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少年》易水无岸

15、第 15 章

　　第二天早上5点半被钱进叫醒时，林夏脑子一片浆糊，心脏跳得飞快，有种刚躺下就醒了的错愕感，昨晚和莫文轩说了什么话都忘记了，只有印象昨晚他们来好像有谈过话，和解了。
　　“林夏哥，我去酒店接秦楚懿了，你睡的太沉了！我怕你睡过头才把你叫醒，待会儿学校见，拜拜。”说着，一把关上了房门，比起钱进同学要去见偶像的一脸容光焕发，一头乱糟糟头发的林夏颇有当丐帮帮主的潜力。
　　一般节目拍摄，现场大几十台摄像机，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可能入镜，为了穿帮画面显得不至于太违和，全体工作人员都换上了一中的校服，在这个校园里显得协调。
　　大伙儿穿上校服，还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林夏也一样，更强烈，他记得那会，骄阳似火，暑气恼人，他刚进一中初中部时，他才10岁，在一班里头，个头小得被人以为是小学生。
　　谁知道15年后，还会穿上这身校服，又是九月，区区十五年的光景，竟恍如隔世。
　　当林夏出现在导演组的大巴上，车上的人还疑惑这人是谁呢，带着个棒球帽，压的老低的帽沿儿下，还戴着一副墨镜和口罩。
　　“这位大哥你谁呀？COS蒙面侠呢。”关雪打趣地问道。
　　“……”林夏听闻，脑门流汗，把口罩扯下，讷讷道，“是我……”
　　“噗……我当是谁呢，林夏哥，今天气温38度，你这么捂着也不怕中暑！”
　　林夏开玩笑地说，“我自知现在这幅形象，会拖累导演组的颜值，为了组织形象，自觉蒙面！”林夏看到关雪手上戴着护袖，“哎，关雪，你那还有多的护袖没？”
　　“稍等，我在我包里找找……找到了……不过就一只了，你要不？”
　　“一只够了。”林夏接过丢来的护袖，笑着说，“谢了”
　　他想下楼的有点晚，车上已经坐满，没剩多少空位，就莫文轩边上还没人敢坐。
　　他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他边上，把护袖戴在右手上，完全遮住了那条狰狞的疤痕，才放心下来。
　　林夏一上车，莫文轩看身形就认出了林夏，被他这全副武装的欲盖弥彰的样子逗乐了，“你这身打扮，你这是不想见他，还是不想让他见你呀？”
　　林夏知道莫文轩话里的笑意，懒懒开口，“都不想，最好你也当我不存在吧，这两天我想低调点，你别总CUE我”
　　欲盖弥彰就是自欺欺人，可他林夏乐意。
　　制片清点完人后，准时出发。
　　这时，酒店四个房间的艺人已经开始录制，他们四人分别收到了一张任务卡和一套崭新的校服，要求他们穿上校服出发去一中，重回十八岁。
　　四人依次来到了校园，秦楚懿第一个下车到达校园门口。
　　钱进在对讲里轻轻喊了一声，“秦楚懿已经到达校门口，准备进校，大家做好准备。”
　　“收到。”莫文轩在对讲里回复，校内的导演们打起精神，随时待命，林夏默默把帽檐儿压得更低了。
　　秦楚懿在外看着一中时，自己穿着校服，好像进入了时空大门一样，校门外的店铺已经大变模样，唯有那家他进校就还在奶茶店还在，他记得那会每天早上，他每天雷打不动地会在这给季子宸带一杯拿铁，每次老板娘每天见他，都是笑盈盈地询问，“又是拿铁吧？”
　　他鬼使神差地朝那家店走去，还记得带上了墨镜。钱进和跟拍摄像都是一脸懵，不知这是个啥走向，也不能打断艺人的情绪，只好默默跟着。
　　钱进压低声音对讲里说一声，“情况有变，秦楚懿又进了学校旁边一家奶茶店。”
　　秦楚懿进店的时候，老板娘还在低头忙着，见有客人来，熟悉的声音和笑容，“帅哥，要喝点什么？”
　　“一杯拿铁，不加糖。”秦楚懿看着老板娘还是熟悉的笑容，就是老了不少。
　　“好的，您先坐那稍等下。”老板娘看了秦楚懿两眼，天天来店里买饮品的学生，基本都脸熟，但这人他还真没印象。
　　秦楚懿坐在座位上，看着店里的装潢已经完全变了，浑然不觉自己在拍节目了，不多久，老板娘就把拿铁端上了桌，刚才一直忙还没发现站在边上的摄像，这时看到摄像一脸懵。
　　他惊讶地看了看摄像，又转头瞅瞅秦楚懿，好奇地的开口，“帅哥，你们这是拍戏呢？你是明星吗？”
　　秦楚懿喝了一口咖啡，涩涩的，很劣质的咖啡豆，但确实和记忆里的味道如出一辙，千金难买时光味。
　　看着老板娘兴奋又好奇的样子，秦楚懿摘下墨镜，笑着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老板娘被眼前的帅哥惊艳到，想了好一会，一拍脑门大笑说，“记得记得！你都毕业好久了吧！我记得你那会每天早上都会来我这买一杯拿铁，哎哟！我的天了！你都当上明星了！我也能跟着上下电视了吗？哎呀！我今天也没把自己收拾一下。”老板娘说着赶忙用手捋捋两侧的头发，他平时从不关注年轻的明星偶像，自然对不知道秦楚懿有多火。
　　秦楚懿笑了下，“您都没怎么变。”
　　“你可真会说话，老了哦，我这奶茶店都送走了好几批学生了！”老板娘被秦楚懿的话逗得喜出望外，又口无遮拦地说起了秦楚懿上学时的故事，“我还记得，那会儿每次寒暑假一过，开学报名来一天，你们班上几个同学就在二楼的小阁间狂抄寒暑假作业，还让我帮你们把风呢！”
　　秦楚懿也想起了这段中二历史，不禁笑道，“感觉节目一播出去，会对小朋友们造成不良的影响呀！”
　　“哈哈！没那么严重！现在的孩子也是一样，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抄作业的青春不完整。”站在摄像背后的钱进感叹，这老板娘心态也是真好！
　　“是啊，人生的轨迹大致相似，走不出什么新花样 。”他站起身打算付钱，“老板娘，我就先走了，得回学校看看了。”
　　“难得来一次！哪能让你付钱呀！请你喝了，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啊。”
　　看她盛情难却，秦楚懿也没多做纠缠，挥手告别朝学校走去，隔了老远，老板娘还在门口张望着。
　　老板娘突然想起，那会儿这个男孩子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孩子，两人都长得俊俏。
　　钱进看在眼里，不禁想他偶像的学生时代过得也和他差不多嘛，果然，明星也是普通人而已。
　　林夏看着不远处秦楚懿走进校园，几个摄像一拥而上，他压顶帽檐默默地朝身后躲去。
　　秦楚懿一踏进校园，往事一幕幕浮光掠影般在眼前掠过，感觉每走一步都在向他久别重逢的青春挥手。
　　他在这块土地上，那个篮球场上流下的每一滴汗，那条路上每次放学铃声一响摩肩擦踵的人流，那个已经翻新的自行车棚，他经常骑着自行车载着……
　　“嗨！阿秦，没想到你先到了呀。”一声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秦楚懿一晃神，看到穿着校服的何瑾笑着朝他走来，“阿秦”是刚参加选秀时两个人还是好朋友时，何瑾时常这么喊他。
　　秦楚懿勾起唇角，刚刚那些细微的情绪像是从来没存在过，调侃道，“你总是比我慢一步。”
　　“哈哈，等我超过你了，你到时候别哭。”何瑾脸上笑得灿烂无比。
　　“哈喽，楚懿哥，瑾哥，我们也到了！”
　　随后是夏甜和吴晓忠一同进场，夏甜穿着校服青春活泼像是校花，脸色蜡黄的吴晓忠穿着校服倒有点违和。
　　四人寒暄，交谈各自的任务卡内容，得知他们第一个任务是去高三303班，找班主任 。
　　他们来到高三办公室，见到了303班主任，秦楚懿发现是他那会的班主任杨艳，杨艳看到秦楚懿，露出得意门生的欣慰样子。
　　“哎哟！好孩子，不错不错！有出息呀！那会儿班上就你和子宸最受各科老师们喜欢。”
　　“嗯”，秦楚懿嫣语不详地回了一句，又开心地说，“老师，你带我们去班上看看吧。”
　　当303班门口走进这四位大明星时，全班的学生的叫声恨不得掀翻了整个学校！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同学秦楚懿！”
　　“啊啊啊……”
　　他们仨在众人高分贝的尖叫声中仓促地做完自我介绍后，秦楚懿提纲掣领的像新生代表总结一样。
　　“我们知道你们高三压力都很大，我们这次过来，一来的目的就可以趁这两天为你们解压，二来也是重返校园，和你们共同学习成长，从你们身上找到我们不见的少年影子，寻找我们心中的二次少年。”
　　四位艺人坐上座位后，正式上课，老师点名明星回答问题，不知所云的答案，也是让学生们笑逐颜开，这是303班上高三以来最开心的课堂。
　　在压抑的喘不过气的高三日子里，同学们的笑声撕开了一个口子，好好透了一口气。
　　一天拍摄下来，林夏带着个口罩在人堆里躲躲藏藏，离秦楚懿远远的站在外圈看着，除了对讲机里叫到他，他像神秘的黑衣人一样不会轻易现身，莫文轩也心有灵犀地很少叫他。
　　万幸此前安排的妥当，各个导演各司其职，没有出什么特殊的意外情况，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终于在提心吊胆的躲猫猫游戏中，结束了拍摄，他确定秦楚懿没有发现他，心里如释重负，他也放下松懈准备，像小时候一场躲猫猫游戏宣布时间到了，他是那个藏到最后没有被发现的人。
　　不料，事后的明星备采发生了一出小摩擦。
　　事情是这样的，学校空教室有限，只安排了两个备采间。一般来说明星备采最好当天采，情绪记忆各方面都很完整，艺人容易出情绪。
　　拍了一天，艺人也都累了，都想早点拍完回酒店休息，何晓忠辈分资历最长，自然没有争议的在A间第一个备采，出问题的就在B间的艺人备采顺序安排上，秦楚懿经纪人和何瑾经纪人吵了起来。
　　明星争化妆顺序，备采顺序向来都是经纪人的“兵家必争之地”，面上只是争个前后顺序，实际是为各家主子争个地位高低。
　　秦楚懿经纪人杨茵称秦楚懿咖位大，理应先采，何瑾经纪人梁秋颜称何瑾身体不舒服，让先采了好回酒店休息。
　　何瑾经过大起大落的演艺生涯，现在更是知道演绎机会的珍贵，凡事配合导演组，宁愿忍痛当天采完，也没有提第二天补采。
　　梁秋颜态度放低地解释道，“茵姐，今天就让何瑾先采吧，他胃病犯了，实在不舒服。”
　　“这些话别对我说，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我家楚懿的咖位在这摆着，何瑾身体不舒服，楚懿也不舒服呢，怎么样都轮不到他何瑾先。”
　　梁秋颜一直好言相劝，杨茵揪着艺人高位高低咄咄逼人，不肯退让，她想到何瑾还在胃痛，顿时一阵心疼，一直强忍的火气和担心爆发，于是第一次对杨茵说话态度不那么友善。
　　“秦老师人气高，我们是比不得，但何瑾老师出道早了秦老师好多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伦咖位我们不及，但是论资排辈加上身体特殊情况，何瑾老师先采也是情有可原，茵姐，你何必这么强人所难。”
　　杨茵看着她手下带过的梁秋敢这么顶撞她，一时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我强人所难？梁秋颜我告诉你，这事儿我们让一次何瑾就会得寸进尺让我们再让一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茵姐！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认识他多久，你认识他多久？你以为你跟了他几年，他会感激你吗？”
　　林夏眼看正要吵得不可开交时，无可奈何地取下口罩准备上前去调解，一只手比他伸出去的腿更快的拉住他，莫文轩把林夏摘掉一半的口罩重新给他戴上，轻轻地抚过耳朵挂在耳后，林夏戴着帽子就露出个光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盯着他，他只见莫文轩有些疲惫的脸，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压低声音开口，喊了一天的嗓子有点沙哑。
　　“你不用管，我来应付，你去边上呆着。”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扯住他，给他戴上口罩，同时嘱咐完这句话，把他往后轻轻一推，自己就去走近了那两个女人的混战中了。
　　林夏愣在原地，莫名觉得心头一暖。
　　“两位老师，先冷静一下，这还有这么多工作人员看着呢，影响不好。”
　　莫文轩上前，两位经纪人闻言看看周围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刚刚吵得失去了理智，两人气焰顿时小了一些。
　　“我们借一步说话。”莫文轩把她们二人拉到走廊边。
　　“导演，你来说说理，我家艺人还在那带妆等着呢，这都几点了，明天一大早还拍不拍呀？”杨茵气冲冲地说。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还原了，莫文轩在一片各执说辞中大致了解了情况。
　　“那这样，B间的备采间让秦楚懿先采……”话音一落，莫文轩就看到两人脸上各是不一的表情，梁秋颜脸上不敢反驳的委屈模样，他又温声接了一句，“何瑾老师既然身体不舒服，先让他先回酒店休息吧，别影响明天的拍摄了，今天的备采明天拍完一起补了。”
　　“谢谢导演，谢谢导演。”听完莫文轩的话，梁秋颜感激地连声道谢。
　　杨茵不快，“下次又这样怎么办？”
　　莫文轩眉头一皱，正经说：“今天情况特殊，迫不得已开了先河，但下不为例，所有老师都将一视同仁，没有特殊优待。”
　　莫文轩刚才态度温和，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主，现下笑容褪去，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话，身上不怒自威的神色，倒是让杨茵心知肚明他的话中含义，不再开口找茬。
　　莫文轩态度瞬间又软了下来，靠近两人低声说，“才第一天拍摄，关系弄得这么僵，后面还有四站呢，组里人多嘴杂，我们会强调封锁消息，但你们都知道，别人的嘴想说我们哪堵得住，随便在网上添油加醋一爆料，我想这对两位老师的影响都不太好。”
　　莫文轩软硬兼施，把个中利弊都提了出来，两人立即心领神会各自离开。
　　节目组都不想打交道的非经纪人莫属，名堂多又难缠，林夏站在远处，看着莫文轩得心应手，三下两下就终止了这场闹剧，不由佩服。
　　莫文轩正好回头，看见林夏正望着他，心生蜜意，满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