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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相的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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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羽粲的化学笔记做的比教辅书还要详细,不仅有预习的内容,课堂上的笔记,课后作业的问题总结,还有一些学习小技巧的记录,每一条横线上工工整整的字迹,就连脚注都写得条理清晰。余鲸就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周末仔细地看了一遍,带到学校又复习了两三遍,第一次觉得学化学可以这么简单生动。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期末考试成绩有了提升,化学成绩出来时,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她看了看周围同学的试卷,连陆鎏都没有她考的高,她举起试卷,这本笔记真的有魔力吧,她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
放寒假了,高中的第一个假期很多人都和初中同学见面叙叙旧。余鲸一开始有同学叫还会去,但是每次大家都是聊一些重复的话题,又或者做一些无关痛痒的游戏来填补时间。只有和祁林锦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随意,困了就回家,累了就坐着休息,她们经常约着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写作业,有时买杯喝的在广场的座椅上聊天,看着来往溜旱冰的小学生。
今天还是和祁林锦说好了,但是因为睡过头了所以迟了一些。到了图书馆的自习圆桌,发现陆鎏坐在自己之前常坐的位置,陆拾和祁林锦在隔壁桌。陆鎏把桌子上的书挪到自己手边,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余鲸坐下
——高温炭,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哥拉我来的。谁像你这么懒,都十点了,我八点就到了。
余鲸放下书包,拿出数学作业。第一道题有点难,嗯没事,那先看第二道吧,第二道算了一半发现也很复杂,还是先做第三道。她咬着笔头,一个小时过去了,陆鎏已经换了一门作业在写。她斜眼看了一眼陆鎏,然后叹了一声气,拿出了MP3开始听歌。陆鎏伸手抢走了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两人就这样,听着耳机里的同一首歌,余鲸有的时候跟着节奏点两下头,陆鎏会在旁边扬起嘴角。
回家吃完晚饭,妈妈让余鲸浇花,她一边接水一边发消息给邓羽粲。
——学长,你的笔记我用完了。下学期预习的部分也看了。什么时候方便还给你?
——没事,不着急。
——我一直拿着怕弄坏了哈哈。
——也行,那你有空可以来科技馆找我。
——没问题。
余鲸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边浇花一边在嘴里念叨着
——花啊花,努力生长吧,春天快到了。
第二天一早,余鲸三两口吃了早餐,去面包店买了一盒刚刚出炉的蛋挞,又穿上了她觉得最好看的那件高领毛衣去了科技馆。这是余鲸第一次来科技馆,建筑外部看起来像是一个大龟壳,但是里面很大,有很多层,因为是放假,十点钟就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了。余鲸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寻找邓羽粲的影子。
她记得他说过是给孩子们做实验,匆匆看过一楼的科学历史展馆后就上楼了,楼上有各种各样的仪器,有的五颜六色的像是玩具,有的看起来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是什么东西。她看到不远处邓羽粲蹲着给一个小朋友指着什么东西在讲话,他穿着工作服,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他站起来,腿很直很长,像一棵树那样,四周仿佛长满了青草,连灰色运动服都被他穿出了新鲜的生意盎然的感觉。他看到了余鲸,对她挥了挥手。
余鲸深呼吸一下,走了过去,科技馆里有些热,她的脸也有点红。
——你刚才给那个小朋友讲什么呢?
——用动画演示3D打印的原理。
——哦,今天好像有点热,我都出汗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蒙上的那层汗。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爱出汗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余鲸,然后带着她走到一个小房间,这里有人类的进化图,还有不同人种的人体解剖图。
——东亚人更爱出汗是因为在大约3万年前的中国中部,出现了一个基因变异EDAR370A,导致汗腺密度升高了15%。而大部分东亚人都携带了这个变异的基因。这是近期一项比较有趣的研究结果。
——你不是生物课代表吗,那我问问你,你知道分子人类学吗?
——嗯?
——利用人类基因组的分子分析以及DNA遗传信息来分析人类起源。比如研究Y染色体,可以发现人群在父系关系上的迁徙和发展。Y染色体只在父亲与儿子传代,是严格的父系遗传。
——这样啊,那你平常的讲解的就是人类进化咯?
——不局限,还有天文方面,小孩子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哈哈,我发现说到科学,你的话变得好多哦。
——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光学。比如啊,利用光来实现“隔空移物”,是不是听起来天方夜谭?但实际上是有科学依据的,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实现了。
邓羽粲滔滔不绝地讲着,余鲸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些喜悦,兴奋,一些自信,冲动。那应该就是热爱吧,对于自己真心喜爱的事物,总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那样溢于言表的感情,当他向外界呈现这部分的收获时,也会有一种自豪和满足。
余鲸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递给邓羽粲,然后又奉上早上买的蛋挞。
——谢谢你的笔记,看完以后受益匪浅。然后,早上的新鲜蛋挞,给你。
——没事,不用谢,反正笔记我自己也是要看的。
——这个特别好吃,你尝尝。
——哈哈,在这里吃有点奇怪。好吃你就拿回去多吃点。
——哎呀,那你下班吃。
余鲸把蛋挞塞到邓羽粲手里,然后跑掉了,一边跑一边傻笑。回家后,她坐在书桌前,回想着邓羽粲在科技馆的一举一动,她也应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她也憧憬着那样坚定而兴奋的眼神。她拿出了作业本,挺直腰板,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认真啃完剩下的所有数学题。
开学了。有的同学换了新发型,有的甚至还长高了一些,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十七岁是花季也是雨季,无法言说的秘密,肆无忌惮的追寻,甜美的幻想,疼痛的生长,捉摸不定的变化,这些未知使它迷人而危险。
春季学期随着飘散在空中的春意而慢慢进入校园。三月刚开学大家都在调整进入新学期的状态,四月则稀松平常,余鲸还是按照上学期的老路子规划着新生活,早起,远离人群,好好上课,快速吃饭,夜跑。这个学期是抉择人生轨迹的一学期,在期末就要开始分科了,虽然余鲸学的很吃力,但是作为生物课代表的她成绩也算中游,家里人和老师都期望她可以学理科。她没有想好,所以要在这个学期找到她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世界。
本以为可以埋头过平淡的校园生活了,四月底的一天发生了一件令人气愤的事:祁林锦的保温杯里出现了一只死苍蝇。幸亏在她喝水之前嫌烫吹了吹,及时发现了杯子里有异物,把东西倒出来以后祁林锦也不打算再用这个杯子了,但是到底是谁放的呢?为什么会用如此弱智的方式来整人呢?祁林锦没有张扬,她打算低调调查,将“凶手”绳之以法后以牙还牙。
余鲸吃完晚饭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她依旧吃的很快,也没有去操场坐或者逛校超的闲心,她走到后门,看到班里只有一个人,她僵住了。教室只有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关键是这个人正坐在余鲸的位置上翻看她桌上的本子和书,余鲸的桌子上没有太多隐私的东西,除了在学校生活的记账本,但是这样的行为在余鲸眼中和偷窃无异。她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她在后门正盯着自己的座位的时候,李涛涛和谢谦从前门进了班,余鲸立即向后撤了一步,站在了门边,那个人也离开了余鲸的座位。谢谦打算去上厕所,走到了后门,发现余鲸站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拉着她下了楼。
——你刚才是不是也看到胡子熙在翻你东西?
——嗯。
余鲸回答的很冷漠,她对谢谦没有太多的好感。
——我知道,我当时包庇李涛涛你特别恨我,所以我想告诉你件事。
——你想说什么?
——我看见胡子熙往祁林锦的杯子里放东西了。
因为这件事祁林锦只告诉余鲸了,所以当谢谦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吃惊的,试卷事件后谢谦的话余鲸总是半信半疑,可如果没看到,他也不会凭空跟她说,而且上次诗歌朗诵会的恶作剧胡子熙也有很大的嫌疑。但是,别说有交集,连话都没和胡子熙说过几句,为什么她要针对余鲸?
余鲸想先不能告诉祁林锦,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和胡子熙这样做的原因。
晚上回到宿舍,半个多月没联络的邓羽粲发来消息。
——我有两张“校园才艺之星”决赛的票,你想看吗?
——劳动节假期前一天?可以
——好,五点半放学在演艺厅门口等你。
演出当天,余鲸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她又焦急又害羞就好像要去约会似的。在演艺厅门口踱步,看到墙上贴着的选手名单,李果洛也在当中,应该不是特意来看她的吧,而且邓羽粲说了两张,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偷着乐,不管什么节目,要和邓羽粲并排坐着,虽不是看电影,但想想就觉得心里麻酥酥的。
两个人并排坐着,余鲸的心扑通扑通跳,她偷瞄一眼旁边的邓羽粲,第一次距离他的侧脸这么近,他的表情很平静,像一尊雕像,她又看看自己的手臂,离他只有一公分的距离,脸不由得烧了起来。不想了,不想了,还是看节目吧!
李果洛上场了,余鲸看到邓羽粲分明地笑了。前面一直没说话的邓羽粲忽然侧过头对她说
——她现在跳古典舞和之前演你那个歌舞剧的状态很不一样吧。
余鲸好像被一个棒槌敲了头,听完这句话整个人立马变成了一个木鱼。她试图岔开话题
——一会儿你想去吃啥?
——嗯?我一会要请李果洛吃饭。
邓羽粲将手指向了舞台,头朝向余鲸这样说。请李果洛吃饭?What?余鲸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个点肯定是看完演出一起吃饭啊?叫了自己看演出,还要告诉自己他要请别的女生吃饭。余鲸有些懊恼,有些尴尬,她还待在那里干嘛,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站起来,往外挪的时候没有看清,被最边上的人绊倒,一个大马趴摔在了台阶上。真是哭笑不得!邓羽粲一脸懵,他伸出身子小声地冲她喊
——唉唉,你没事吧~
余鲸头也不回地爬起来冲出了演艺厅。出了门没想到已经下雨了,书包里也没背雨伞,她遮着头在雨中跑向公交车站,她嘟囔着“为什么天公也要欺负我!”,可是即使不下雨,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个落汤鸡了。
劳动节心情十分不好,手机里也没有邓羽粲的消息。估计跟李果洛女神吃饭开心得回味无穷吧,余鲸气鼓鼓嘟起了嘴。中午,陆鎏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在KTV,问要不要一起唱歌。余鲸心情正差,有歌唱是好事啊,她穿好鞋子问了地址便出发了。
到了KTV,余鲸一推门,她有些被吓到了,包间里只有陆鎏一个人,桌子上全是啤酒的空瓶子。
——你来了,坐啊。
——( ⊙o⊙ )哇,你咋了,喝这...么...多
——你坐,来,先点歌。
余鲸觉得气氛有些奇怪。音响里正播放着林俊杰的《我还想她》。她坐下伸手拍拍陆鎏的背。
——怎么了?要不要叫你哥来?
——你应该是喜欢我的,是吧?
余鲸想着陆鎏是喝醉了,是不是被哪个女生伤着了,就顺着他说。
——喜欢喜欢,谁不喜欢你啊?
——呵,我昨天看见你和邓羽粲看演出了,他还给你送牛奶。
听到这句话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同学恶作剧时被别人用道具口香糖电了一下。余鲸立即收回了放在陆鎏背上的手。
——不是,你喜欢。
余鲸停了一下,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喝了一口。
——你喜欢我?我根本没有想过啊,啥时候的事啊,你开玩笑呢吧大哥?
两秒的功夫,陆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跟你说,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你知道吧,有个女生一开学就追我,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你知道吧,但是我没正眼看过她,她对我太好了,我觉得对不起她,我刚才给她打电话了,她正在补习,听到我叫她,她说马上到。
陆鎏说着,拿起一瓶酒又喝了下去。酒瓶还没有放下,门“砰”地一声就被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
是胡子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