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求》且焚

2、缘起如风

　　她母亲已经开始着急了。当时读书的时候，家中那些大人们说：“小凉，你在学校可不要和男生接触的太近了。”她也如他们的愿，一直没谈恋爱。说实在的，现在她倒不是很急的，她母亲比她要急得多。她说，谁家女孩子都二十七了还没有男朋友的。于是很无奈的，小凉被迫开始相亲。她一直觉得自己要求不是很高的，可相过两回，都不是很中意。不是长的有点脏脏的，就是觉得人家身高不够，让她提不起要去交往的兴致。
　　不过，现在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叫章若的男人，显然是长相与身高都不错的。是姑姑介绍的，她单位里同事的儿子，听说从国外回来两年了，如今二十九，比她大上两岁，还没女朋友。他母亲与我姑姑一合计，就给他们弄了这样一场相亲宴。她原本是抱着随便的态度来得，看他长得还挺似模似样，就有点紧张起来。
　　姑姑与她母亲给她们介绍完毕，就说要逛街去了，让他们慢慢聊。她朝他笑笑，他却没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她很无奈：“听阿姨说，你是医生？”
　　“嗯。”
　　“我以前也是学医的呢。”
　　他这才从咖啡里抬起头，看向她，仿佛终于有了兴趣。“哦？你是学什么的？”
　　“临床。”她笑道，“学了五年，后来考了公务员改行了。”
　　“为什么？”他有些奇怪，略歪了下头。他头发长度适中，看上去亮亮软软的，很漂亮。小凉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蛮好看的。很干净的好看。她大约是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女生学医不占优势呀，”她眯了眯眼，“读研要三年，这三年可宝贵这呢。我又那么懒，想找些轻松的干。”
　　“也倒是。”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像将距离拉近了呢，她想，于是就蛮愉悦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说些以前读书的趣事，时间也过的很快。终于说到了相亲这回事。
　　“你怎么会答应来相亲？”他问道，声音里有一点点的不满。很淡，但是被她听出来了。
　　心中叹了口气：“我随便啦，长辈们要这样才安心，我是想无论如何，就当认识个朋友，也没缺块肉的。”言下之意是：我没有占你便宜，你若不想来，就不用来，我没什么错。
　　章若怔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妈逼着我来。不过认识了你这个朋友，也不错。”
　　她知晓，这次是没戏了。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的呢，往往是人家看中了她，她不要；她看着觉得人家还不错时，人家又对她没兴趣。
　　就这样，又说了一会儿，各自别了。章若说，以后有空联系。她听过，也就算了。她觉得以后他们大约是不会再见面了。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们又见了一次。

　　那日她正上班，母亲忽然打电话来说父亲身体不适，现已送到T医院了。她赶忙向领导请了假，急急过去。
　　到的时候，父亲已经住进了病房，一个医生正在为他做检查。
　　“怎么回事？”她问母亲。
　　“不知道，就是一下子肚子疼得厉害。”
　　她看了一下脸色苍白的父亲，心疼的厉害：“医生，我爸爸怎么了？”
　　那医生回过头，她愣了一下。原来正是章若。
　　“原来是你。”章若回过神，冲她笑笑，“你也学过医的，伯父这是急性阑尾炎，今天就要安排手术。”
　　“哦。”她愣了一下，才放下一颗心，笑开，“谢谢你，章医生。”
　　章若的眉头一皱，没再说什么，只示意她跟他去签手术同意书。
　　安抚了一下母亲，她跟他出去：“上次忘了问，原来你在这里工作。我爸爸要拜托你多照顾了。”
　　章若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是见外呢，我们好像已经算朋友了。”
　　她一时无语。觉得这章若真是奇怪。明明对她没兴趣，怎么还似很熟稔的样子。不过，她倒是很高兴，这样就遇到了个熟人。
　　来到章若办公室，却听到有人兴奋地叫她的名字。“小凉。”
　　她一看，原来竟是林树阳，她大学同学。
　　“树阳？原来你在这里工作的？”她绽开好大一个笑容，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虽然这里实在算不上是“他乡”。
　　林树阳摸摸鼻子，声音小了些：“我可是还不容易进来的呢。还不如你，竟考了个公务员回来。”说罢，摇头晃脑的，摆出不得志的神态。惹得她直笑。
　　“你们认识？”章若问道。
　　“我大学同学。”正想回答，被林树阳占了先，“美女小凉，怎样，现在结婚了没？”
　　“结婚个头。”她做了鬼脸，“男朋友还没有出现呢。”
　　“咦，那不知我还有没机会？”林树阳作西施捧心状。
　　她心中一颤，只笑着，不作任何表示。林树阳当年是喜欢她的，她知道。只是，或许是太熟了，她只当他是朋友，实在是没感觉。
　　“好了，来这里坐。”章若打断他们的话，给她张手术同意书。
　　“怎么了，小凉？”林树阳过来瞧着她手中的纸。
　　“我爸爸急性阑尾炎要开刀。”
　　“伯父？”林树阳转头看向章若，“章若，是你动刀么？”
　　“嗯。”章若淡淡应道。
　　“那你可要好好伺候莫伯父啊，我还希望他当我老丈人呢。”
　　莫凉看都不看，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他哇哇大叫，倒不再说这些话了。
　　章若按程序给她一条一条的讲解，他的声音微沉，音质很清晰，说话的时候会微抬头看向他，她含笑应了，才继续讲下面的。
　　就这样签了字，看他们将父亲推进病房，然后对章若笑了笑。章若看着他，微点了下头，也就进了手术室。
　　阑尾炎是个小的不得了的手术。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她父亲就被推了出来。她朝着章若说了声“谢谢”，就推着父亲回到病房。林树阳也过来，对着她母亲伯母长伯母短的叫着，看得她实在无语。暗暗警告他：“你小子注意形象。”林树阳也不理她，依旧和她母亲聊的火热。
　　打电话请了两天假。
　　晚上的时候萧打电话来约她吃饭。她无奈地回绝，说父亲阑尾炎住院呢。萧就在晚饭那会儿时间过了来，给她与她母亲带了饭菜，又买了些礼品。
　　她轻斥道：“你买什么东西呢，随便过来看一下就好了。”萧笑笑：“总是要带点东西过来的。”
　　萧坐着聊了一会儿天，她看看时间也不是很早了，说外面冷，你就早些回去吧，就将他赶了回去。
　　她母亲是第一次见到萧，暗地里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以前同学。她母亲说：“这人我看着看不错。”她对着母亲翻白眼：“就是普通朋友呢，妈，你在想些什么？你就继续给我安排相亲好了。”
　　刚说完这话，就发现章若推门进来。她顿时有些尴尬。
　　章若笑得很温和,对她母亲笑着介绍：“伯母，你好。我是小凉上次的相亲对象。”
　　莫凉大窘。想要瞪章若一眼，想想这样也不是很好，就作罢了。
　　她母亲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原来是个医生呢。这次凉凉爸爸的事，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家凉凉以前也学医的，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是的，伯母。”章若朝莫凉笑笑，笑容真是诡异，让她缩了缩脖子。
　　“你怎么还没下班？”她打断他们的话，问道。
　　“正要下班，不是脱了白大褂么，”他指了指身上了便服，“只是来看看伯父。”
　　她母亲笑得一脸满意：“真是有心了。凉凉，要不你送章医生下去吧。”
　　“伯母，我叫章若，你可以叫我小章或者小若。”
　　“那好。凉凉，你去送送小章。你父亲也没什么好看的。”母亲像她示意着，挤眉弄眼的样子看得她实在为难。这是谁的医院。还要她去送？倒是没把不满说出来，陪同章若出了房门。
　　走到电梯口，一时无话。电梯马上到了，章若走进去，她正想和他说再见，却被他一把拉了进去。“送我下楼吧。”
　　她瞪大了眼睛，这次再不给他面子，气道：“你——”却到底没说出来。
　　章若只是看着她笑，小模样甚是得意。她不理她。忽然听她说道：“莫凉，要不我们交往看看？”
　　她脸上倏地一红：“什么叫交往看看？”
　　“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章若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为什么？”
　　“我只是想，你似乎也是个挺不错的女孩。”章若答道。其实他也不知道问什么。下午，她对林树阳笑得很灿烂，那个笑容，让他心中一动，再不可抑制。接着，就有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出现了。
　　莫凉沉默。她不知如何作答，天地良心，那么多年，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要不你考虑几天。一个礼拜？不，五天吧。五天会不会有点长，要不三天？”章若继续说道。
　　“五天，五天。”她脸上越发红的厉害。这个人，她实在是不讨厌，还有一点好感，似乎没拒绝的理由。况且也都相过亲了。
　　“那好。”章若的声音带着点沉闷的笑。她转头看他，才发现他已经在偷笑很久了。
　　“你笑什么？”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没什么。”依旧还是笑。章若的那张飞扬着笑意的脸，好看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