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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莫文轩的车技很好,开得很平稳,导致林夏同志光荣地睡着了。
      没多久,车就停在兰山街的“小酒林”前,他看着林夏朝他那面歪着头,发丝遮住了眼睛,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惹得他劣根性兴起,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照片。
      “林夏,醒醒,到了。”
      林夏一脸茫然,僵了几秒才开始松开安全带下车,他刚醒神经大条,浑然不知他并没有告诉莫文轩的具体地点,但莫文轩却把车停在了这个目的地。
      “今天谢谢了啊。”
      “就口头表示吗?”
      “啊?”
      “不请我进去喝个一杯?”
      “那个,我约了朋友,不太方面吧……下次我请你吧”
      “好吧,一言为定。”
      莫文轩说着钻进了车里,跟林夏打完招呼就把车开走了。
      “小酒林”是一家清吧,环境优雅,过来的都是寻求安静的人。
      林夏进去,看到几桌都是坐满了,唯独易严一个人坐着显得格外打眼,林夏笑着走了过去。
      “师傅!”
      易严探起身往他身后瞅瞅,“就你一个人?”
      林夏闻言,一脸不解,“你还约了其他人吗?”
      “哦…没有,你坐,喝点什么。”林夏坐下来,随便点了一杯,正准备和他寒暄两句时,易严已经开口了。
      “听说你打算走了。”
      “什么??你听谁说的呀?”林夏一脸不可思议,他辞职这事就告诉了于冬,易严怎么知道的。
      “听我说的。”林夏一抬眼,发现莫文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他还非常大方自然地坐在了林夏的边上。
      林夏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只听他对着易严喊了一声——
      “舅舅。”
      林夏如被雷劈,傻傻的张着嘴,来回望着两人,仿佛智障。
      “师傅,这是……”林夏来回看了两人,不敢相信地问易严。
      “嗯,给你介绍下,文轩,我的亲外甥。”
      “……”林夏被着骇人听闻的消息惊得不知道该说啥,看了一眼莫文轩,发现他非常的淡定。
      “所以……你早知道我是我师……我是你舅舅的徒弟?”
      “嗯,踩点前那天,问了我舅才知道。”他就像随口回了一句今天心情很好的寻常语气,完全没有瞒着林夏的内疚感。
      林夏内心诽谤,就他一个人被瞒在鼓里,怪不得从那天起,在飞机上,就发现莫文轩对他突然对他话多起来。
      “师傅,你怎么不告诉我,莫……”林夏指了下莫文轩,连忙改口,“你有这么大的外甥呀……”
      “他不让我说呀,这行也没什么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文轩他这人心气和他爸一样高,哪想让圈里人人以为他是靠着我才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呀。”
      “……”倒也挺像自尊心强的他会做出的事情。
      “我哪像他……”莫文轩不屑地还嘴,难得放下了平时端着的架子,在易严面前他倒有种小辈不成熟的样子。
      “你全身上下倔得和他一模一样!说真的,你哪天抽空回去见一趟你父母,你妈老是惦记你问我你的情况,你再不回去,你爸估计对我恨之入骨了……”
      “我回去干嘛?一见老头子,又要吵架,怕他高血压犯了,别让我背负不孝的罪名。”
      “臭小子!不孝的罪名,你不想背,你舅我也不想背呀……”易严不甘心地撇嘴,一脸受冤枉的说,“别看他现在没说,我现在都知道他心里还怪我把你带到这一行……”
      林夏乖乖地坐着,听着他们俩一言一语聊着家常,丝毫没顾忌林夏,完全没把他当成外人。
      “他怪你干嘛?我自己的选择,难道非要我按他的想法活着就对了吗!再说,我出国念书也没让他花一分钱,这些年我有的东西都是靠自己打拼来了,没有靠他半毛钱关系!”
      “哎!你也大了,怎么越大和你爸的关系越僵呢,你出国念书那会,我和你妈偷偷帮你,他心知肚明,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父母和子女哪有隔夜仇的。”
      “我一回去,他就给我吹胡子瞪眼,我也省得让他心烦了……”
      听两人聊了几句,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莫文轩是家中的独子,父亲莫强军是干部出身,思想古板,一心想让莫文轩从政发展,他母亲是易雯是大学教授,易严是他母亲唯一的亲弟弟,莫文轩从小备受宠爱,玩性大,喜欢跟着他舅舅,捣鼓那些机器设备,去电视台演播厅参观,久而久之,莫文轩对这一行产生了兴趣,想去国外留学学习传媒专业,与他父亲让他从政的期望背对而驰。
      他爸勃然大怒,毅然反对他去外国念书,他全靠他自己勤工俭学和母亲,舅舅偷偷地接济下完成了学业。回国后,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的位置。
      林夏从日常生活中看的出,莫文轩是出生在家世很好的家庭,他原以为他成长路上肯定一帆风顺,会比常人轻松很多,没想到还要对抗家中的压力坚持理想。
      义无反顾选择热爱的事业,选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林夏由衷地说道,“你还挺热血的嘛……”
      莫文轩转头向林夏确认,“你刚刚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林夏奇怪地点头,我又没聋。
      “那就好,我已经把我的情况对你交代的清清楚楚了,该你了,你还没回答我舅的问题呢。”莫文轩抬抬下巴,把问题又转到他准备离开的事了。
      林夏一懵,这话题转的飞快。
      “我……”他低头冥思,想了一会儿,郑重地对两人说,“嗯,我决定走了……”
      “原因?”易严不容置喙地盯着他。
      “我……”林夏在他师傅的注视下,撒谎的压力大,他不自觉咽了口水,接着说,“这个项目拍摄太辛苦了,我感觉我的身体情况有点撑不下去……”林夏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易严没说话,反而看了莫文轩一眼,莫文轩回了一个眼色,舅甥俩凭借着二十多年的默契,立马心领神这小子在撒谎,又顺便交汇了一个眼色,心照不宣地鄙夷了林夏撒谎的水平太烂。
      “你知道,你这样没有特殊原因的突然离组,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行为,今后在这个圈子里传出去了,你觉得你还能接的到项目做吗?”
      “……”
      “林夏,你也不小了,自毁前程的事做不得呀。”
      “师傅……”
      “你大学时候就跟着我底下实习,一帮子实习生就你最能吃苦,实习生都想跟着去跑时政新闻,又轻松又能拿回扣,就你一个,天天跟着台里的师傅专门去跑民生新闻,上山下乡日晒雨淋,还有去菜市场暗访还被人追着打,这些你都忘了吗?”易严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跟我说拍摄辛苦,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师父老了,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了……”
      “我……”林夏一时语塞,被易严怼地抬不起头。
      “你还挺热血的嘛。”在一旁听故事的莫文轩倒是笑出声,把林夏点评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回了他。
      “……”
      “你还没给向文胜说吧?”
      “嗯……”
      “今晚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陪你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再回家。”易严不容置喙地下了命令,又点了一些酒,往前一推,“来,今天难得你师母大放恩典,准我晚归,你们俩陪我好好喝过瘾!”
      林夏不敢拒绝,唯唯诺诺地开始陪酒工作,莫文轩指尖抚摩着杯壁,一口仰尽的时候,偷偷瞥了林夏一眼,微不可见的笑意。
      林夏的酒力一向不好,再加上之前在轰趴馆还喝了一些酒,在这没喝多久,就开始醉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头藏了太多事,完全失控,开始发起了酒疯。
      他坐在低着头,身体无力的垂着,满脸潮红,眼睛眯着,嘴唇红的像血。
      莫文轩轻轻摇了下他身体。“林夏,你醉了?”
      “我没醉!”
      林夏口齿不清反击了一嘴,莫文轩和易严望了一眼,一个无奈的眼神,这孩子的酒量……嗯……没意思。
      倏地,林夏身体往前一扑,趴在桌上,险些把酒杯碰到了,莫文轩赶忙把易碎品放远一些,看着林夏通红的脸,正在意识不清地喃喃说,“……嗯……好累……嗯……嗯嗯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最后发出了细如蚊声的呜咽,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漫了出来,“妈……妈妈……好……想你……”
      莫文轩轻手轻脚替他擦眼泪,又觉得他还是个一累了就会想妈妈的小孩,也觉得有点幼稚的可爱,轻声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又憋着不肯说,是该好好发泄下了。”
      易严听到林夏那句“妈”,有些动容,“林夏这孩子心好,就是命苦,还这么年轻,妈妈不在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
      莫文轩很意外,“她妈不在了?怎么回事?一个人?那林夏他爸呢?”
      “哎,他妈在他毕业前去世了,都还没来得及看到他孩子,大学毕业,工作成人。哎,为人父母的,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世上,举目无亲。”易严摇摇头感慨,她老婆最近怀上身孕,他还没正儿八经当上爸爸,但每次摸着他老婆的肚子时,就像是无师自通般的突然明白当父母的想法,将心比心,更是心疼林夏,“林夏小时候,他爸妈就离婚了,他和他爸也断了联系,就一个人这么过日子。”
      常人即使一无所有,但有家人在背后,便有有力量对抗千军万马的人生。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只敢在意识混沌的时候,小声吐露对母亲的思念。
      至此,莫文轩才明白为什么林夏总给他很矛盾的感觉,他就像一个矛盾体,表面弱不禁风偏偏又钢筋铁骨,分明聪明通透又不攻于心计,都是两种完全极端的人格拼在一起,争个你死我活,凑出个无法一言以盖之的林夏。
      林夏,孑然一身,举目无亲,所以只能把自己的血肉变成铠甲,刀锋一进,那层坚强便血肉模糊。
      莫文轩作为独生子,自小成长在幸福的家庭里,即使和他爸不合有争吵,那也是心里门清儿他爸是为了他好,而他妈拿他这一个孩子更是心疼的不行,他一年就回个几次家,半夜玩的晚一进屋,家里还给他留了一盏小灯,进房间会发现空调已经给他早早开上,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打开手机就能看到他妈发的信息,“早餐给你热着的,起床就吃”……
      这些温情又细小的幸福,是家人给予的,在外打拼舔过伤口的人,才能明白“家是港湾”这话的意义。
      可如果这些都没有,林夏会怎么过呢?
      那如果这些都曾拥有过,现在却全部失去,林夏又是怎么过的……
      他不敢想……
      莫文轩把林夏的贴脸的头发拨开,泪水打湿了脸,近乎有些深情地说,“还是喜欢看你笑。”他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易严, “舅舅,你还知道他什么事吗?都和我说说。”
      “你怎么对他这么关心?”易严的问话很是防备,他知道莫文轩的性向,他可不想自己的徒弟被自己的外甥掰弯。
      莫文轩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解释道,“台本那事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误会了他,一直内疚着呢。”
      “你小子也有内疚的时候,真是稀奇。”易严晃晃杯里的酒,放下心中的担忧,懒懒开口,“那会儿,他大学暑假在我们部门实习,一批实习生里就他最瘦小,又最能吃苦,做事直性子,不圆滑,那会儿你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到那种……清澈吧,还有满口都是真相正义那些热血的新闻理想,当时我就想这孩子在深入这一行后,知道了很多迫不得已的潜规则到时候该怎么办?他的眼睛还会有这种光吗……”
      “嗯……”
      “他跟我出去拍过几次新闻,他去山里采访那些留守儿童,要问的素材都问完了,他也不走,就蹲在那木房子的门口,陪那些孩子一起晒太阳,和他们聊天;去敬老院时,就坐在那听老人说话,老人说的土话他哪听得懂呀,他也就乖乖得坐在边上安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笑着点头,我当时看在眼里,就觉得这孩子真的心眼好,她那过世的母亲真的教的好。”
      “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他才不做新闻了?”莫文轩一针见血地问中要害。
      易严叹了口气,“过刚易折,后来他毕业后去台里做新闻,见多了那些脏事儿,大概觉得心寒了吧,就离开了。”易严无奈地将杯中酒饮尽,“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了。”
      “就这么点?”
      “臭小子!我又不是他爹,他又不会每件事都给我汇报!”
      “好吧,今天谢谢舅舅了,时间也不晚了,我给你叫辆车送你回去。”
      “我自个儿叫车,你别管我,帮我把他平安送回去就好,记得叫个代驾。”
      “嗯,已经在过来路上了,那我不管你了,先走了,拜。”
      他说着准备搀起林夏,林夏还趴在桌上不肯起来,莫文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安排这个局,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当说客?”易严精明发问,总觉得有点怪异的地方。
      “嗯。”
      莫文轩把林夏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林夏浑身就几把骨头,完全醉了也有点沉。
      莫文轩自言自语一笑,“以后可不能让你喝醉咯。”
      易严看着这两人的架势,心里有点不对头,还是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
      “文轩,你可别告诉我你……”
      “你想的没错。”
      “胡闹!你别害了人家林夏!”
      莫文轩坦然一笑,“舅,你没发现他是吗?”
      “……”易严一时无言,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回想林夏这么几年都没谈女朋友,给他介绍也是毫无兴趣的样子,脑中断断续续的一根线好像通了!
      “你放心……你外甥这次很认真。” 他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林夏,认真地说,“你和我爸妈不是总担心我在外面乱搞,找不到好人吗?你对林夏也算了解的知根知底了,这外甥媳妇儿也算提前见过我半个家长了,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和林夏有缘走到那步,也得托你在我爸妈面前帮我和林夏说句话了!”
      “可是……”
      “舅,你疼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小到大,我就跟你就是一个阵营,在你外甥的终身大事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哎……”易严摆摆手,懒得管他们年轻人的事了,“我懒得管了,你好好对他…… ”
      “这个,你不用担心。”
      莫文轩和林夏走后,易严悠悠然打了个车,坐在车上还在想,莫文轩的性向问题一直是他姐的一块心头病,以林夏的为人品行,如果两人真的走在一起了,对他姐也算有了交代。
      然而,他只知道莫文轩喜欢林夏,却难得糊涂,忘了问林夏是不是喜欢莫文轩了,别煞费苦心追了半天是一场单相思。
      莫文轩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林夏挪进去后座上,他也坐了进去,让林夏趴在他腿上睡,以免撞到头。
      他双手把林夏托着,进了他家门,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后,帮他脱鞋,盖上一层薄被,打开空调,动作一气呵成。他记得林夏睡觉畏光,便把房间的灯关了,开了一盏小灯。
      随后去洗手间拿了条干净的热毛巾给他擦脸,惹得林夏连连侧脸,发出了几声反抗的迷糊声音。
      “喝醉了,还这么不乖。”
      他亲昵地刮了一下林夏的鼻子,“小家伙,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可真有你的。”
      他用拇指轻轻抚过林夏嫣红的嘴唇,哑然一笑,俯身在他额头浅尝辄止地亲吻一下。
      “还没到时候呢……”
      他把林夏安置好,自己洗漱完后,把客房简单收拾下就躺了上去,不知道今晚精神怎么这么好,回想易严给他说林夏的故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鬼使神差跑到林夏床边,蹲在床头看他。
      他目不转睛地研究林夏的五官,像一个收藏家专心审视着自己最心爱的古董藏品,眼睛里透着喜欢的光。
      “你发小是我室友,你师傅是我舅舅,你当我小男朋友好不好?”
      “嗯!我看行。”
      他自问自答,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事实证明,当男孩子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变幼稚的。
      在人前人后总是端着的莫文轩,难得在睡着的林夏面前,露出一些小孩子气。
      要是被钱进看到这一幕,非得拿个棒槌把自己敲醒看是不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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