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江南》train

5、第四章 我们都各自奔天涯

　　朱诺以为，她将在这种情况下与夏延彻底的失去联络，然后永不相见，也许还能抱着所剩无几的回忆偶尔思念他。

　　只是她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种叫做同学聚会的活动。她和夏延联系不上，并不代表别人也联系不上。至少他们是曾经的同学，安亭和他还在同一个学校。

　　时间真的是好东西，把那些不愉快的东西都抹掉了。而朱诺再见夏延，竟然没有了想象中的激动。她记忆里的夏延一下子失去了依托，眼前的却是一个神色自若的陌生人，朱诺的心里突然就平静了。

　　参加同学会之前，她也曾经想过，会不会遇见夏延。然而没有人告诉她夏延会不会参加，她带着期待和忐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却全部放下了。

　　到底是记得还是忘记，根本就没有定论吧。有些东西勾起了尘封的记忆，有些记忆却被永久封印了。

　　夏延从容不迫，给朱诺敬一杯酒，不管出于什么意图，朱诺都无话可说。

　　她只是拿起他为她斟满红酒的酒杯，看着他一饮而尽之后，再慢慢，把加了冰块的红酒一口口抿进唇里，暖热了，然后吞下去。

　　夏延始终是夏延，变的不是他，是朱诺的记忆。其实他并不是她记忆里的样子。不是温和的，也不是微笑的。形同陌路固然可惜，可他们还有最好的面目。

　　旁人都各干各的事，吃饭聊天，朱诺也若无其事的加入到安亭他们的讨论中去，可她们共同的话题却少的可怜了，朱诺觉得自己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那并不是错觉。

　　比如：安亭竟然已经和苏黎世分了手，彼此间连个眼神都吝啬。比如，夏延竟然准备出国缺席了高考……

　　酒足饭饱，高声嗨唱之后，人群陆陆续续地散了，安亭拉着朱诺的手，一定要和朱诺彻夜畅谈。朱诺无奈，只好把状似醉酒的安亭带回了家。

　　那个夜里，安亭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依旧是她和苏黎世的故事：他对她温柔呵护，他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他为她争风吃醋……

　　朱诺在故事里看到了一个她并不熟识的苏黎世，但她依然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被夸大修饰过的故事里向往并且期待着，有这样一个少年和自己心意相通。

　　可安亭的故事还是惨淡收场了，再美好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和距离。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各奔东西，就被迫要中断这感情。

　　安亭说着话，慢慢睡去了。朱诺却毫无睡意，太多过去从眼前走马观花般闪现，抓不住。床头的手机突然发出刺眼的光亮，紧接着是铃声伴随着手机的震动响起来。

　　怕惊醒了安亭，朱诺很快拿过手机接起来，是一个没保存的陌生号码，朱诺没仔细看。

　　“喂。”对方只说了这句。

　　哦，是夏延啊。仅仅只是那么一个单音节，朱诺竟然能那么明确地辨认出来。她惊讶于自己过于快速的反应，愣愣地。

　　她以为夏延不会再联系她了，哪知道这一天，除了见到他之外，还能接到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是我。”

　　“嗯。”朱诺低低应了一声，如果是别人，也许她会反问一句‘你是谁啊’，可面对夏延，叫她如何理直气壮，如何去解释，原来他的声音，已经刻进心底。

　　久未联系的两人中间，唯有沉默在蔓延。

　　“你在干什么啊？”安亭却是被吵醒了，翻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嚷了一句。朱诺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挂了电话收好手机，对安亭傻笑：“没事。”

　　安亭却是根本没有睁开眼，看不到她的故作淡定，也没再搭理她，那一句话不过是她半梦半醒间的一句呓语，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看安亭睡了，朱诺才再去翻手机，却哪里还有通话，漆黑的手机屏幕好像在看她的笑话。终究还是没有缘吧，朱诺没等到夏延的第二个电话，终于只能低低叹息一声。

　　再次接到夏延电话的时候，朱诺正在和伊宁逛街。从商厦出来，两人正买了一杯冷饮分享着。喧闹的CBD街头，手机震了又震，欢快的铃声却淹没在了熙攘人群中。

　　“在哪儿呢？来火车站接我！”朱诺接起电话，就听到夏延的声音砸了过来。由于内容不太明确，朱诺愣了好半晌都没明白他的意思，老老实实地接话说：“那个……我在C城呢。”

　　“我知道！我到火车站了！”

　　“……C城火车站？”朱诺迟疑地问。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不再心平气和了：“废话！”

　　朱诺却奇异地镇定下来了：“你出了出站口，左转往前走三百米，可以看到地铁标志，坐一号线到人民南路站下车，我在一号出口等你……”

　　“我千里迢迢来C城，你就这样对我？”夏延的语气有点幽怨。

　　“相信我，这绝对是最好的方案，方便快捷，谁也不耽误谁的时间。”

　　夏延“啪”的就挂了电话。

　　朱诺拿着手机听着“嘟嘟”的断线声，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伊宁疑惑地推了推她，问：“怎么了？”

　　朱诺机械地转过头去看着伊宁一字一顿地说道：“夏延说他到C城火车站了。”

　　“谁？夏延？你的那个夏延？”伊宁对于夏延，那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对于这个常常在好友朱诺口中出现的男子，她自然是好奇的。

　　朱诺木着脸点了点头。

　　伊宁笑了，浅浅的笑容在脸上荡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伸手捏了捏朱诺的脸：“阿诺，你清醒点啊！他要过来吗？”

　　朱诺依然木着脸点头。

　　“你现在这个状态可真吓人，快点过来。”一向温婉的伊宁居然大力拖着朱诺进了边上的商场：“火车站到这里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你赶紧地，找个彩妆柜台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朱诺这才惊醒过来，有些抗拒道：“不用了吧，也许他在开玩笑。化妆什么的太刻意了吧？”

　　“刻意什么啊，你要时刻准备着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伊宁坚持地向朱诺灌输着自己的爱情观价值观，“不管怎么样，修一下眉毛擦点腮红，你看看你现在脸色！”说着话，伊宁已经将朱诺按到了一个少女系列的彩妆柜台前坐下，将镜子推到她眼前。

　　不顾朱诺是否打量了镜子中的自己，伊宁已经转头对热情迎上来的专柜小姐说话了：“给我们推荐一款粉底和腮红，还有眉笔睫毛膏，麻烦你给我的朋友修一下眉上一个彩妆，谢谢。”

　　“好的，小姐看看我们这款青春水润系列，很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的。我先给这个妹妹修个眉吧。”

　　“好好好，没问题。咱们赶时间，姐姐麻烦你抓紧点。”伊宁突然变得利索起来，倒是让见惯对方一径温柔的朱诺多有不适。

　　专柜小姐的动作很迅速，不过十五分钟，朱诺的脸色就红润起来。卖出一整套彩妆组合的专柜小姐笑得眉眼弯弯，顺手扯下了朱诺的发带，拿出梳子将她的头发理顺：“头发披下来更好看。”

　　“对对对。”伊宁恢复了一贯温柔的声音，“谢谢你。”

　　“三百八十呢，宁宁。”朱诺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这好姿态也太烧钱了。”

　　“怎么会呢，以后还能用呢，快走，再上去买条裙子。”伊宁立马拉走了站起来的朱诺。

　　“哎哎，还买啊？别啊，我没钱了！留着点钱请夏延吃饭呢！”

　　“你得了吧你。现在下血本是值得的，我送你成了吧，就当给你家夏延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