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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迟到的谢谢 ...

  •   清宁的年轻老师大都驻扎在高一年级,看起来像哥哥姐姐一样,有的人和老师甚至称兄道弟。一个代课老师一般负责三个班的课程,但是生物课第一学期每个班一周两节,所以十五个班一共才三个生物老师。前排的祁林锦转过身来趴在余鲸的课桌上对她说

      ——我从别的班已经上过生物课的同学那里打听到,有个男老师语速超快,一节课下来啥都没听懂。
      ——我觉得所有老师说话都像赶车,上节数学课你听懂了吗?老师叽里呱啦还带口音,“清宁高速教学模式”我已经深有体会了。

      生物课打铃了,祁林锦用她的大眼睛向余鲸投来了“祝你好运”的示意然后转过身。铃一响,余鲸坐立难安,她是不是该去门口迎接老师?还是,行使职责叫同学们别吵了?算了,她又低下了头。开学以来大多数人没记住她的名字,对她的称呼就是“生物课代表”,她讨厌这样的称呼却无法反抗,仿佛自己就像是一只待解剖的青蛙。

      ——好,同学们上课,我是你们这学期的生物课老师,我姓李。

      这位年轻的女生物老师走进教室,余鲸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抬起头来,她看起来眉清目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美好!这完全是个和蔼可亲的小姐姐嘛。

      ——课代表你们刘老师选过了吧,嗯,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还需要一个男生自告奋勇,这学期学校新实验室投入使用,可能会帮我整理器材,况且平常抱作业一个女生太辛苦了。

      余鲸站起来做完了自我介绍,似乎老师就体会到她当这个课代表多心不甘情不愿,余鲸心想老师果然善解人意,还安排个男生排忧解难。老师话音刚落,李涛涛就举起手了,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军训的时候这人特别喜欢出头,不论是表演节目还是给老师献殷勤,都有他的份儿,余鲸总觉得他浑身写满了滑头两个字。
      果不其然,选了李涛涛就跟没选一样。说好了一个人负责收两个大组的作业,最后都是余鲸一个人收,上完了实验课还是余鲸组织值日,而李涛涛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和男生们吹牛了。

      九月的月考转眼就大敌当前了,教育局明确规定学校不排名,但是清宁的考试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每个月的月考排名到下个月考试考场上就一目了然了。年级第一名在一班的第一个位置,因为单人单桌,所以高一高二岔开考试占用三十个班级作为考场,而高三都是周末月考。
      开学两周的课程基本上还是靠吃初三的老本儿,没有太多的新内容,多为基础巩固。清宁果然是清宁,基本上每门课都有一半的人提前交卷,但这些花样多端的题目对于靠死记硬背而不是灵光脑瓜的余鲸来说,还是得写到最后一刻。周五下午最后一门是生物课,答完以后余鲸手都快酸得化成一滩泥了,教室里的人也几乎走光了,李老师监考完走到第三考场门口,看到余鲸在,便让她把试卷送去办公室。余鲸整理了一下收好的试卷,李涛涛路过门口

      ——嘿,余鲸brother,一起去送卷子吧!
      ——要不你拿过去吧,我还要擦黑板。
      ——OK啊

      余鲸把手里的试卷递给李涛涛,同为课代表,平日里也没让他跑过腿,帮送个卷子不算为难他吧。
      事后,余鲸很后悔。

      周一早上,李老师把余鲸和李涛涛叫到了生物办公室。

      ——刚才查考卷的时候发现你们两个考场的考卷都丢了,怎么回事?
      ——我那天有球队训练,就把试卷交给余鲸拜托她送过来了。

      余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涛涛先下手为强了,余鲸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用斧头敲掉李涛涛的牙齿。

      ——余鲸,你把试卷交到哪里去了?
      ——没有,老师,那天明明是他说帮我交过来的!
      ——你们俩还开始给我编谎了?考卷怎么丢的说清楚,这么大人还撒谎推卸责任。
      ——老师,我真的给余鲸了,不信你叫谢谦来问他啊。

      谢谦是李涛涛的死党,平日里就同流合污,这种情况下两人自然不谋而合。余鲸被老师骂了一顿,回到教室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才一个月就原形毕露,撒谎不带脸红的唉。
      ——真的是她吗?看起来平常不太吭声啊
      ——谢谦不是都作证了,但是试卷丢了分数怎么办啊?

      因为这两个考场分布了第六十一到第一百二十名,来自全年级不同班的学生,所以丢试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余鲸的心脏表面就像有刀片划过一样,一下又一下,她强忍着眼泪但丝毫不知该怎么办,祁林锦抓着她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个上午的课,余鲸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低着头,那些尖锐的眼神让她的周围布满了荆棘。

      熬过了一个中午,下午刘青山走进班里。余鲸的心里突突的,不知又要被如何指责了。但是刘青山开口第一句话是

      ——试卷找到了,谢谦同学也主动承认了错误,李涛涛你也过来,你们俩当着全班的面给余鲸道歉。

      话音刚落,余鲸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一上午无法释放的委屈一下子决堤了。刘青山走了以后,班里同学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个一开始说余鲸撒谎不脸红的女生走过来说

      ——我就猜应该不是你,李涛涛这个杀千刀的。
      ——得了吧,你早上风凉话说得最带劲。

      祁林锦转过身冷笑着对这个女生说。这时,陆鎏也走了过来

      ——我对你的大恩大德你得感激不尽啊!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不得做我们年级的窦娥了吗?
      ——是你找到的试卷?
      ——是这样的,中午我和我哥还有邓羽粲一起吃饭,我跟他们说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撒谎的。他们让我讲了讲事情经过,然后我正午睡的时候邓羽粲就把试卷送到我宿舍了。他说他认识管体育馆大门钥匙的大叔,开了门果然在篮球馆那边找到了。我问他怎么知道在那,他说猜的。哈哈,我把卷子送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谢谦正在那儿自首呢。
      ——亏他还有点良心!

      陆鎏就这样和祁林锦闲聊了起来,余鲸一句话也没说,洗清冤屈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以后不要把事情扔给不靠谱的人,否则倒霉的时候真是有苦说不出。

      晚上回到宿舍,不同班的人没有经历一样的事,所以就好像白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余鲸也感到庆幸,她不想再把这件事说一遍了,倒霉总是挂在嘴上就会被倒霉追着跑,不过是不是该感谢一下那个“芹菜学长”呢?想着想着,舍友马茹走到了余鲸的书桌旁,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了。

      ——亲,我听丽娜说,你认识邓羽粲?
      ——不算认识吧,他是我初中同学哥哥的同学。
      ——那也行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的□□,我替我闺蜜问的。
      ——我连他哥都是听你们说才知道的,□□咋会有呢?
      ——你问问你同学呗,我看他们三个老是走一块儿。
      ——嗯,行吧,我明天问了再告诉你。
      ——好啊好啊~

      第二天,问陆鎏要“芹菜学长”的□□号时,陆鎏很惊讶地问她要干嘛,余鲸说是舍友要,陆鎏表示他自己也没有,让那女生自己去问。余鲸说陆鎏不给力又小气,像个娘们。没想到这句话刺激到他,没过一节课,陆鎏在余鲸的课桌上放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邓羽粲的□□号,在此之前余鲸还不知道,原来“芹菜学长”的名字是这样写的:邓羽粲。

      在把纸条交给舍友之前,余鲸回到宿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学校规定不让带手机,但是大家都偷着带,她也带,不像别人那么大胆的随身携带,她都是锁在宿舍柜子里。因为即便是静音,关机,带到教室就觉得好像有一个手雷揣在兜里。开机后,她打开□□输入了纸条上的号码,他的网名是“风”,什么风啊水啊不应该都是中年人喜欢用的昵称吗?太老派了吧,余鲸扬起嘴角,点击发送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点点的仪式感。
      手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你是?”。余鲸有点小小的兴奋,傻笑着回复他“你猜”。结果,再发消息发现已经被对方删除。余鲸又再次发送好友请求,只是说明了自己是清宁的校友,她不想告诉芹菜学长她是谁,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有一些神秘感,但是这次并没有得到回复,余鲸又发了一次,脑子一打铁,这次她发了“我不是诈骗,虽然我是炸弹”,没想到对方同意了好友请求。

      月考成绩出来了,考试的时候吃力,结果成绩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应该还在班里中上的水平。祁林锦好像不太理想,余鲸说请她吃泡椒凤爪,她脸上的线条一下又上扬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祁林锦像一个假小子,从来不讨论娱乐八卦,但是喜欢读古风言情小说,据她自己说在宿舍打着手电筒已经看完了好几部,她也从来不讨论哪个女生的发饰或者新换的男朋友,而是喜欢打游戏,周末在网吧热火朝天的,技术一点也不输给班里的男生。这很符合余鲸的交友标准,越潇洒越舒适,她比较怕粘人的女生。

      晚自习之前,和祁林锦买了泡椒凤爪,惠风和畅,两人打算在操场的看台坐一会,清宁的学生基本在校都会手持一本书,有的时候是单词本。更何况是月考成绩刚出来,大家的立志热情都处于小高峰。祁林锦拿了一本包着封皮的侠客小说,余鲸则是带了生物书。李老师常说,生物就是理科中的文科,要多记多背。走到看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书:垫在了座位上。
      太阳还没舍得完全落下,远方是淡红色的一片,郊区的安静更加映衬了操场的热闹,有散步的,有打球踢球的,也有跑步的。在跑步的人群里,余鲸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孔,他跑得不是很快,校服拉锁拉在胸口下面,风灌进去,后背吹起一个鼓包,当他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校服又塌了下去,服帖地展示着少年的后背,肩膀后面看起来有一点点的微驼,但并不影响好看的形状。有力的步伐一跃一跃,配合着校园广播里的音乐在跑道上演奏。余鲸在心里数着,一圈,两圈,三圈......九圈,天色渐渐有些暗了。祁林锦说的话,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转眼间离晚自习还有十五分钟了,广播里播报着明天见。
      少年也不再跑步,他朝着看台走过来,余鲸突然憋了一口气,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怎么会有穿这身校服这么好看的人呢?他是朝着她走过来了吗?她心想。少年走到了第一排的椅子停了下来,拿起椅子上的矿泉水瓶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汗水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喉结浮动着,余鲸情不自禁闭上一只眼睛用手指着他的鼻梁和眉骨画了起来。祁林锦一句大声的“干嘛呢?走吧!”,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朝这个方向望过来,余鲸立马收回手背在后面。

      ——走吧走吧,快点快点!马上上课了
      ——刚才怎么不着急?你看啥呢?
      ——嘿嘿,看芹菜。
      ——芹菜?
      ——嗯,芹菜应该没看到我。
      ——你四不四洒?

      两个人笑着小跑回到了教室。准备写作业的时候想起把书落在操场看台的椅子上了,余鲸拍了一下脑门。看来,只有第一节下课再跑一趟了。下课铃一响,余鲸和祁林锦便起身出门,刚进楼道里,余鲸瞥到芹菜学长正迎面走来,余鲸撒腿就往回跑,差点滑倒,边跑边挥手对祁林锦说

      ——你先去!

      然后自己跑进教室的位子上立起书,把头埋进去。芹菜学长把陆鎏叫到后门,两个人咕噜噜说了几句,余鲸探出头发现芹菜学长走了,便把书放下来。她看着陆鎏朝她走过来,然后把那本侠客小说和生物书撂在余鲸的课桌上。

      ——白痴,我辛辛苦苦改编的教材你就这样随手乱扔!懂不懂劳动人民的艰辛?
      ——我又不是故意的。
      ——老让邓羽粲帮你捡东西。
      ——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丢蛋鸡。
      ——真这样说的?
      ——废话,难不成是体型巨大的丢蛋鲸吗?
      ——你以为我堂堂生物课代表能不知道鲸是哺乳动物吗?哪来的蛋可丢。

      两个人打着嘴仗,祁林锦回来了,看见桌子上的侠客小说,向余鲸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谁啊,我还找了半天。
      ——芹菜捡回来的,哈哈。

      祁林锦伸出一只拳头做出要打余鲸的动作。余鲸双手抱拳回复她“大侠饶命”。

      隔天,余鲸依旧起了个大早,校超还没开门,她靠在门口打算去买东西。
      就在这天早上,邓羽粲来到教室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有一瓶鲜牛奶,瓶身贴着一张纸,上面用绿色的笔画了根有点像杂草一样的东西,旁边还写着

      “多谢了,微风习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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