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亦如是》梢尾倾城

15、山北山南 四

　　不忧本就不想比，并且佛门之人无欲无求，哪有什么愿望可言，他刚想摇摇头，突然竹林里风声四起，地上的小石块在空中飘起，随后聚集到一处，一块一块不是拼凑而是整个变成了人像大石块。
　　那大石块把小不忧抓起来，然后往反方向扑腾。
　　花感言一个徒手，劈了根新鲜竹子，然后再一个撑杆，跳上了大石块的头顶上，一拳往下打，这个大石块瞬间又溃散为小石块。
　　花感言感觉自己现在力大如牛，碎石易如反掌。
　　然而这些都是他的错觉……
　　那些小石子得了佛气，能够加速化形，所以顽皮的小东西们想干票大的，合成了个超大物并且想把不忧抢走继续讨点佛气，也就是说这个大块头本就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就连是风吹起蒲公英那样的动作也能弄散它，这也是花感言能一击就碎的原因。
　　花感言紧紧盯着自己两只攥起的拳头，
　　“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连老天都天赐我神力。”
　　不忧“……”
　　“小和尚！快告诉我你的愿望！”
　　正是花感言这样傲慢，不可一世的动作和表情，不忧才看到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魂，那魂如狼似虎，暴戾凶猛，他突然笑了起来，
　　“施主，你定能傲视。”
　　“傲视？视谁？”
　　“你放才不是说要满足贫僧一个愿望吗，施主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逢之景？”
　　“记得啊，你个小屁孩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花施主你问我师从哪位，”
　　“对啊，小和尚你还说并无从师，怎么，小光头你要拜我为师？”
　　“不，我要施主你拜我为师！”
　　“？？？？？？？”花感言堂堂七尺男儿，已经在别人面前哭得跟姑娘一样丢过一次脸，今日还要我拜一个五岁孩童为师，奇耻大辱！
　　“小屁孩，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喂，”花感言脾气暴可是连小孩也会痛扁一顿的那种脾气暴。
　　“施主，你之前说过会满足我愿望，”不忧不慌不忙，拿之前花感言允过的诺压他，
　　“我……”堂堂七尺男儿要是连和小孩打赌都要赖皮，那也仍然是羞愧难当！
　　他被逼的实在无路可走，退一步言之：“换一个？”
　　不忧坚决摇摇头：“就此一个，绝不将就。”
　　“你……”花感言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又不想被说是违背诺言之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不忧哪能这么轻易让他逃了，纵身一跃，轻踩竹叶，穿梭于竹林之间，漂亮的落身挡住花感言的去路。
　　“你……怎么……小和尚你到底是谁？”
　　不忧神色淡然，似是看透一切：“若我不使出真本事，想必施主你不会服气。”
　　花感言跟着军营翻山越岭，花鸟精怪也见过不少，会飞的仙童根本算不了什么稀奇事，
　　“毛都没长齐的秃鸟就想让老子拜你，门都没有！”说完又掉头就逃，
　　花感言的一番不知所谓的话又引得他大笑，
　　“施主你不拜师，那贫僧我只好一直赖着你。”花感言把不忧的话甩在身后，全然不听。
　　两人前后脚回到花大娘家中，在接下来的整整三日中，不忧是旁敲侧击，善言劝慰。
　　“施主你该允诺了。”
　　“花大娘做的菜甚是可口，施主你该允诺了。”
　　睡前诵读经书，醒来洗以佛礼。
　　花感言被逼的没有办法，直接拖出被子，躲到宅子后的山上睡觉。
　　夜晚窸窸窣窣，虫子蠕动的声音更加明显，花感言捂住耳朵，忍！
　　一刻钟后……
　　忍不了了！我花感言就不是能咽得下气的人。
　　他把小不忧直接从床上拎下来，往门外一抛，
　　“看你也不是普通人，在外住一夜豺狼虎豹定吃不了你。”
　　就这样他直接把不忧一个人丢在门外，安然躺回床上。这小孩本就安静，一个人在外也不发一声，花感言在床上左翻右转始终睡不着，“这小鬼头好歹也说个救命啊，一句话都不说不会已经死了吧，不会不会，他跳的比我跑的还快，肯定本事比我还大。但是说不定他也就跳的快这一个本事呢，听说妖怪最喜欢吃童子了，又嫩又纯……”又是一阵辗转反侧，担心着担心着……然后继续担心着担心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花感言忙不迭地去开门，看见不忧这么一个小小的个子杵在门外，依然处事不惊，神色不动，说：
　　“施主，有山贼。”
　　花感言看着他活着，还满嘴胡言，大笑道：“小鬼，你说谎也装的像一些好不好，太假……”
　　花感言耳朵动了动，突然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动静。
　　“没有火光，但是风声明显紊乱被搅动，气流四处攒动，真有山贼！还挺多！”
　　花感言把不忧抱进来，关上大门，又把花大娘叫醒，
　　两人随即抄了武器。这个村子座落在山上，时常有贼寇，精怪出没，这也导致每家每户都得自备武器来以防不时之需。虽然天下以扬文抑武为风气，但是在这个村子里，无疑是以武为重，以能参军打战为大荣耀的。但是也正因如此，村子里的青年壮年一个一个都背井离乡去投军报国，导致村子里的老幼妇孺越来越多，人口年龄分布太过极端化。近处的山贼盯上了这个地方也不足为奇。
　　花感言点上火把，挨家挨户告知，再让他们四处扩散。
　　家家户户点灯披衣，慌乱不知该怎么对付。村长告诉大家不要慌张，前人预知往后日子定有诸如此类劫难，提前挖好避难空洞和设好防贼地网。
　　花感言把围在村子外面的地网拉起，地网上系有铃铛能够警示危险，再让村民们一齐到提前挖好的地洞避难。
　　地洞隐蔽偏僻，且洞口狭窄，一村的人要全部进去时间花费漫长，
　　这个时候花感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听风声他们是从东边山头来的，而老娘和那个小鬼就在……
　　花感言不敢想象，奋力往回跑去，
　　宅子台阶上，走廊上全是血迹，花感言一脚把门踹开，看见老娘躺在血泊当中，当即脑子空白跪地一软，嘶吼大叫：“娘！！！”
　　我操你大爷的山贼！！！
　　花感言拿起锐化改良过的犁头，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四处寻找马贼的身影，
　　血还是热的，应该没走远，可是不管他怎么听，怎么找都不捕捉不到贼寇的踪迹。
　　想起尸骨未寒的老娘，泪眼模糊，又奔回家，跪在花大娘身边，一边摇一边大喊：
　　“娘，你别死啊！！我还没来得及尽孝呢！！！”花感言哽咽不成声，
　　突然花大娘身体微动了一下，传来一阵气息虚弱的声音：
　　“那你愿意拜不忧为师吗？”
　　花感言看到老娘还有一丝气息，激动地哭得更大声了：
　　“愿意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
　　“等会儿，老娘你说什么？”
　　门外一侧，不忧缓缓走了进来，
　　“花施主，你已经允诺过我两次了。”
　　“……”
　　花大娘趴在地上突然大笑，
　　“哈哈哈你认了吧。”
　　“山贼……”
　　“山贼被不忧小师父赶走了，不忧小师父使出一道佛光，那些人全都跑了。”花大娘看着不忧咯咯直笑，
　　花感言看见老娘活蹦乱跳，还和小鬼头连起伙来骗自己，竟也生不出一点气来，挂在眼角的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即使担心受怕，即使痛哭流泪，果然相比于生离死别，这点奇耻大辱根本算不了什么……
　　“哈哈哈哈我认了！”他突然大笑道，
　　花大娘被花感言的爽快给弄得不可思议，还以为以他个性而言，反而会恼羞成怒，拒绝认师。
　　花感言朝不忧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句，
　　“师父！”
　　“施主，你这一次为何……”
　　“救母之恩，难以没齿！”
　　村子里的人当然也安然无恙，一次有惊无险后，花感言的沉着镇定被大家称赞不已。
　　翌日，花大娘的屋子里被摆满了鸡鸭鱼肉，
　　“花大娘，你儿子当时真像样啊，整个村里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就你的儿镇定自若，一个一个把我们大家伙儿安排好，真不愧是当过兵的。”说着说着就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哪里，这是花儿他应该做的，哈哈哈哈。”
　　“怎么会，都是大娘你教的好，诶，感言呢？”村民甲左顾右盼，想当面道谢。
　　“他啊……”
　　花感言啊，从小到大被娘骂破头，在军营里又被所有人厌恶，处事说话没有一项被人称赞的，一下子有这么多人上门送礼感谢，这他哪里顶得住啊。一个人拉着不忧往后山走，蹲在地上不肯回家。
　　“师父，原来被别人感谢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好受吗？”不忧问，
　　花感言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不断欢呼雀跃道：
　　“是相当好受！”
　　“你之前说要做石潭村里的大英雄，”
　　花感言跳跃的步伐顿了顿，然后又大声说，
　　“还不够！我还要做更多更多！”
　　等花感言跳累了，不忧插空问：“为师发现你听觉较常人要敏锐。”
　　“那是因为儿时老娘时常告诉我不要动不动就和别人掐架，得学会倾听，”，花感言指了指耳朵，然后又无奈说到：“结果性子没有改变多少，听觉倒是练得灵敏了许多。”
　　“所以我得喊方丈一句师兄？”无过问，
　　无过无意中听到师父和方丈之间的对话，记得方丈明明叫师父师祖来着，怎么差了一个辈分？
　　不忧轻轻笑道：“按辈分来讲，他应该叫你一句师叔。”
　　“那为何……”无过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
　　“其中缘由等时机到了为师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