禀道:“国师有事在府中耽搁了,不过已派人献上了贺礼。”

      百国使团瞠目结舌,不料一个国师的架子竟比皇上的还要大。

      闻言,也不见姜妄发怒,却是好奇道:“是什么贺礼?”

      “国师说,现在天色尚早,陛下用完了宴便知道了。”

      姜妄便耐心地剥了一只虾,放到了皇后碗中,一直抿紧的薄唇轻轻启道:“那便依国师所言。”

      可皇后自始至终,也没动过筷子。

      宴罢,众人朝御花园的湖心亭走去。

      亭内,百花拥簇下,只见一朵巴掌大小的并蒂昙花花苞正缓缓绽开。

      外层的淡黄色花瓣如外衣般徐徐退下,一层又一层细小的茎丝慢慢蜷成好看的形状,随着花瓣一点一点打开,内里的雪白渐渐浮现,映着湖中倒映着的宛如月波般的清辉,层层幽香自湖心亭泻出,荡漾在众人的鼻尖。

      沁人心脾。

      “这便是国师为帝后所备的贺礼,是异域的忘忧昙。”宫人说道:“国师祝愿帝后白首齐眉,如并蒂之昙。”

      皇后见到昙花渐开,眼睛倏尔便弯了。

      “你喜欢?”

      皇后一下一下点起了头,小声道:“喜欢的。”

      姜妄忍不住翘起了唇:“赏。”

      一时间人头攒动,众人纷纷踮起了脚尖,争相想看看能让帝后大悦的忘忧昙是何等模样。明冽面色不虞地扫了眼亭中的花朵,眉心忍不住轻轻蹙起。

      守煦嗅见湖心传来的幽香,不由得一怔:“少主,这……”

      明冽点了点头。这幽香中含着一丝说不清道明的味道,却又似曾相识,久处其间,隐有酩酊大醉之感,神思不知随何人摆动,如银河落九天般一泻千里。

      “归元子。”灵戈忽然道。

      几人才恍然惊觉他们曾在不周山闻过这样的味道。

      于是夜色之中,有两个人悄然离开,丝毫未被人发现。

      人群之中,忽听一声嗤笑,是陈国三皇子:“雕虫小技罢了,昙花一现如今竟也能用来祝人恩爱白头?”

      “三皇子,您醉了。”姜妄身边的内侍解释道:“这忘忧昙可不必寻常的昙花,一年只开一次,不过一晚便花叶凋零了。忘忧昙乃异域宝花,长久盛开,经年不谢。”

      身旁两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示意他勿生事端。

      陈国三皇子只是大笑,摇摇晃晃转过身去:“忘忧昙……忘忧昙……越国无知小儿,竟拿废草当做宝……哈哈哈哈……”

      姜妄瞬间便沉下了眸子,脸色已是不好看了。

      长袖缓缓移到腰间,一只手抚上了腰上的佩剑。

      络腮胡和八字胡打圆场道:“还请越国国君见谅,我们三皇子喝醉了——”

      说着,两人行了礼便去追那跌跌撞撞走远的三皇子。

      姜妄立在原地,紧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神色一片阴鸷。

      “呀。”忽见皇后指着忘忧昙道:“有蝴蝶。”

      一只雪白的蝴蝶慕香而来,振动着翅膀,在花蕊之上翩翩起舞。

      风动,皇后面上的白纱也微微浮动,隐可见其如花笑靥。

      偏过头,姜妄的神色一下便舒展了起来,凝望着皇后认真观蝶的侧脸,唇角微不可见地挑了起来。于是他抬手覆上了皇后的手,两袖如同乌云与白雾一般交叠,远远一看,两人相依相偎,倒是极为养眼。

      明冽端详着两人相连的双手,眯起了眼睛,微微发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临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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