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识干戈》冷眉

5、西出阳关

　　“喜欢？没什么喜不喜欢，呵呵，这些年下来倒也习惯了军中的生活，好男儿本应如此。”
　　锁桐不禁问道，“你赎我出来，是否觉得我也是个好男儿？”话出口就开始后悔，这么幼稚的问题他怎么会回答呢？可是心底又涌起些许期待。
　　谢君席倒是笑话他，“是，我那日在台下看到你的眼神，就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戏台，应该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好。”
　　和他一样？和他一样成为将军，或者比他更好吗？心中的激荡再难平复，先前在他身边刻意隐藏和避讳的心情一下子奔流而出，感动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感动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甚至有种相惜相知的感觉。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把身畔的人紧紧拥在怀中。
　　谢君席诧异的看着抱着他的人，诧异的抬眼看他，可是被抱的太紧，只能看到他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虽然知道这不对，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他，可还是贪恋被人抱着的踏实感，先前的不安亦消失不见。他虽是武将，但骨子里到底有些江南人的感性和柔和。
　　要在平时他恐怕早推开这人，甚至把胆敢抱他的人砍掉脑袋，可是在这样奇异的夜里他莫名的觉得这怀抱坚实厚重，似能抹平心底深处的那抹苦。
　　“明天是我母亲的祭日，陪我去看看吧。”谢君席闷在他怀中低低的嗓音从胸间发出。
　　“好，明早一早去，回来就启程。”锁桐抱着他，为他没推开自己而欣喜。
　　“嗯。”再没了声音，房间里静的出奇。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不去考虑谁是将谁是兵，不去考虑怀中的人同样是男人，不去考虑明天如何。
　　锁桐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激动，他暗暗发誓：今后定要和他并肩，不，要比他更好，要站在他面前替他挡风遮雨！
　　天蒙蒙亮时，两人便带些食物去了谢君席父母合葬的坟上，祭奠之后一起回府。
　　随行将士早早准备好，等二人回来一起出发。
　　出了城门不过三里，远远听到后面有马蹄追来，马车外有小兵来报，说是梁谦梁大人前来送行。
　　谢君席挑开车帘，跳下马车，马车里的锁桐随后挑开车帘探出来。
　　梁谦己然追上来，翻身下马的动作不甚流畅，“这么老远，追过来做什么？”
　　谢君席上前一步扶住差点跌倒的梁谦。
　　“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我要不追来，恐怕这个年都要过得不安生了。”梁谦顾不得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抓着他的肩膀笑说。
　　“你一个文官，又才学会骑马，万一路上有些差池倒教我后悔了。”
　　“怎么会，你看这不是追上来了吗？这些你拿着到了得了空记得来信。”梁谦从马上取下来三坛酒和个一尺来长的盒子一并给谢君席。
　　“酒？你酿的？这个是什么？”谢君席也不和他客气，接酒坛左右闻闻。
　　“这是我前些天酿成菊花酒，虽不比桂花酒来得得甜还是别有番滋味的，到了边关再尝，现在味道不醇，放些日子才好喝。”梁谦笑着殷殷嘱咐。
　　谢君席神色有些感动，“你公务一 忙，定是晚上加夜酿的吧？辛苦你了。”
　　“哈哈，怎么会辛苦，不过几坛酒，你走后我再多酿些等你回来一起喝个痛快。”
　　“那好，这酒我可记下了。”两人说完又是相视一笑。
　　“盒里是些药草，你经年在边关，打起仗来难免受伤，这些东西你带着多少有些用处。”梁谦说完又放低声音道，“你可别再送给那些下属了，留着自己用吧。”
　　谢君席心头一热，“这京城除了你可再没个对我好的了。”
　　锁桐在马车上探出个头，背对着他的谢君席语气有些低落，看不太清表情。
　　“你，哎，你一个武将倒比我还多愁善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领兵打仗的。”梁谦有意插开话题，谢君席明白自己这样总归不好，调整了心情强笑道，“我只在你面前如此，到了边关决计不会这样，这四年来多少伤感也磨的无影无踪了。”
　　梁谦细细打量他，“我倒不觉得，你是越发像个文人了，不如下次回来请奏皇上调你回京？总比过在边关风霜雪刀来的好。”他这话说的极诚恳，看着好友在边关受苦，总有些不忍。
　　“罢了，在边关挺好，在京为官虽好勾心斗角可是极累，你在京城多多保重。”
　　话己至此，两人知道是该分别，握了握对方的手，又松开，互道声保重。
　　谢君席本想看着梁谦离去，梁谦不肯，他只得先跳上马车，示意出发。
　　马车过处扬起点点尘埃，深秋落叶满地阳光稀薄平添许多茫然。梁谦看着远去的队伍，长长叹了口气，牵过马，就这样一步步走回京城。
　　他二人自幼相识，梁家和谢家也是世交，后来谢君席父母双亡，梁谦的父母没少照顾他。两人亦亲如兄弟，只是在岁月淌淌间，这份兄弟之情在梁谦心间早变了味，自从前些年谢君席去了边关，这份情埋藏的更深，也越发不敢奢望了。
　　转头又想到京里那位九五至尊的皇上，两相纠缠，别是番滋味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