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江南》train

3、第二章 我不是在补你的不足

　　朱诺有点点动心，虽然她对他有成见，但不能否认苏黎世确实有过人之处，尽管有时候他的想法未免可笑。朱诺不去揭穿他，突然及格的英语成绩也让她对英语重新有了热情。

　　她还来不及开口，少年夏延不知从哪出现，他拍了拍苏黎世的肩膀：“我已经答应了帮阿诺补习英语。”

　　苏黎世张口结舌，连朱诺都目瞪口呆。那是她认识的夏延吗？她认识的夏延会说这样的话吗？

　　不能否认的是，夏延的英语的确出色，全班最高分就是他，尽管他其他成绩差强人意。

　　“他就没安好心，有什么好炫耀的？”苏黎世走后，夏延如是对朱诺说。

　　朱诺没有反驳，虽然她觉得苏黎世并没有那个意思。对于夏延对苏黎世莫名其妙的敌意，朱诺只能归结于异类的内部战斗。

　　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喜欢听夏延用标准的英式英语读课文。她在夏延低沉的声音中昏昏欲睡。

　　她和夏延的关系大概算是缓和了，人一旦有了利用价值，常常会发现自己能做到很多原以为自己做不到的。

　　朱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年少毕竟还有些意气，她活在那少年的庇护下，生活美好没有烦恼。

　　朱诺的英语成绩却没有因此有多大提高，只是能保住及格。夏延因此常常嘲笑她，朱诺不以为意。她不喜欢英语，尽管它比德语要简单的多。她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她的德语老师却总是用英文来解释德语单词。

　　和夏延交好的另一个好处是，会有班里的女生私下里找到朱诺，打听夏延的喜好。朱诺毫无义气，果断出卖夏延，行奸商之实，换些她想要的信息或者小物件。

　　于是朱诺的闲暇时间多用来拷问夏延的生平八字和祖宗八代。她问得很有技巧，顺带透露一些关于自己的或真或假的信息，夏延似乎是没有发现她的小把戏。

　　有女生给夏延带早饭、点心，却一一进了朱诺的肚子。好在她还记得告诉夏延，今天谁谁谁送了什么给他。夏延前几次还问“东西呢”，后来渐渐习惯，仅是淡淡瞥她一眼。面对“吃货”朱诺，饭量不足两碗米饭的夏延简直称得上是惨绿少年。

　　后来朱诺常常想，挑食如夏延，竟然也能长成挺拔壮硕的青年，大约是少年时代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

　　考试过后就是大型活动，似乎是校庆，学校还挺懂劳逸结合。只是人家学校都是百年校庆，他们学校连个十年校庆都还没满。

　　然而那个时代，老师的命令就是圣旨，管你几年校庆，有乐子就是好校庆。校方下达任务，要求每班出一个节目，很多同学也愿意趁此机会放松或者显摆一下，因此纷纷响应。

　　班长苏黎世奉旨组织策划，副班长安亭从旁协助，这组合倒是羡煞旁人。朱诺后来想起来，安亭对苏黎世的感情，应该是在此之前就开始了。

　　真是早，她竟然一无所知。她竟然单纯的以为，安亭对苏黎世的热情，只源于对于异类生物的探索。谁知道一探索，还要搭上自个儿。

　　朱诺他们班出的活动是一个叫做《青春》的舞台剧。

　　剧本是安亭写的，关于校园生活：枯燥的古文，恼人的英文字母，还有英俊帅气的少年和美丽优雅的少女。

　　确定了大致方向之后，更多的人加入了讨论。安亭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姑娘，很多时候需要朱诺这片绿叶来衬托，所以朱诺全程沉默出席他们的探讨会。

　　不管是什么剧，总有男女主角，当仁不让是苏黎世和安亭。但是年轻时候的剧本里，一棵树都需要一个演员，虽然他们的故事里没有树，可还是需要绿叶。

　　朱诺不想做绿叶，却耐不住安亭的劝说，以及……膨胀的虚荣心。另一片绿叶是被朱诺硬拉来的夏延，虽然这片绿叶要比朱诺出彩的多。夏延有才艺，扮演风光少年抱吉他弹唱，可怜朱诺的才艺是笨重的钢琴，只能默默地与众人当个打酱油的听众。

　　尽管夏延的角色十分出彩，他还是不开心的。这个朱诺明白，是因为一向不服管教的夏延这次必须听从总指挥的安排，这个人还是他看不顺眼的苏黎世，仅此而已。

　　可那曾经是他们最好的时光，美好到没有人珍惜。太久了，久到记忆都吝啬。

　　校庆演出如期举行，在学校能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

　　安亭低着头，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垂下的手上握着一封信。昏黄的灯光打在安亭脸上，映衬着她细致的脸庞，乌黑的眸子似乎有水光流转：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我没有她成绩好吗？”泫然若泣的语调，这幽怨安亭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黎世目光涣散，并没有看安亭，盯着远处的墙壁，只是说： “我们应该以学业为重。”

　　这台词很搞笑，但感动了很多人。似乎纯真的爱恋，都能促使人奋发向上。

　　安亭突然走上前，将手里的粉色信封和她的手一起握进苏黎世的手里：“我一定会考得比她好。”台上的人握着手深情对视，让人有允诺天长地久的错觉。

　　在舞台上牵个手，在中学学校里那是多么耸动的新闻啊，朱诺站在幕布后，清楚地听见众人吸了一口气。

　　互相凝视了半分钟，苏黎世率先抽出了手，安亭呆愣了一秒，终于掉头飞快的跑走，粉红色的信封被遗落在苏黎世的脚下。

　　而远处，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勾着一抹不明的笑，看安亭跑出苏黎世的视线。

　　画面转换，风光无限的夏延如同闪耀的大明星，在台上捧着吉他唱的深情。朱诺带头领着一干路人充当忠实观众，只给广大师生留一个背影。

　　一曲结束，朱诺上去献花。这是多个路人角色中不可多得的一个，据安亭说是因为她俩关系好才给的这个多戏份角色，朱诺只能扯着脸皮假笑。

　　夏延拿着吉他的右手垂下去，左手接过花，顺势一拉，朱诺呆愣着被夏延拉近怀里，那是出乎意料的一个拥抱，未曾出现在他们的剧本里，让朱诺吓了一跳。

　　场下的人近乎目瞪口呆，老师们似乎也没有料到这节目竟然有点出格。秃了头的校长假意用手掩住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夏延松开了手，朱诺也从呆滞中惊醒过来，转身一溜烟跑下了台，留给夏延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台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情节，语文课上，安亭和另一个女生争相抢着回答问题。老师同学们看不到底下的嫉妒和争风吃醋，终于满意。

　　这场演出也算完美落幕。

　　后来朱诺才明白，这剧本还真是脱胎于现实。怪不得每个人都演的如此真切并且投入。

　　校庆圆满结束，他们班的这出名叫《青春》的舞台剧居然也拿了第三名。

　　班主任也就没有指责他们，反倒抽出一些班费，买了文具发给参加演出的同学，以示慰劳。

　　演出没过多久，苏黎世和安亭就走到了一起。全班大跌眼镜，一致认为是他们在排演时擦出了火花。

　　听到苏黎世和安亭在一起的消息，朱诺不是不诧异的。然而也仅仅是诧异而已，终究作出选择的是苏黎世和安亭，和她并没有关系。

　　年纪轻的时候，真是无所畏惧，从不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

　　后来朱诺想过，如果有人说出那一句“我等你”，也许他们都不需要彼此错过，如此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