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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隔天上午十点,第一站的拍摄总结大会在会议室召开。
      总结大会,每站拍摄后,都会指出当次拍摄出现的执行问题,避免下次的发生,当然,都是成年人了,当众被点名道姓的批评,面子心里都不好受。
      本次拍摄出现最大的问题,大家心知肚明,林夏担起了台本泄露这个责,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个处罚会是啥,一个个心惊胆战着看着向文胜的脸,像是从那眉梢里硬是瞧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似的,焦躁不安地等着审判。
      向文胜正色说,“《二次少年》首站拍摄圆满结束,大家都辛苦了,第一站出现了很多问题,我们也要好好反思,我们今天下午这个总结大会,今天大家都心平气和谈一下这次拍摄出现的执行问题,把心里话说开,晚上呢,给大家准备了别墅轰趴聚餐,说完了就尽情嗨。”
      同志们一阵欢喜一阵愁,像极了操蛋的人生。
      向文胜看着众人,冷冷地说,“首先,说第一期最大执行事故,林夏的台本落在学校,导致第一站拍摄的临时大改,林夏在这件事上难辞其咎。”
      莫文轩看向林夏,林夏很平静,以前被易严骂惯了,这点批评像鹅毛细雨飘进池子里,轻飘飘的没啥威力,倒是钱进狠狠地盯住了陈溪言,愤愤地自言自语。
      “但是,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下,林夏临危不乱,紧急调整拍摄方案,指挥有方,也极大地调动了全体导演的主观能动性,作为这一站的责导,在这次圆满拍摄成功中功不可没!”话至此,向文胜脸上才带了点称得上柔和的表情,“所以将功抵过,希望大家谨记教训,切记下勿再犯!”
      大伙不约而同地突然鼓起掌来,一众向林夏洒去了革命友情的微笑,面对批评林夏倒是习惯沉默以待即可,这雷鸣般的掌声倒是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像小学生进了新教室一样左看看又瞄瞄。
      陈溪言低着头鼓掌,摸不准。
      于冬双手鼓掌,眼光泛泪。
      钱进一副一场大冤案终于沉冤得雪的悲恸,那鼓掌的架势颇有哭倒长城的孟姜女的风范。
      关雪一脸嫌弃浮夸的钱进,对上林夏,又报以请客吃饭的微笑。
      他转头看向莫文轩,那人眉目正带着笑,一边鼓掌,口型轻说,“恭喜。”
      他轻点头致意,身体一股暖流,被误解担责又如何,有三俩挺你的兄弟姐妹,真心为你,人生足矣。
      出事那会,那不眠不休的三天里,他每天都在想,这档节目被大家,要是第一期真的毁在自己手里,连累向文胜的名声还有整个节目组的心血,估计这一辈子都难以释怀。背负这么大的责任,每时每刻都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万幸,这么些难熬的时刻,也终于挺了过来。
      人生路上,恭喜自己又成功爬过了一个坑。
      最大的一出事故的批斗意料之外的草草落幕,于是轮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故粉墨登场,接下来迎来了万众瞩目的众人撕逼……哦不,是“友好交流”的时刻了。一个个雄赳赳气嗷嗷,谁撕我,我咬谁的气势汹汹,负隅顽抗,个个嘴皮子利索的刀光剑影,好不精彩!眼看一个锅,两个锅的BIU BIU地从这人身上抛到那人身上,抛来抛去……
      最后,满天锅在飞,谁都不肯背。实乃大型职场求生欲battle现场。
      这时,钱进那破孩子高呼一句震掉了所有的锅。
      “你们别BIBI那些了,就没人关注节目组的伙食问题吗?!强烈投诉!节目组盒饭是给人吃的吗!”
      关雪作为吃货盟友,紧跟其后,高高举起战友的友情大旗,高呼,“打倒破盒饭!加餐万岁!”
      于是,画风彻底走偏!大家放下刚才互相撕逼的架势,齐心协力万众一心地飞速抱团,一致攻击负责衣食住行的制片组!
      “又难吃又没营养!”
      “影响我长高!”
      “影响我发育!”
      “影响我……我……大姨妈!”
      “对啊对呀!还没我家主子的零食好吃!”
      “哟?什么时候有主了?在这儿给我秀恩爱呢!”
      “我家猫大爷!”
      “……滚!”

      晚上,公司包了一家别墅轰趴馆,久违的全身心放松,大家都沉浸其中,闭口不谈工作。
      一个个开始喝起酒来,开始互相敬起酒来。
      钱进领着A组的组员,把林夏灌了好几瓶酒,才心甘情愿放过他,又跑去围攻莫文轩了,林夏远远看着钱进借着酒劲,敢去逼着一直害怕的莫文轩喝酒,也是不由笑出声。
      莫文轩像是感知到有人注视似的,眼光错过钱进肩膀,看到身子半倚着落地窗,正对他依依浅笑的林夏,两人隔空对望,莫文轩发现自己喜欢上,每一个不经意间被林夏注视的时刻,他一抬目回首,都能对上那人的眼眸,相视一笑,那种恰如其分的暖意妙不可言。
      “林夏,我敬你一杯。”
      林夏正望着莫文轩,闻言侧首,看到了陈溪言他举起酒杯,他脸上有一种不自然,像手上拿着是一根几十斤的哑铃一样,拘谨不堪。
      这是还是林夏进入这个项目后,工作外,陈溪言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林夏知道原因为何,也是受宠若惊。
      林夏冰释前嫌一笑,轻轻地和他碰了一杯,“嗯,谢谢。”接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陈溪言看林夏大方随性的样子,想开口说些什么,到底迫于平时的骄傲,还是拉不下面子,举举空杯,说了句,“那我去敬别人去了,你玩的开心……”说着转身离去。
      陈溪言想起下午的总结大会结束后,他被向文胜喊去谈话,向文胜问他这一站他有学习到什么,他也是愣在原地,攥着拳头,一直未出声。于他而言,承认林夏强于他,即使心里不情不愿认了,口头上也是万万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口,那高傲的自尊心被人挖出来肆意践踏一样。
      林夏像看透了陈溪言心里的纠结,心想,果然爱面子的人,一般都活得痛苦。
      不信看沙发那,喝上头的钱进,没皮没脸的,已经不顾形象地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身边人的身上。
      酒过三巡,醉的醉,倒的倒,林夏拿了一罐酒,一个人走到角落的窗边,思绪放空。
      于冬走到他身边,脸上一片酡红,看来也被灌了不少酒。
      “林夏哥……嗝……”于冬打了个酒嗝,“不好意思。”
      林夏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有手舞足蹈趋势的钱进,笑着说:“没事,你酒品比钱进还是好多了。”
      “哈哈……”于冬看了一眼钱进,迷离的笑笑,轻声说:“其实我挺羡慕钱进的……我也想在你这组……”
      “嗯?”林夏有点惊讶。
      “林夏哥……”
      “嗯?”
      林夏看他涨红的脸,于冬手又不自觉地扶镜框,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的话。
      “我挺想在你组跟着你学东西的。”他语气有些落寞,又无所谓的一笑,久久才开口,“不过,也算了,我准备辞职了。”
      “为什么?是因为还没有转正的事吗?”
      于冬不答,猛灌一口酒,费力开口,“不是……”
      于冬脸上很痛苦,草草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走。
      “如果是因为台本的事,没必要……”
      林夏淡淡的声音在于冬的背后响起,于冬整个人全身一抖,他惊讶得转过身看着林夏,身上的酒劲瞬间清醒了五分。
      “你不需要歉疚,因为我已经决定今晚过后,会和向老师说离开的事了。”林夏心平气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静地说道,“于冬,这是个超S级的项目,做完这档节目后对你今后的履历也很有帮助,以你的年纪和资历能够参与这个项目,机会难得,我不建议你现在走。”
      于冬知道林夏要走的消息一时慌了阵脚,着急地问,“林夏哥,你为什么要走?”
      “我有我个人的原因,不方便与人说,但绝对和台本泄露那件事没关,你没必要为此心生歉疚。”
      于冬终于忍不出哭出声来了,他低头双手捂脸,发出压抑的哽咽声,又如释重负般像是获得了救赎,这么多天来,这种自责的内疚感压着他,经常半夜做噩梦吓得一身冷汗,受不住良心的折磨,林夏对他一直照顾,他却害了他。
      林夏闻声安慰,“别哭了,这不都已经没事了? ”
      于冬猛地抬起头,满脸泪水哭喊着说,“那你怎么不说出来呀?为什么?”
      “如果说了是你造成的,这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说出来你还打算能在这一行混下去吗?”他叹了口气,以前辈的语气安慰道,“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于冬听完,忍不住放声大哭,“林夏哥……对不起……谢谢你……”
      “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拖廖主任把我那本台本给我找到寄给我了,我昨晚看了那份台本,上面有一股非常重的味道,你那会手受伤了钱进给你送的那瓶药是我的,我当时一闻就傻眼了,我记得当天在学校,你一直跟着关雪,和陈溪言根本没有交集,我给他的台本上怎么会有那瓶药的味道,我不敢断定也只是猜测,看你刚才对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才心想八九不离十了……”
      林夏没来得及看透于冬眼里的震惊,又疑惑开口,“不过这件事一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于冬,你能和我说说吗?”
      于冬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睛凝聚了一股恨意,“因为我恨陈溪言,我想逼他离开,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因此连累到你!”他内疚地低下头,描述起了当天的过程,“那天早上吃完中饭,我趁他去洗手间时,从他包里他的台本偷走,本来是打算把他的台本扔在学校里,但是你当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的台本给了他,我想有心之过比无心之失的罪责更重,我就顺势趁我们回去之前,我把你的那本台本落在楼梯口了……我真的没有想到莫导不知道这事,问责的时候,陈溪言没作声,你又站出来担了这个责,最后会害到你……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不好过,看到一些不明真相地人在背后偷偷议论你,我根本抬不起头。”
      “你为什么这么恨陈溪言?”林夏实在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会逼得这种胆小的老实人做出这么误入歧途的事。
      “我进公司以来,被分配到跟着他手底下做事,每次做事都是冷嘲热讽,我来公司大半年,和我同时进来的一批,就我一个人没转正,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在向老师面前说我坏话,拦着我转正。”
      林夏默默听完,良久才出声,“于冬,你是亲眼看见陈溪言在向老师面前说你坏话吗?”
      于冬摇摇头,小声说,“我是听吴娜娜说的,她看见的……”
      林夏不以为然地叹了一口气,职场上的糟心事,十有八九离不开谣言,三人成虎,道听途说,于是信以为真。
      林夏对视于冬的眼睛,诚恳地说,“我向你保证,接下来我说的话是我亲眼所见,没有半丝虚假。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今天下午的总结大会结束后,我去了向老师的办公室打算去提辞职的事,刚好听到了在里面陈溪言和向老师在议论你。”
      于冬听闻,脸上露出不出所料的讥诮。
      林夏看着他的表情,沉声说,“陈溪言在夸你,说你这期拍摄进步很大,拍完这个项目就让你转正……”
      于冬一脸错愕,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夏。
      林夏从于冬的眼里,残忍的看到某种精神的幻灭,轰然倒塌!他深以为然的“事实”,突然被告知是子虚乌有。
      林夏不忍开口,酝酿一会才柔声说,“我来这个项目有一阵子了,也大概了解你们公司的人员情况,你和钱进几个都刚毕业不久,太年轻了,经验太少,作为公司管理者的层面,是不会浪费钱养一些可有可无的人,这话你听了可能觉得残忍,但是我不能不告诉你真相。我站在外面等着也听了一会,大致应该是之前向文胜想辞退你,但是陈溪言替你求情,说再给你一个机会,等这个项目结束看你的表现……”
      “……不会的……不会的……”于冬不停地喃喃自语,眼底的错愕如洪水猛兽,雪山崩塌。
      他当过调解记者,看到过因为多少子虚乌有的误会,无稽之谈的邻里流言,闹得妻离子散,上演了一出出荒唐闹剧。
      “于冬,你先冷静,我知道再多的话都没什么用,我也不打算安慰你,你今年已经毕业进入社会了,这意味着你不再是呆在象牙塔里被保护的孩子,你该明白一个作为社会成年人,要为做出的决定担负责任,要明晰自己的人际关系,我给你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你跟着陈溪言这大半年的日子,放下之前的偏见,重新去认识这个人。”
      听完林夏温声的一长段,于冬倏地回忆起,他手受伤的时候,陈溪言会自顾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帮他推;陈溪言和他住一间房,陈溪言会把床头柜左侧的床让他睡,因为方便他左手拿放东西;他吃饭的时候,会给他桌上放一把叉子……
      这一切他曾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的关心,如今都像胶片电影一样在眼前放过,他身体涌起一股悔意,瞬间漫遍全身,为自己的卑鄙手段,为自己自私狭隘的心胸,为受自己连累的林夏和被自己下套陷害的陈溪言……
      在他心里,他执意把陈溪言判了死刑,他把自己变成一名刽子手,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处决他。
      他到底干了什么……
      林夏看着沉默不语的于冬,心生感慨。
      初入社会,年轻气盛,情感太过极端,对人要么喜欢要么厌恶,工作中因为一点小事儿,情绪来的轻而易举,可情感一旦被偏见驾驭,失去了心里那杆公平的秤,判断出现偏差,因为深信不疑起初的判断,会刻意抹杀掉一些和我们认知抵触的片段,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从一而终的恨……
      林夏又想起了陈溪言,不知道他自己是否有感受到于冬对他的敌意,又想就算他感受到了,依照那人过分高傲的性子,凡事拉不下面子,也断然不会和于冬开口解释。
      埋下怀恨的种子,用偏见浇灌,仇恨长成了食人花。
      最后你才惊觉,其实一开始种子就选错了……
      不过,一切都不晚,把食人花连根拔起,重新挖土,浇水,改种向日葵!
      “哭够了吧,把眼泪擦干,多大不了的事儿呀!已经彻底翻篇了!今后别再提了”林夏开怀大笑,一把兄弟似的搂住于冬的肩膀,“走吧!我带你,给陈溪言敬一杯酒去。”
      “嗯……”于冬揉揉眼睛,闷闷地发了一个音,跟在林夏后面走了。
      林夏和于冬离开后,莫文轩从一边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林夏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林夏接到了易严的电话,他自从进了这个项目就忙得不可开交,都忘了和他师傅汇报情况了。
      “喂,师傅……啊?待会吗?可我这还没结束……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想来……好的……11点兰山街的“小酒林”是吧,好的好的,我尽量……”
      大家十多点左右散伙,喝醉的都在别墅二楼的房间睡了,还有一群人还在楼上嗨。
      林夏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来,走出别墅,想手机喊个车,无奈这个深山老林的别墅区地理位置也是够偏的,一辆的士的影子都没看到。
      林夏正急着不知如何是好,一辆奥迪停在他跟前,车窗摇了下来,莫文轩一手撑在窗沿,侧头笑得一脸风流,“帅哥,打车吗?”
      “噗……”
      林夏速速上了车,坐在他舒适的车里,想起钱进之前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莫文轩很有钱,啧啧啧,真是腐朽的资产阶级,没个存款还欠一身债的无产阶级林夏同志对这种腐败深表厌恶,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你把我送到出这个别墅区,看哪人多就在哪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我打车过去。”
      “你去哪?”
      “兰山街。”
      “那正好,顺路,我送你过去。”
      “这么巧!”林夏一喜,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是挺巧的……”林夏没察觉莫文轩嘴角勾起一丝可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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