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少年》易水无岸

17、第 17 章

　　刚放学一会，林夏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一个篮球正好滚到他脚边。
　　秦楚懿站在篮球场大喊道，“同学，帮忙扔下球。”
　　大概是人不顺心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情绪上的轩然大波，林夏看到滚在脚边的球，想起了他爸以前经常带他打篮球，一下子愣是生出了一股暴躁感，捡起球发泄式的，狠狠地朝秦楚懿的位置砸了过去，没想到砸到了他边上的同伴。
　　后来才知道那人叫季子宸，是秦楚懿最好的朋友，以及爱人。
　　秦楚懿站原地，没来得及拦住那个急速飞来的篮球，眼睁睁地看着拿球砸向了季子宸的肩膀，季子宸硬生生挨了一下子，闷哼一声，受力往后一退，眼镜被手甩到地上，他长得斯文，没戴眼镜后，眼睛迷茫的神色更是有一种弱风扶柳的文弱。
　　秦楚懿焦急地跑他身边搀着，看着白色的校服胸前硬了一个灰黑的球印，他慌不择口的问，“子宸，你没事吧，你……”
　　“没事儿，我眼镜掉地上了，你帮我找找。”
　　秦楚懿在地上找到了眼镜，用衣服擦了干净，很细心体贴地给季子宸戴上，有些心疼大过埋怨的语气，“你怎么不躲开。”
　　季子宸被秦楚懿这话弄的哭笑不得，“这么快，我哪躲得及。”
　　秦楚懿确认季子宸没事，这会才想起这篮球的祸根，他转过头，换上了怒不可遏的表情，看着站在路边无所适从的林夏，朝他走近。
　　“你初中部的？哪个班的？”
　　林夏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把球扔出去了，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本来就心虚，初中生看到高中生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源于年龄也源于身体上的力量差别。
　　秦楚懿和季子宸走近时，他才认出这两位学长，他们俩的照片在优秀学生的表彰栏里经常能看见，班上很多女生课间经常犯花痴地议论。秦楚懿，1米8多的大高个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学校连续两年的艺术节都有看到他表演唱歌，他和季子宸形影不离，季子宸的相貌，在男生中更是漂亮地不像话。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横的吗？”秦楚懿觉得现在初中生这种嚣张的作风，是得好好地教育一下。
　　季子宸拉了一下秦楚懿，“好了，又没多大个事，你别把学弟吓到了。”季子宸温和地一笑，“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心情不好呀？没多大事，下次再努力考，刚刚这种行为挺危险的，以后不能这么做了知道吗？嗯？”
　　人面对强硬态度时时，身体会燃起一种叛逆的欲望，为了面子即使害怕也会不甘示弱地反着干，但当遇到像季子宸这种和颜悦色的劝说时，强硬的态度自然而然也会会软下来，何况林夏本身就有歉意。
　　林夏看着季子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学长，我刚刚……”
　　“嗯，没事儿，已经放学大半天了，赶紧回家吧。”
　　林夏点点头，赶紧往前小跑，像是想离开刚才不过脑的冲动。
　　季子宸给林夏第一个印象是漂亮，再就是温柔，男生中少有的温柔，那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书生气，他就如水一般，含蓄低调，蕴藏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力量，说通俗一点就是那种和他吵起架来，会自愿认输的那种。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林夏见过季子宸，倏地一下就明白了课堂上历史老师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林夏小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秦楚懿和季子宸。
　　秦楚懿在球场边捡起两人的书包，一个人背着，和季子宸并排走着。
　　“现在的小孩脾气真怪！都是家里人给惯得！”
　　“这位同学，好像你只别人大个几届。”
　　“呵……”，秦楚懿对季子宸年纪调侃不以为然，调侃道，“季少爷，今儿个家里有人接吗？”
　　“没。”
　　“那要不考虑一下，我的坐骑，360度全天然敞篷跑车，全脚动马力输出，后座空间超大，体验拥抱速度和风的极致享受！”秦楚懿推销似的，眉目都是笑意，“只要你愿意，后座为你专属。”
　　季子宸噗嗤一笑，“得了吧你，就你那破自行车。”他望着秦楚懿眼底那抹吃定自己的似笑非笑，装作勉强地说，“我勉为其难坐一下。”
　　“啧，季少爷光临大驾，我那破自行车都立马蓬荜生辉！”
　　“少贫嘴了你！”
　　他俩走到自行车棚，秦楚懿推出车，季子宸坐上了后座，秦楚懿双脚猛蹬 ，两个车轮子飞了起来。
　　“坐稳了哦！”
　　“你慢点……”
　　“哈哈，不是说了让你体验拥抱速度和风的感觉吗。”
　　“大哥，我怕待会要拥抱大地了……我要喝他们家的奶茶。”
　　“好的，知道了，季少爷，拿铁，不加糖……”
　　秦楚懿骑着单车，后座载着季子宸，风吹起了发丝和衣角，一道穿过了飞逝的青春。
　　那年的青春，绚烂如夏花，夕阳的光润了一道色，两个卓尔不群的少年，盖过了众人一头风华。
　　一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一个深藏若虚不露锋芒，两种气质相得益彰。
　　林夏突然心生羡慕。
　　没有人见过那时的秦楚懿，青涩，张扬，贫嘴，眼睛里无处遁形的宠溺都只给了一个人，季子宸。

　　林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窗外已是暮色，路灯都亮了，这一觉可睡得真沉，把这段时间缺的觉都补回来了。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左手还打着点滴。
　　林夏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一中校服，猛地想起自己晕倒的时候，他看到了秦楚懿朝他跑来，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摇摇脑袋说不定是在做梦。
　　他挪挪身子靠着，学校那边应该拍好了吧，有莫文轩控场，也没啥好担心的。
　　刚想到莫文轩，就听见走廊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秦楚懿是你哥，还有林夏他……”，这是莫文轩的声音。
　　“我告诉你，夏夏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是兄弟我也把你给炖了！”这大声嚷嚷的话，林夏怎么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医生已经说了是太久没休息，中暑加上低血糖，你声音小点，别把他吵醒了……”
　　门锁极轻地转开，林夏看向门口，只见莫文轩和一男子，那男子喜出望外，三步两步冲上床，一把搂住林夏。
　　“夏夏！你醒了呀！”
　　“秦默？你怎么会在这儿？”林夏不可思议地愣住了，原来晕倒的时候没有幻听。
　　秦默放开林夏，“我哥说他到我们学校拍节目，正好我这几天在老家，他让我过来探班。”非常自然地摸摸林夏的头，“谁知道在那碰到你呀！你这小身板，还是和以前一样弱不禁风。”
　　秦默是秦楚懿的亲弟弟，也是林夏的同班同学，高考之后，秦默出国留学，林夏最后一次见秦默还是在大三的暑假，几年没见，秦默的脸是成熟不少，可身上出落的气质和沉稳还是沾不上边，骨子里还是那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大哥范儿。
　　莫文轩站在一边说，“你什么回国的呀？怎么不说一声？”
　　秦默一脸嘚瑟，“你没看到前段时间，我哥深夜出门夜会小鲜肉的热搜吗？那小鲜肉就是老子！我是没想到一回国，就被那帮娱记送上热搜了！”
　　林夏还来不及惊讶原来秦默就是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起桃色新闻中神秘男主人公，他看莫文轩和秦默熟络的态度更是莫名其妙，他来回看了他俩，震惊地问道，“你们俩认识？”
　　莫文轩无所谓的笑笑，“迟到的介绍，秦默是我国外留学合租的室友。”
　　“你就是他口中的骚包男呀？”林夏脱口而出，才发现失言，不小心把秦默给卖了。
　　秦默是林夏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上学那会两人兄弟感情最深，后来秦默出了国，有事没事听听给林夏煲电话粥，吐槽他的室友是个骚包男，什么情场猎艳说的神乎传神，谁知道他几年前口中的骚包男竟然是自己的领导。
　　人生境遇果然是个大圈，所有的人都被兜在里头，有些人迟早会碰面。
　　莫文轩白了秦默一眼，那人倒光明磊落的样子，毫无当场被人抓包的心虚。
　　“秦默，你在背后毁我名声，不怕损自己阴德？”
　　“行的正坐得端，怕啥？”秦默还是一脸二大爷似的数落罪状，“还有，我告诉你，莫文轩，我们家夏夏在你手下，你看被虐到成啥样了，皮包骨，瘦的像条狗一样……”
　　“你怎么说话的呢？”林夏看着秦默从小到大那副见谁损谁的德行，熟悉得不得了，还有甭管对错都护着林夏的偏心，就是护犊子的话护着护着怎么听起来像骂人似的。
　　“抱歉哈，你那是瘦，瘦的刚刚好，那啥……”当年除了高考那一阵哪认真念过书，这会书到用时方恨少，使劲搜刮肚子里仅剩的那点墨水，一拍脑袋来了句，“清风霁月，行销骨立！”
　　饶是林夏和莫文轩此刻没有搞笑的心思，也被这二货逗乐了。
　　“你这语文水平，在外面没给国人丢人吧！”
　　“开玩笑！老子英文说得溜得像开法拉利，中文更毋庸置疑，双语双管齐下，外国友人都想跟我学中文……”
　　林夏看着秦默熟悉的神态，笑出了声，而后心里泛上一阵酸楚。这么些年形单影只，又不愿和人交朋友，做项目也都是遇到的人也是项目结束后不再联系的过客。秦默不同，他10岁的时候就认识了秦默，和秦默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也是因为这样，秦默一直护着他，这么多年来，他真心结交的朋友，屈指可数，秦默是他最好的朋友。可大学毕业后为了避着秦楚懿，也狠下心连着秦默也一块回避了。
　　想着想着，委屈起来，又埋怨自个儿为了自己那点儿女情长的私事，把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割舍了，说到底是对不住他，没想到再度重逢，他对自己还是老样儿，不由分说的好，一点都没变。
　　他突然一把大力抱住了秦默，头埋在他肩窝里，正在满嘴毛火车的秦默被这一下也弄得慌张无措，
　　他呆了一下，习惯性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林夏的头发，犹豫开口，“怎么了这是？”
　　林夏没抬头，瓮声瓮气地吐出了几个字，“想你了。”
　　饶是秦默每天都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也被这轻声低喃的三个字，弄得溃不成军，丢兵卸甲。这么些年，不告而别，他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没到刮骨疗毒的地步，他也不至于做到这么决绝的地步。期间，他也怨过他，有什么事能把他也一起扔下了。
　　可今天在一中篮球场看到他晕倒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终于找到他了！他躺床上睡着的，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怎么又更瘦了，又看到他右臂上的那块疤，一时间心底那点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了。
　　“咳咳……”莫文轩杵在一旁，感觉他是闯进了二人空间的第三者，又心想原来林夏和秦默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在秦默面前可以这么服软，有点羡慕两人的这份亲密无间。
　　“嗓子不舒服，出门左转找医生开药去。”秦默对莫文轩没好气说，感觉到林夏有睁开的痕迹，才把他放开，弹了他额头一蹦子，又是一阵苦口婆心地唱起戏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东西，这么些年都不给我一些消息，你倒是狠得下心，这下知道了吧，没有大哥在你身边的日子，是不是过得特孤独，一个人特难熬。”
　　“……”林夏想想，好像真是，于是乖巧地点点头。
　　这幅听话的模样倒是让秦默准备继续训导的话如鲠在喉了。
　　“不过，我都不知道你和我领导认识呢？”林夏笑着开口，看向莫文轩。
　　“我也真不知道原来你就是秦默嘴里每天会念叨个几十遍的夏夏，久仰小名，就是从不知道你大名叫林夏。”莫文轩想起第一次看到林夏简历照片的那种熟悉感，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秦默手机里有张和林夏初中毕业的合照，他曾经看到过一次，他又笑着调侃，“虽然素味蒙面，托你的福，每个被秦默吵得难以入眠的晚上，当时我都想把你抽皮拔筋堵住秦默的嘴。”
　　林夏被这缘分给意外道，打趣说“我也真不知道原来你就是秦默每次越洋电话里都会提起的骚包男呀，幸会幸会！”
　　人海茫茫，未曾相见，可有些人遇见，其实比知道的更早。
　　三言两语，一室馨悦。
　　倏地一声，一阵新闻联播片头音乐极其诡异的在病房响起，林夏和莫文轩难以置信对视了一眼，看着秦默手忙脚乱掏出兜里的手机，面露尴尬小声解释了句，“上次玩游戏输的惩罚忘改了……”
　　“喂，哥……嗯……他刚醒，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嗯嗯，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一路平安啊，那先挂了，拜拜。”
　　林夏知道是秦楚懿打来的电话，刻意没看秦默，转头问莫文轩，“对了，后面节目拍得怎么样了？”
　　“除了你晕倒的这起事故，都很顺利”，他顿了顿，略有深意地说，“秦楚懿那边还赶着拍戏，节目一拍完就赶飞机走了。”
　　“哦……”
　　“你这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还得陪那些领导喝酒，你今天运气好，在医院不用去，待会都得灌我一个人了。”莫文轩很识相的离开，给这两人留点空间叙旧。
　　“谢谢领导”。林夏笑出小弯月牙。
　　莫文轩不知道他走后，林夏就拽着秦默，要去去走走，他晕睡了一下午，现在已是精神满满，秦默哪拧的过林夏的软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