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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纸人(终篇) ...

  •   孔凡心生不适,坐在地上的妖怪侃侃而谈,似乎说的不是人命,只是几具用来补充营养的牲畜。

      一个人身患恶疾,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害死,却无法相救,被丈夫抛弃,最后又被众人唾弃,提到她都是避如蛇蚁。死后还不得安宁,如果没遇见他们,永生永世都不能投胎转世。

      可她并未犯下什么滔天罪行,她原本只是一个,想变漂亮,变有钱,希望有人一心一意爱他的普通女子罢了。

      “说完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呈香面无半点愧色,挂着不明意味的笑,漆黑的眼底尽是冰冷,那僵直的寒意透过空气,爬到孔凡的视线里,似乎没显得那么咄咄逼人,只是一种凉薄的期许。

      他不说话,可他想什么,他们都知道。
      他没有汪玉珠,没有自己的主人,也没有呈香,自始至终呈香都只在乎他自己,也只有他自己。

      有些问题,明明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但还是要问,至少问了才能安心,哪怕一丝丝安心。
      “你可曾有半分悔过?”
      孔凡低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悲戚,挪着脚上前几步,一边拿出腰间空白的符纸,一边咬破自己的食指。

      呈香把笑收起,识相地低下脸,摇头晃脑,神经质地又把脸抬起来,一缕杂发垂在他半边的面庞,面庞下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齿:“我悔啊,当然悔了,哈哈,谁死到临头不后悔啊,只不过都是没后路可言罢了……就算我说我悔过,你还是会杀了我不是么?那何必呢,根本不用提什么咸阳妖道,也不用管什么真相,该死的人,早就已经死光了,一个,也活不了。”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大概就是这整个故事的底色吧。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亦是犯错之人,所以谁也不值得可怜,谁也没资格怜悯谁,抑或是原谅谁。
      该结束了。

      孔凡画好了纸符,不再板着脸,目光似箭,对呈香浅浅笑着回应道:“没错,该死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不管结果如何,你始终都是胜者。”

      话音刚落,那用血画的纸符从他手里脱出,好像活了一般,迅速打到呈香身上融成一道雪光,那妖怪脑袋嗡嗡地响,咬着牙,因为体力不支,趴到地上又咳出一口黑血。

      忽然,充满杂乱之声的天地恢复了死寂,他的眼前渐渐明亮,看到自己正匍匐在一处岩壁上,岩壁下望过去是滔滔东海水。
      不清亮,是混浊的,雪白的泡沫夹着脏,最后把它吞没,海水归于波澜不惊。

      不远的地方,是拨地而起的一座石峰,拴着七条散发着寒气的铁链,挂满奇长无比的渡魂丝,底下岩缝里种了喜冷的赦禁草——至恶之人死了以后,尤其是修妖魔道的,怨气往往千年无法消弭,只能用这些稀有灵草来镇压。

      这是东海的肃混台。
      呈香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知怎么,他原本虚弱的身体竟然恢复了好多,甚至因为他强烈的意愿拥有了一双完好无缺的腿,他实实在在地踩在地上,所有东西都看得明白。

      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发了疯一般四处奔跑起来,似是想找什么东西,终于,他停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前。
      石碑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

      都是人的名字,他们是世人口中的罪大恶极,死后躯体将放在冰棺之中,沉入东海最深处,封锁魂魄,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也没有任何唤醒复活的方法。

      呈香腿有些发麻,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眼睛里没有半点光,抚着那块石碑,指尖划过一个个血红色的名字,循着本能一个个念着。

      “鬼涟之主将离,妖元毁去……”
      “临安陈氏,陈清晖,数典忘祖,伤同门,助妖道。”
      “既同咸……咸阳妖道,白流萤,相与毙于台。”

      呈香声音弱下去,身上逐渐疼痛起来,牵扯着他那颗并不存在的心,还有他不应该流下的眼泪。
      他不断咳出血,一遍遍念着她名字,靠到石壁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白流萤,白流萤,白流萤……”
      念着念着,他想起记忆里悦耳的叶笛声,还有温暖的火光,他慢慢闭起眼睛,嘴角爬上一丝真正的笑,尽管它是那么苦,那么苦。

      “主人……”
      他想,如果就这样死掉,也挺好的了。

      “你们正道,果然还是,不会失信啊……”
      愚蠢至极。
      -
      孔凡坐在茶几旁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门被推开,关晖走近,把鬼火镜收起来:“宋乾跟我说……”
      “他死了?”似乎是意料之中,孔凡平静地倒了一杯茶,“……过来坐,这茶叶还不错。”

      关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杵在原地想了想,随后把背上的穷生扔过去。

      对方心咯噔一跳,冷不丁单手去把剑接住,还以为这天帝大老爷又发病了,转脸有点恼:“想干嘛啊你又,知不知道随地扔垃圾是不文明的行为。”

      “我知道你会接。”
      “嚯,你当我收乐色的啊。”
      穷生对“乐色”两个字虽然听不太懂,但能听出来其中的轻蔑意味,剑柄不满地闪着红光。

      关晖面色缓和,从背后又拎出一小坛缠着红布的酒,小心翼翼放到桌上:“嗯……那请你喝酒怎么样?”

      “啊?”孔凡看看那坛酒,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好笑道,“行啊你,哪儿弄来的?”
      “满宝楼。”

      “什么?”
      “明月楼重建,青楼改酒楼了,今天刚开张,叫满宝楼。”

      “重建?这才几天啊……”
      “宋乾的能力你知道的,他背后可是整个鬼界,现在都传那满宝楼是神仙建的,生意挺好。他办完事情就回了老巢,汪玉珠的残片也被他带走了,鬼鬼祟祟,不知道又搞得什么名堂——你尝尝这个,他临行前送的,味道还不错。”

      孔凡叹口气,心里郁闷得很,盯着那酒坛半晌,捧起来掀开尝了一口。
      谁能跟吃喝过意不去呢。
      “怎么样?”
      孔凡一只手抱着酒坛,舔舔唇角,沉思了一会儿,坛里的清酒倒映出他的脸,紧接着又喝了一口。

      “绵远悠长,回味无穷,是好酒。叫什么名字?”
      “……好像还没名字。”
      “诶,这怎么行呢。我给它取一个吧,嗯……”孔凡把酒放回桌子上,托腮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如就叫当歌醉吧,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才?”

      “嗯。”关晖罕见地不惹他生气,还应和着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来,嘴角微弯,目光往别处飘去,自然而然拿起那一小坛酒抿了一口。

      “好酒等着慢慢品尝吧……时辰差不多,该去给那位收尸了。”孔凡起身,拍拍关晖的肩膀,示意把穷生还给他,“你在这里守好那三个人,我新画了几张传送符,去去就回。”

      关晖把穷生推回去,目光炯炯。
      孔凡笑出声,又把穷生收回手里:“行行行,上次十里山算我让过一回给你,这次换我带着行了吧。”

      关晖点点头,孔凡走开几步,微笑着拿出一张传送符,脚底阵法慢慢铺开,点点蓝光升起,伴随着嘈杂的风声。

      突然,关晖从凳子上站起身,嘴唇微动,目光沉着,往他的方向投来。

      “啥?”由于这传送阵的风实在太大,孔凡只能看到关晖对他摆了摆手,以为是说道别之类的话,笑着挠挠头,“真是的,又不是不回来,大老爷们的别这么矫……”

      霎那间,人影消失,房间归于平静,关晖的手渐渐垂下来,眼底的光也一点点褪去。

      好酒就等着慢慢品尝吧。

      转身发了会儿呆,脑袋里都是孔凡走前说的话,关晖想着,单手拎起坛子,把那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末了,用袖子草草擦了擦唇角,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他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也无从得知了。
      -
      东海肃混台。
      白色衣摆拂过黑色的礁石,孔凡在这偌大的荒凉死地走了又走,寻寻觅觅,终于在一处石壁下发现垂着头的呈香。

      他走上前,蹲在他身边,从袖子里拿出收纳瓶。正打算伸手去触碰,呈香的身躯如雪花般飘散开来,那妖灵已经尽碎,与石壁渐渐融为一体,目光往旁边斜去,可以看到三个蚊足大小的字在石壁上发光。

      白流萤。
      还真是执迷不悟。
      也好,用不着收尸这么麻烦了。

      孔凡起身,正欲走时,那海浪阵阵悲鸣起来,抬头看去,一群不知名的黑鸟突然出现,在空中盘旋,最后又如箭般钻入茫茫黄色波涛中。

      是乌禾。
      传说是东海肃混□□有的异兽,巴掌大,鸟喙鱼尾,喜悲离,好阴邪,靠食怨灵碎魂为生,每饱餐一顿就会化鸟群飞,叫声如乌鸦和海啸的结合,若长时间未进食,脚就会消失,变成普通的乌鱼,吃些小鱼小虾。

      这块知识原本是那秘籍后面的几张插图里讲的,和修炼没关系,孔凡当时只不过抱着好玩的想法看了几页,就像数学题做累的小朋友偶尔看看动物世界。
      本来也没指望能派什么用场,冥冥之中,或许都是巧合。

      或许他能成功飞升,又被贬下凡,碰到天帝大老爷,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巧合。
      又或许,他现在已经被天道操控了。

      “真是,怎么我也疑神疑鬼起来了。”孔凡压住心底的毛骨悚然,自嘲道。

      他拿出腰间的符咒,是通往程府的传送符,他今早刚画的。
      孔凡迟疑片刻,若有所思,径直走向一块尖利的礁石旁,一咬牙划开右手食指,在符咒上改了几笔。

      反正也是空着手回去,不如去那阴曹地府当面找姓宋的问个明白。
      -
      鬼界鬼王殿。

      “咗咗咗,咗咗咗咗。”
      宋止半弓着身子,水灵的眼睛紧紧盯着桌案上,一只小兽正在笼子里熟睡,他不时用长茅草逗它的鼻尖,片刻过后,小兽被吵醒,瞪着圆溜溜的茵绿色瞳孔,朝他奶声奶气地呜呜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鬼王大人,有人在外门求见。”一黑甲长发鬼从门外进来,单膝跪地。
      “谁啊?”宋止目光不离那只小崽子,漫不经心道。

      “说是认识乾太史。”
      笼子里的小家伙被撩拨烦了,凶着脸,毛茸茸的灰耳朵竖起来,进入备战状态。

      突然,敌军进攻的长茅草停了,知趣地缩回去,小兽吐吐舌头,百无聊赖地蜷成一团继续睡觉。

      “认识史差?”宋止负手,转过脸,“跟他说史差不在,打发走吧。”
      “那人……那人说是要见大王。”

      “见本王?”宋止一只手敲敲桌案,思索道,“这样,你先领他到内门鬼火殿,本王稍后就去见他。”

      “是。”

      黑甲长发鬼走后,宋止把袖子里的鬼火镜拿出来,对着镜子说了一段悄悄话,随后眯起眼睛,微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
      鬼火殿里阴气森森的,虽然长廊两侧都是蓝色的火焰,但是没有一点温度,往某一盏灯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见一张扭曲的人脸。
      仔细地听,貌似还能听到尖叫。

      孔凡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鬼……这位鬼兄,这地方是做什么的啊?”

      “这里是内门鬼火殿,上层为中下级史差的住所,下层为关押厉鬼的火牢。你现在跟我走的是通往上层的回环楼。”
      “噢噢。”

      视野亮堂起来,耳边瘆人的叫喊消减下去,空气里是奇异的香味,上层的面貌展现在眼前。
      “你先在上层小憩片刻,鬼王大人稍后就到。”
      孔凡点头,往里头走去。

      这处很是朴素,一盏明灯高挂,淡青色的光晕开来,桌案斑斑驳驳,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砚台里是未用完的红墨,旁边是几卷摊开的纸,写了好多好多名字,有几个被圈起来画了叉,有些画了勾。

      这里隔间不少,不过其他的都不如这间大,那些个鬼史鬼差都是板着一张臭脸,嘴里喃喃,带着高帽,好几个胡子拉碴黑眼圈深重,都未察觉到孔凡的到来。

      死了还得当社畜,真够惨的。
      孔凡在心底啧道。

      “小兄弟~”
      脖颈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冷气。
      孔凡吓了一跳,往前绊了个趔趄,回头看去,原来是个矮他一头的小孩。

      那人眉眼弯弯,灿若明星,眼角有颗泪痣,带着一副笑相,算不上清秀,但也不是妖里妖气的,就像一个还没长开的邻家小弟弟,唇形颇为出色,从算命的角度看就偏薄了,有点寡情的意味。

      和宋乾有点异曲同工之处,大概都是鬼,再怎么可爱总有点阴森的鬼气。

      看这家伙穿得一身花里胡哨的,想必就是那个爱好逛窑子又不务正业的鬼王了吧。

      “没想到这位小兄弟还是一位美人啊。”宋止怀里抱着那只小兽,轻轻顺着那小崽子的毛,笑道,“本王一向都不为难美人。说吧,大老远来找本王干什么?”

      孔凡注意到他怀里的那只宠物,背过手去叹了口气:“鬼王大人谬赞了,小人不过是一介平平无奇的穷酸道士罢了。这次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有位鬼差大人曾应允过小人,会修好一只鬼的残魂,那鬼说来和在下渊源颇深,因此特来看看她是否已经安然入了轮回,也算了结小人一桩心事。”

      “喔,你说的应该就是史差吧,怪不得他最近一直躲在扇子里,说是在办一件大事……”宋止托腮 ,喃喃道,“本王之前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也是为了他好,谁知道这家伙脾气这么倔……”

      孔凡忍不住试探:“说实话,这些天小人对这件事情仍有混沌不解之处,鬼王大人可知其中底细?噢,小人并无冒犯之意,若大人不知也就算了……”

      “史差处理的事情本王大多不知,不过这件事情,说来和本王确实有一定关系。”
      “愿闻其详。”

      宋止紧蹙眉头,旋即舒朗开来,正欲说下去,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影子。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宋乾奇怪地看着他们,怀里抱着折起的扇子,还有一个被封紧的口袋正在缓缓蠕动。
      “史差你回来啦!”宋止从桌案前弹起来,惊喜道。

      宋乾冷冷地点头,瞥了孔凡一眼:“还真是巧啊。行,来了也好,随我到浮沉桥去吧。”

      “那又是什么地方?”孔凡疑惑道。
      宋乾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送她最后一程。”
      -
      浮沉桥头,两鬼一半神杵在河边。

      空气里漂浮着不知名的发光物质,点点幽蓝,没入河水中又变成了紫霞色,晕染的纹路,好像一棵植物伸开它的枝节,顺着水流细腻的声音,不断蔓延。

      石板是冰冷的,被水浸过呈现出黑色,两盏鬼火分别在浮沉桥两头燃烧。

      “这地方,还挺好看的。”孔凡不禁感慨道。
      “每个死魂转生的浮沉桥都不一样,”宋乾把那只口袋上束紧的绳子解开,“据说生前越苦,转生的浮沉桥就越美。”

      一缕香魂飘出,在半空汇成女子曼妙的身姿,她转过身,显出青涩姣好的面容,穿着布衣,乌发盘起,挽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她朝他们笑。
      孔凡第一次注意到,原来汪玉珠笑起来,有两个这么好看的梨涡。

      “不论他们是怎么死的,转生去那一刻,他们会变成自己最想变成的样子。”宋乾继续说着,“她的魂灵被重新修过,记忆全部缺失,转生后会有一定缺陷 ,或是下辈子再没有那么好看的容貌,又或是变成一个痴呆。可好歹还能再世为人。”

      汪玉珠的魂魄光芒褪去,她赤着脚落到石板上,不声不响,两眼空空,澄澈透明,仿佛不认识他们。
      片刻,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自己和他们之间的一道石板上。
      随后她起身,拍着手笑了几声,又恢复了茫然呆滞,好像受到什么指引,往身后的桥上走去。

      石板上的东西被轮回的阴风吹动,落到孔凡脚边。
      他愣了片刻,弯下腰把那东西捡起来——
      竟是一片雪白的海棠花。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儿。”宋止惋惜地摇摇头,身边的宋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于是又识相地闭上嘴,继续抚弄怀里那只小崽子。

      孔凡看着汪玉珠离去的背影,心生酸楚,只听一声巨响,那座桥摇摇欲坠,与此同时,那些蓝色的发光物质聚拢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光阵,把他们都隔在浮沉桥之外。

      桥沉下去,很快被河水漫没。
      等孔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盛景不复存在,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座光秃秃的破桥,还有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河罢了,和凡间没有两样。

      “怎么这样……”
      “一浮一沉,一生一死,”宋乾把折扇打开,摇摇头,“富贵美貌人人都爱,爱就爱了,死到临头再去唾骂那都是一张臭皮,又有何用呢。”

      “因果自种,不值得半分可怜。”

      ——《天神地鬼??纸人》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某白:终于写完了……总算可以搞结发了,纸人写得我真是五味杂陈,这痛苦的过程对于我这个苦逼高中生太不友好了,不过码完字还是挺高兴的,嘿嘿。
    宋乾:关于我在结发加戏的事情真的没有商讨余地了是吗。
    宋止:同上。
    某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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