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劫》苍穹独步

6、第 6 章

　　开封城郊，一片绿树掩映下，背山面水的地方有一座庄园，园内除了一座三层阁楼，并无其他建筑，剩下就是利用此地的自然风光将院内修饰成了花园，栽种了很多奇花异草，花丛中蜂蝶飞舞，很是热闹。
　　展昭站在阁楼前，夕阳将他修长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辉，楼内的人早已对他格外上眼。展昭抬头看着阁楼上的牌匾“彩蝶轩”这名字怎么看也不像是青楼的名字，这楼的外装修也不像是青楼妓馆。
　　展昭正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大门打开，出来两个年轻女子，左右一边一个来拉展昭进楼：“呦，公子，这么早就来了啊，快进来吧，我们这的特色表演还没开始呢。”说着连拖带拽的拉着展昭向里走，展昭很不习惯被陌生人这样拉拉扯扯，他轻灵的转了一下身，就摆脱了两个女子的手，径直走了进去，丢下两名女子目瞪口呆，没明白他用的什么身法。
　　展昭进楼，快速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环境，里面倒是和一般青楼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此楼到处装饰着蝴蝶，画的，绢的，甚至风筝，无处不在，各式各样。
　　迎面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艳女子，一身黑纱，透着神秘也透着世故。她手拿着黑纱团扇风情万种的向展昭走过来：“这位公子，是第一次到我们这来吧，欢迎欢迎。”说着热情的拉住展昭的手臂往楼上请。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查案，但展昭始终不习惯风尘中人过于虚浮的热情，他摆脱黑纱女子的手问：“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子看出展昭在尽力避开她的纠缠，也就很识相的收回了手，说：“是的，小女子是这里管事的。”
　　展昭上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闲座坐下，问：“老板娘贵姓？”
　　“小女子姓黑，叫黑蝴蝶，公子直接叫我蝴蝶就行了，别叫什么老板娘。”
　　展昭点了点头：“蝴蝶姑娘。”
　　黑蝴蝶笑逐颜开：“不敢。公子喝点什么？我叫人给您备好酒，再找个姑娘来陪您。”
　　展昭阻止：“不必，给我来杯茶就行了。”
　　黑蝴蝶笑：“呦，来这种地方怎么能光喝茶呢，茶先给您上着，酒也不能不喝，我去吩咐厨房，好酒好菜伺候。”她说着婀娜的摆着腰肢离去。
　　展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判断出此女练过武，虽然她尽力装的柔若无骨，但练过武的人走路和普通女子是不一样的。
　　有人给上了一壶茶，并给斟上，展昭挥了挥手说：“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送茶的伙计下去。展昭拿过茶杯，靠近鼻前闻了闻，上好的西湖龙井，但是他并没有喝，只是把玩着茶杯观察楼内的动向。天色越来越晚，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彩蝶轩内渐渐热闹起来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进来，没像其他人那样找姑娘，而是直接去了后面。展昭仔细看了那人一眼，认识，曾经渡他过河的船家老周。展昭起身想跟过去查看，一个穿粉色纱裙的女子端着酒菜向他这桌走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展昭只好停下。
　　女子说：“公子，酒菜来了。”声音很轻柔。
　　展昭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眉清目秀，粉色的衣衫衬着她粉色的脸庞，犹如含苞待放的山茶花，又有种超脱凡尘的美，眼波流转，隐含着一丝忧郁。展昭不禁惋惜，这样一个女孩，竟然流落风尘。
　　女子低着头，为展昭斟酒，不经意间抬眼看了他一眼，小小吃了一惊，难怪大姐非要她来陪，眼前之人果然与众不同，五官精致的如同雕刻，温润中透着坚毅，特别是那双眼睛，在看进他眼里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那双眼睛融化了，那里有她从来没看过的温暖，真诚和她无法看懂的深意。
　　他长睫毛闪动了一下，她看到的所有温暖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女子收回目光，把酒杯推向展昭：“公子请用。”
　　展昭接过酒杯，但并没有喝，他已决定，今晚不会碰这里的任何吃食。展昭说：“姑娘请坐，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
　　“请教不敢当，公子请问。”女子缓缓坐下。
　　“彩蝶轩是青楼，为什么没开在城中，却开在这人烟较为稀少的城郊来？”
　　“这个翩翩不知，这是老板决定的。”
　　“姑娘能否陪在下四处看看？”
　　“可以，公子想看哪里？”
　　“在下刚刚看到有人直接去了那里，那后面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指老周进去的地方。
　　翩翩忍不住笑：“公子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直接进去，当然是去找认识的姑娘啊。”
　　展昭脑子里在想此话的真假，脸上却自嘲的笑了一下说：“说实话，在下很少来这种地方，所以不是很了解。”
　　翩翩继续说笑：“看来公子是正人君子，常来这种地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展昭却听出了她话里的悲凉。
　　翩翩见他看着自己，白皙的脸上飞起了红云，低头问：“公子怎么不喝酒”
　　展昭站起身来说：“你不是答应陪我四处看看吗？”
　　翩翩也站起来：“可是酒菜会凉的。”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饿。”展昭说着拿起了剑。
　　翩翩没办法，只好跟着他离开了座位。
　　展昭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后面看看。那个老周在这里出现，绝不简单，翩翩跟着他，忽然迎面遇到一个胖子，一把拉住翩翩：“哎？这不是翩翩姑娘吗？你不是不陪人喝酒，也不陪人睡觉的吗？怎么今天在这里陪人散步啊？来，陪陪本少爷我。”说着色迷迷的去摸翩翩的脸。
　　翩翩极力躲闪，想挣脱被胖子抓住的手，胖子的手忽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没能触到翩翩的脸。
　　“你谁啊？敢管本少爷的闲事！”胖子怒气冲冲的瞪着那只手的主人——一张英俊的笑脸正看着他，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展昭手上轻轻用了一下力，微笑着：“这位少爷，还不放手？”
　　“哎呦......放，放手......”说着他乖乖的放开了抓住翩翩的手，恨恨的瞪着展昭，又没办法，刚才那一下他已经知道这位有多厉害，只好灰溜溜的回到自己座位。
　　翩翩感激的看着展昭：“多谢公子。”
　　展昭只是微笑了一下。
　　一个穿红纱的女子出现在那座表演用的高台上，她手上抱着一把琴，高声说：“各位，今晚的特色表演要开始了，今晚还是由我蝶舞和我妹妹翩翩一起为大家表演，请各位欣赏，希望各位今晚开心尽兴。”
　　翩翩回头看着展昭：“对不起公子，我不能陪你四处看看了，我要上台表演了，公子也请回座位看表演吧。”
　　展昭说：“你请便，不用陪我。”
　　翩翩出现在舞台上时换了衣服，还是粉色的，背后多了很长的纱，长纱上装饰着蝴蝶的斑纹，长纱被她舞的像一对蝴蝶翅膀。红衣的蝶舞开始弹琴，一边弹琴也一边起舞，背后同样是蝴蝶翅膀一样的红色长纱，两个人在舞台上就像两只大蝴蝶。翩翩拿出一支长箫开始吹奏，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之前展昭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些蝴蝶，纷纷从窗口飞进来，开始跟着姐妹俩一起跳舞。
　　观看的人大声欢呼，拍手叫好。
　　展昭默默看着，他知道，这是一种能控制昆虫的方法，有人能控制蜜蜂，有人能控制蜘蛛，而她们控制的是蝴蝶，会用这种方法的中原人并不多见，西域和苗疆有些门派会用。
　　所有人都热闹着，展昭悄悄去了后面，后面除了很多房间并没什么特殊，但是每个房间都没有亮灯，似乎那些房间都是空的，终于看到一个房间亮着灯，里面有人在说话，展昭靠近。
　　“教主让我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新货。”一个男人的声音。
　　“教主也太着急了，上等货哪那么好找？前几天不刚送去了一个吗？”黑蝴蝶的声音。
　　“教主的功力已练到第八重，现在是关键时刻，每三天就需要一个活人。”
　　展昭心中一惊，需要活人？
　　黑蝴蝶的声音：“如果今晚顺利的话，会有一个人送过去。刚刚在前面看到一个人，比我们以往找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完美。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看样子那个人武功不俗，只怕很难对付，另外，担心蝶舞、翩翩两姐妹，这俩丫头似乎并不愿意去完成这样的任务。”
　　“她们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她们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就更不肯做了。”
　　“你要控制好她们。”
　　“这个不用你提醒。”
　　里面开始有走动的声音，是向门边走来，展昭赶紧闪身躲开。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传来“前几天在回开封的路上，遇到一个人，可以说是最完美的人，只可惜，对方武功太高了，你我这样的，在他面前，过不去二十招，就是教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好放弃了。”
　　门打开，黑蝴蝶和老周走出来，黑蝴蝶说：“我去前面看看，周林，你先回去吧。”
　　“我也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完美的人。”
　　两个人向前面的大厅走去。
　　展昭在他们之前回到了大厅，里面的气氛依然热烈。黑蝴蝶站在大厅后门口，向展昭的座位望了一眼，周林跟着望过去，大吃了一惊，低声问：“你准备对他动手？”
　　黑蝴蝶点头。
　　“你知道他是谁吗？”
　　黑蝴蝶回头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我前几天遇到的也是他。”
　　黑蝴蝶也大吃了一惊：“南侠展昭竟然是个年轻人？还，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她后面开始赞叹。
　　周林：“他那么大名气，我以为至少是位前辈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你小心，他在这里出现，说不定是来查你的。”
　　黑蝴蝶：“那我就更要对他动手了，只是，这样的人交给教主未免太可惜了。”
　　周林：“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胡说什么？本姑娘对教主可是忠心不二的。”
　　“有把握吗？”
　　“这要看翩翩的。”黑蝴蝶转身去了她常站的柜台后。
　　周林担心展昭认出自己，悄悄去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他以为展昭没看到他，孰不知，他与黑蝴蝶的一切言行已尽收展昭眼底。
　　翩翩在台上已经看出，黑蝴蝶要对她下命令了，而且她已很清楚这次的目标是谁，可她真不想做。她在台上跳着，故意不去看黑蝴蝶，却在悄悄跟蝶舞说话：“姐姐，这次你要帮我。”
　　蝶舞：“目标很难对付吗？”
　　翩翩：“不是，是这次我不想动手。”
　　“为什么？大姐不是说，常来这种地方的人都不是好人吗？”
　　“这话你信吗？不是好人？一群好色之徒而已，他们像我们这样害过人吗？”
　　蝶舞被噎住了，看了妹妹一眼：“这次的目标是谁？”
　　“二楼靠窗的那位，穿蓝衫的。”
　　蝶舞看了一眼,距离远，她只看出是位很俊秀的青年，还带了长剑。她问：“你为什么不想对他动手？”
　　“他是好人，他刚刚帮了我。”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在向往着他温暖的目光。
　　“你想我怎么帮你，我们怎么做才不会被大姐发现？”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请你帮忙想办法。”
　　黑蝴蝶已经发了三次暗示了，蝶舞和翩翩在台上继续舞着，漫天的蝴蝶继续随姐妹二人飞着。
　　蝶舞忽然做了决定：“好，我来想办法。”她手指拨动琴弦，忽然换了曲子。
　　“姐姐，不要......”话没说完，琴弦已随蝶舞强劲的指力断了，漫天的蝴蝶开始不受控制，到处乱飞，它们专去攻击人的手，脸，脖颈等没有衣服掩盖的部位，它们不只咬来这里的客人，也咬彩蝶轩里的人，被咬到的人，很快全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接着就是晕厥。
　　展昭看着被咬伤的人，忽然明白，在这倾世美丽背后隐藏的是残忍的杀戮，他挥宝剑阻挡攻过来的蝴蝶，也去救助其他人，组织他们快逃出去，他只顾救人，忽然感觉手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回头，一只妖艳的碧蓝色蝴蝶正叮在手背上，他一剑将那蝴蝶斩杀，可是很快整条手臂就不受控制了，无力，麻木，很快这种感觉蔓延到全身，开始头晕，看不清东西，他再无力支撑，以剑杵地单腿跪在地上，恍惚中，看到有人在逃，有人继续摔倒，黑蝴蝶拿出一只短笛在吹，那个周林倒在黑蝴蝶面前，她去扶，翩翩像一只粉色的蝴蝶从舞台上飞下来，闭眼之前，一袭粉色的轻纱来到身边，带着淡淡的山茶花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