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临渊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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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斗乃是上古凶兽，生性凶狠残暴，善破阵法，素来以折磨生魂为乐。当年天魔二族为降伏祸斗，折损了不少猛将。后来举天魔二界之力才将九只祸斗镇于天境之隅的不灭窟中，又在窟外结了整整九道冰夷封印，这才算将那群小祖宗给镇住。”守煦仔细思索了一番，说道：“这几千年过去了，天境之隅一直安安静静，倒是没听说过祸斗离开了不灭窟。”
像是想起了什么，英昭道：“孟冬君是不是掉去过不灭窟？”
“别寒？”守煦一怔，轻轻地点了点头。
明冽皱眉，忙问道：“是什么时候？”
“有两千年了。那时的别寒还不是为人景仰的孟冬君，离照君当时不是奉天谕将他带回天枢宫吗，还收了他为徒——不过只是有名无实的徒弟罢了，别寒在天上一直坐着冷板凳。”叹了口气，守煦道：“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传闻离照君那时中了毒瘴，那毒瘴极邪，药石无灵。听说不灭窟的仙草可解其毒，便派别寒去不灭窟取仙草，说是别寒身负冰夷龙力，百兽不侵。”
明冽依稀记得守煦说过别寒上天以后的处境不是很好，却没想过是这样不好。不灭窟封印着九只凶兽，从那里取仙草无异于是虎口拔牙。
“不知道他在其中经过了怎样一番挣扎，我只知道少主你将他救出时，他已是遍体鳞伤，好似神魂都受了损。”
“是我救的他？”
“是的，”提到这事，守煦不免有些唏嘘：“个中辛楚你未写信告知我，怕是不想让我担心。只是打那以后，你与别寒便好像生分疏远了起来，你再未同我提起他，他也不再与我说到你，更遑论重振冰夷了。”
英昭抿了口茶，绘声绘色道：“祸斗极难降伏，不灭窟又是天魔二界的禁地，于是知道的神仙都三缄其口，将此事给瞒了下来。我只知道没过多久，天枢宫的首神便换人了，世人便再未看见过离照君。有人说他被无咎尊神给杀了，亦有人说他的头颅被孟冬君亲手斩下，不过都是些无稽的传闻罢了，已是不可考。”
明冽握紧了茶杯，久久不语，直到茶凉了，经灵戈出声提醒，才好像如梦初醒。
“你在想什么？”灵戈问。
明冽抿了口冷茶，偏头推开窗户，遥望着梁燕的夜色。
越国的夜色与别处很是不同，许是因为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相较于别处的凄清惨淡的长夜难免多了几分大气蓬勃，可在这样长灯齐亮的通明夜晚里，却是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孤寂。
光亮盛的地方，总是少不了阴影。
“没什么，”明冽饮尽杯中茶，起身站了起来：“我要去一趟不灭窟，看看那封印是否真被破了。今晚，我们在梁燕布下结界，若在我们离去时，这里真有什么动静，也可第一时间赶到。”
灵戈眼睛一转，便说：“那么明冽和我布东边的结界，英昭和守煦布南西北边的，布好了咱们望月楼会和。”
英昭不解：“为何你们两人只布一边？”
灵戈拉着明冽的手，回过头来笑着对英昭道：“谁叫我小呢。”
英昭不忍直视。信了他的邪。这里最不单纯无害的就是这位小龙王了。可谁叫眼下他的身体还未恢复过来，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呢，眼睛一眨，便显得无辜可怜，楚楚动人，任谁都无法与他计较。
不过模样小，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六岁大的孩子走两步就累了，往地上一坐，伸手就要抱。
明冽明知他在装，却也无法拒绝，腰一弯，手一托，便将他抱在了怀中。
“你从前也是这样的吗？”一边布结界，明冽一边问。
“你是说主动要你抱我吗？。”灵戈在明冽耳边笑笑：“自然不是了。从前的时候，我哪次不是被你如珍如宝地捧在手中？”
灵戈的唇瓣与明冽的耳尖仅有一毫之隔，若他再近一些，便能吻上那雪白的耳尖了。
晃眼的灯光下，影子被拉得好长，是紧密相贴的姿势，却还不够紧密——
蓦地，明冽的耳畔好似被热气喷薄，紧接着便被一段温湿的柔软轻一舐，相贴的影子紧紧一连，明冽的身体瞬间便僵硬了。
“下来。”明冽深吸了一口气。
灵戈望着上神通红的耳尖，心下一喜，却也知点到为止，当即便从他的怀中跳了下去。
明冽绷紧了背脊，一言不发地布好了结界，飞往望月楼。
灵戈笑嘻嘻地跟了上去，“上神害羞了？”
“没有。”
“真没有？”
“噤声。”
“上神莫不是对我真有什么邪念？六岁的孩子亲你一口也能让你羞得飞走？”
“闭嘴！！”
小龙王不禁一笑，他的上神当真是害羞了。
离望月楼越近，明冽越是觉得体内躁动不安，好似冥冥之中与高楼有着怎样的反应，连带着血液都好似沸腾了起来。按捺下一颗不安的心，明冽飞进了望月楼。
说来也是奇，甫进这望月楼，便感到一阵幽森可怕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之同来的，竟还有几分熟悉感觉。望月楼外灯火通明，可里面确是一片漆黑。
忽听底下有人声响动，明冽也没顾得上其他，带着小龙王飞于梁上。
灵戈唇角一翘，再次贴紧了明冽，心音问道：“要抱我的是上神，要我下来的也是上神，上神真是好难伺候呢。”
明冽忍不住了，掌心捂住了灵戈的唇，不让他再说那些轻佻的话颠倒是非。
哪知灵戈却又在明冽的手心里轻轻舔了一下。
明冽的耳尖再次烧了起来，刚要松开，便听灵戈用心音道：“要捂，便捂住了。若是松了手，我也不知道我会闹出什么声响来。”
“……”明冽只好生忍着那掌心作祟的湿热，只盼底下的人能快些走。
底下的人身着玄衣，腰佩长剑，手托一盏青灯走了进来，放下了灯，光亮堪堪照亮了他所在的那一隅。只见他面前的壁画庄严肃穆，不知绘着什么典故，漫天的星子众星拱月一般地依附在了一具等人高的金像周围。
来人跪在了金像的足边，不知说着什么，明冽只听见其中一两句有如呓语一般的低语，絮絮地说着“我好想你”。
漆黑中的微光绰约摇晃，无意中听到的絮絮低语在这夜里未免显得太过动情，让人有些动容。一晃神，明冽竟想到了灵戈，不知在自己与他分开的那两百多年里，是否也被他这样虔诚地挂在心上。
“是，一直挂在心上。”小龙王又偷听明冽心里说话了，“想你想得不敢睡觉。”
“为什么不敢睡觉？”
“要是梦里遇见了你，醒来以后没有你，那该多难过啊。”
明冽怔然想到在栖梧镇遇见灵戈时，灵戈对他说自己不喜欢睡觉，因为梦里总在失去。
心里顿时闷得厉害。
明冽不知这楼里有什么古怪，却觉四面八方都朝他吹着喧嚣的风，搅动得本就躁动不安的心更显慌乱。一如酩酊大醉的旅人凭着记忆寻找着家的方向,一路跌撞摩挲，步履蹒跚。
终于，底下的那人抱灯离去了。明冽看见他佩剑上的玉穗子映着光亮，晃眼得很，像是一弯月牙儿，勾得他心里也晃啊晃的。
人一走，明冽便抱着灵戈飞上了楼顶。
“对不起……”明冽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灵戈偏头望着他：“因为你把我给忘了？”
明冽低下头，全梁燕的光影都在他的眼底流转。沉默良久，忽听他开口说：“今日，青汝递了传音符与我。”
“我知道。”
“她问我，现在是否心有所属。”
灵戈紧张地抿了抿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明冽：“你……你是怎样说的？”
身旁的巨大铜镜凝聚着四方光影，灵戈疑心这光全都凝到了明冽身上，不然为何此刻的他看起来这样熠熠生辉，高不可攀？不管走多远，过多少年，都好像要在他身后仰望着他一样。
灵戈的眼睛红了。
“我告诉她，有个小孩儿总说我将他吃干抹净，想要我对他负责。”
有人的血液好似凝固住了。而有人，血液正沸腾着。
明冽转过脑袋，认真地看向灵戈。
四目相对，光影在二人的脸上斑驳着，春夜的微风自他们身边轻轻拂过，吹动着肩上的发，檐上的衣。
“虽然知道这小子总是骗我，可我还是想对他负责。”
眸中的星子一闪，灵戈的笑靥一下便绽开了，不知是惊还是喜，耳尖一下便烧红了。
“那就负责啊——”
话音刚落，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激动，灵戈倏尔变成了一条拇指粗的小金龙，在空中盘桓。
不知是否因为某小龙王从前恃小撒娇惯了，遭了报应，在被心上人告白之后太过激动，一不小心现出了原形。
缩小了。
还变不回来了。
即便如此，明冽听见自己的心音里说着让他面红耳赤的话，吵嚷得不像话，可他不舍得摘那护心鳞。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临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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