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临渊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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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境的天雪终年不化，若非桃红添了几抹娇俏，境内当是一片虚妄的死寂。
“师尊。”燕凝一撩衣袍，直直跪倒在了桃树之下。树下，玄衣华发的无咎方运转调息毕体内紊乱难抑的灵力，见他来了，沉沉道：“如何了？”
“明冽被派去凡界镇灾，长耀为使凤凰花开，应是去了丹穴寻找丹书。”
“盯紧了。”无咎道：“一旦寻得丹书下落，务必夺回。”
“是！”
无咎刚要说话，体内灵气忽然冲撞体脉，他不得不紧了紧眉头。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骤然在境内响起，燕凝大骇，忙起身搀扶道：“师尊！”
无咎颤抖着身体推开他，即使是咳得说不出话来了，也不肯在人前弯腰。
燕凝有些不忍：“师尊……”
良久，无咎才平复过来，又问：“你方才说派明冽下凡是谁的主意？”
“少煜的。”
“要长耀去寻丹书呢？”
“也是他。”
默了良久，无咎掩去了唇边血迹，唇角轻勾，似笑非笑道：“倒是小觑了我们这位天帝了——惊云崖碎了多久了？”
“禀师尊，已有五年了。”
“五年，五年了啊……”无咎扶着桃树缓缓转身，轻轻吟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漫天的桃红如蝶似雪般飞落，乌衣雪发轻添一阵桃花香。
燕凝眸中似有什么在闪烁，他暗自捏拳，碾碎一瓣轻薄软香。
与此同时，几重天之隔的明冽几人正从天辉宫离开。
几人听了明冽描述的所见，俱是面色沉沉，心魂不宁，倒是明冽，彷如一个没事人一般。
天问问道：“上神当真要去凡界镇灾？”
明冽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笑说：“冰夷灵脉为我所毁，尘寰珠动的幻术只我能看见，不是我要去凡界镇灾，而是这灾逮着我碰瓷，不去能行么？”顿了顿，明冽将怀中的小金龙交给了守煦：“替我护好他。行了，你们都别送了。”
得知明冽又要将自己抛下，小金龙不干了，张嘴咬着明冽食指，怎么也不肯松。
不肯松，却也舍不得用齿间发力，于是明冽轻而易举地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指，低哄道：“你听话，我不过是去凡间镇个灾，很快就回。”
说着，明冽迅速转身，便在他刚要飞往凡间时，胸腔中却蓦地传来一阵心悸，使他不得不顿住。
胸前的护心鳞一闪一闪，明冽捂着心口直喘气。趁着这一空当，小金龙迅速缠到了明冽腕上，将他的手臂绕了一圈又一圈，生怕他丢下自己。
明冽心知这小子使诈，只得叫来守煦帮忙。
刚唤出一声，便见守煦站到了他的身旁——却不是来帮他分开明冽的。
“少主去哪我便去哪，凡间镇灾，我也理应出一份力。”守煦理直气壮：“况且归元子那事还没有了结，之前追他踪迹追到了越国月亮观便不见了踪影，想来越国必是可疑，少主一人前往，守煦不放心。”
“还有我！”英昭走了过来，抬头挺胸道：“出风头的事儿上神你又想独占？想得美！没有本灵官给你们解闷儿，你们该多无聊啊！”
明冽哭笑不得：“你实在不必——”
“本灵官偏要。”
话音刚落，云中一个青衣仙子徐徐朝他们走来，只见她罗扇慢摇，仿有幽兰之气萦绕于怀。
英昭怔怔道：“青汝，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晓霜天吗？”
一听这名字，明冽只觉耳熟，忽见袖中的小龙不安分地探出了头，浑身僵硬，背鳞尽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来人。
守煦轻咳一声，知趣地连退好几步，颇同情地看着明冽。
明冽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这位便是那个拒了英昭婚约嚷着非自己不嫁的女仙？
见英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时，明冽心中便有了答案。
走到几人面前时，青汝微微低下了头，罗扇遮她半张脸，显出了几分赧意：“知你们将行，我来……送送你们。”
虽是回答英昭的话，目光却是静悄悄地朝明冽投去，又听她道：“上神还记得青汝吗？”
刚要点头，明冽手腕忽而一疼，立刻改口道：“不记得了。”
见青汝眸中瞬间浮满了黯淡颜色，英昭忙解释道：“上神醒来以后失了忆，谁都不记得了。”
闻言，青汝缓缓放下罗扇，看着明冽道：“小仙名唤青汝，司浣溪一境，掌天地霜雪，一千年前误入员丘时蒙上神搭救，才捡回一命，自此便将恩情常挂于心不敢忘怀。”
雪袖遮掩下，明冽的手腕又被咬了一口，光咬还不够，伤口又被小龙轻轻舔过，如此一来，痒也不是，疼也不是了。
明冽抬起袖子，低声嘱咐：“别闹。”
青汝眨眼：“上神说什么？”
“没什么。”
青汝点了点头，又问：“上神，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见青汝眼中的光华好似随着明冽的沉默一点一点消逝了，英昭轻一跺脚，立刻道：“能！能的！”
还未等明冽回答，他便将守煦天问拉到一旁，替二人留出了一片清净的空地。明冽眼神来回瞟了英昭两遍，英昭只作不知，专心致志地走远了。
“哎……”
英昭置若罔闻。
见左右都无人了，青汝又凑近轻轻唤了一声：“上神。”
“您现在看起来与从前很是不同。”
明冽若有所思：“是吗？”
袖中动静大，明冽不得不用指腹轻轻摩挲安抚，青汝略一低头，看见其中似有异样——袖中只隆起了个大概轮廓，看轮廓倒与两百年前所见的相差无几。细腻敏感的女仙略带苦涩地笑了笑，忽见她轻轻捏指，八方霜华齐聚指尖，凝为一道青光，轻轻一弹，青光混着一道冰凉的传音符便附到了明冽耳畔。
“是啊。我想世人皆不知您温柔且孤独，从前的时候，您像是藏于山巅的冰雪，或因天寒地冻，或因天高难登，总以清冷面目示人。青汝以为，窥见了冰山一角，便能走近您，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而如今，您看上去更像是春日的酥雨，润泽万物却无声。青汝曾经许愿说等您有了心上人便不再纠缠，那么现在，请恕青汝斗胆，敢问上神现在是否心有所属了？”
明冽猛然抬头，怔怔地望着眼前通透的女仙。
另一边，英昭反复踱步看着一旁说话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守煦笑他：“若那么在意，为何刚刚不加以阻拦？”
“你懂什么！”英昭作势踢他一脚：“谁还没有个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时候？”
守煦便不说话了。
“谁叫，”英昭蹲下身，叹了口气，闷闷道：“我喜欢她呢。”
语讫，忽见青汝转过身来，眼眶湿红。英昭蹭地站了起来，刚想说话，便见她飞身化为了一道青影，消失在了空中。
“她……怎么了？”英昭气鼓鼓地跑到明冽面前，“你们都说什么了？”
明冽头也不回道：“走了。”
越国。梁燕。
王都富庶，百姓们安居乐业，实在看不出此地未来将有大灾。一行人在望月楼前徘徊了许久，最后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歇脚。虽知望月楼大抵有古怪，可谁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英昭倒是对明冽和青汝的谈话很是好奇，然而任他如何询问，都撬不开明冽的一张嘴。
他撬不开，但有人能撬开。
“上神到底是上神，来一趟凡间都有女仙专程赶来唱十八相送。借了一步说话还不够，竟还用传音符密语。”
回头一瞧，花明施法将灵戈恢复到六岁大小的模样，自个儿又沉沉睡去了。
先前那几战，劳神动骨，实在太耗精力，花明施了许久法，才得出了个人身。但灵戈说到底也不过只有两百余岁而已，神基未稳，怕是要顶着这副模样捱几天了。
明冽一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灵戈知他这模样生起气来一看便弱了几分，当即便决定恃弱行凶，眨巴两下眼睛，流出两行清泪：“若非刚才我死命要跟，你是不是又要撇下我了？”
明知这人的眼泪和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可见到他泪眼婆娑，明冽的心还是像被什么给捏住了，温声道：“此行凶险，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该让我和你呆在一起啊，没有你我会死的。”灵戈牵着明冽的衣角，仰着头认真地道：“明冽，我是你的小娇夫，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六岁大的小不点情真意切地拉着他的手，认真许诺的样子，明冽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不知两百年前是否是这样的光景，亦不知那时的自己是否也因为他好而故意疏远他。
别过头，明冽的唇角轻轻挑起，挥毫泼墨，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巨兽的模样。
那巨兽通体漆黑，宛如一条大狗，然身上尽是火焰纹烙，尾尖开花，看上去比狗威风了不少。
“这便是我在幻术中所见到的，将来会为祸越国的巨兽，”明冽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你们看看，是否见到过？”
守煦仔细端详着，忽然一拍脑门：“祸斗？”
英昭一怔，忙举着纸张凑到眼前一看：“还真有些像。”
守煦英昭互看一眼，神情中似乎含着几分紧张，“这玩意儿可不好惹。”
“祸斗，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临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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