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62、李松涛之死

　　就这样，在村上那些个高手得知海空庙出事，从山中赶来帮忙之时，李松波的亡灵已被超度。
　　面对李雷制造的怨鬼，“四罪兽”赢得并不轻松，他们似乎也感到村内将要变天，回村之后便对对这里的未来皆忧心忡忡。
　　而李蝶在得知被叔父诓骗多年后，复仇之火开始在她心中蔓延，这火越烧越旺，是她夜不能寐，是她恨不得马上就将李松涛抽筋扒皮。
　　但李松涛得知怨鬼出来指证他的罪行之后却显得非常震惊镇静，他知道只要没有人证物证，魂魄显灵之说和无凭无据几乎没有差别，更何况李松波只写了一个“涛”字，普天之下姓名中带“涛”字者不计其数，非要说这是指认他是恶人的证据未免太过强词夺理。当务之急，还是将快点李松波的尸体火化，以绝后患。
　　对于火化尸体，李蝶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是她寻找凶手的最后希望，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无奈的是，罪人村上并没有仵作，唯一的大夫“不活”只会医活人，对死人之事不甚了解。李蝶一横心，找了个屠夫开尸，心想是否能从父亲的肠胃中找到什么线索，却无意中发现了李松波肚中的“回声球”。
　　这回声球就是李松波吞下的法器，李松波似乎对它非常宝贝，还在圆石上刻上龙凤图案以作修饰。
　　李蝶在找到“回声球”后连忙将之带给族老相验，族老一眼看出这是某种法器，于是找来了村上术士进行研究。不活大夫将五行法力注入回声球中，直到灌入木之力后，小球忽而打开，将存于其中的声音全部放出。除了那句“我在洞里！来人救我！我是李松波！”之外，还有李家兄弟多年来的对话。那李松波似乎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多年来，他苟活于世，就是为了能够将秘洞内的悄悄话录下，以作弟弟害人的证据。虽然他数年才能积累开始法器的法力，但这么多年用法器录下的证据也足够指证李松涛。在他们的对话中，李松涛对自己的恶行直言不讳，甚至还有些许的得意，让人听后感到不寒而栗。可惜当李松波有法力录下这段话时，回声花已久被全部烧毁，村内无人能及时见识到到李松涛的真正面目。但不管怎么样，这下证据确凿，李松涛害李松波之事无可狡辩。当然，纵观所有线索，在罪人村的民众心中，杀害李松波之人也只可能是李松涛，并未有人怀疑李雷。
　　之后，四罪兽假借送葬之名，来到了后山的火葬现场。看着李松波的尸体在烈火之中化为灰烬，李松涛下意识地送了口气，怎么料四个黑影忽而从送葬队伍中窜出，其中三人双手虎口相对，放在胸前作三角状对准李松涛，同时大喝一声，山地上突然显出符咒，红光从符咒内喷出，三面红墙拔地而起，形成一个中空的三角柱把李松涛和一个黑衣刀客封在了一起。
　　那个刀客便是四罪兽之一的吴大大。
　　罪人村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村里之人习武大多为了强身健体，精通者并不多。李家和吴家倒是武者人家，但无奈家中人才凋零、强者老去，眼看武学无人继承。李雷不喜武艺，其余女儿不习武艺，所以李家只有波涛二人武艺还说得过去。而吴家更惨，只剩吴大大一人强撑，家中子嗣皆大多非习武修法的料，而有天资的下一代年纪还尚小，这时还不是合格的武者。
　　罪人村上流行“以物换物”，而杀人偿命、以命抵命的道理也是如此。村上有一风俗，行刑者一般由族长来担当，他们并不会直接处刑犯，而是将行刑者与杀人者共困一实单打独斗。若受刑者可以打赢行刑人，便能免去死罪，改为囚禁。不过，自打罪人村建成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脱死刑。这种风俗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杀人者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再将希望掐灭，对其精神折磨。受刑者或是被就地正法，或是承受不了刺激，精神崩溃。
　　李松涛又怎么可能伏法认罪，他在结界内破口大骂，说四罪兽都是不要脸的屠夫。吴大大呵呵一笑，扔出回声球，稍稍作法，法器立刻将他的阴谋诡计一五一十大白于天下。李松涛听后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无法狡辩，便跪下求饶，抱住吴大大的双腿刮蹭，一脸□□道：“放小底一马，放小底一马吧！”吴大大面无表情，抬脚就踢，哪知李松涛突然凶相毕露，一记猛拳打在吴大大腿上，将他轰飞。吴大大撞在透光的红墙之上，随之堕地，要不是因为腿被震麻，他也不会如此狼狈。李松涛见后大笑，猛然从怀中掏出一白瓷瓶，他一把拔去塞瓶口的红布，将瓶内的“黑水”一饮而尽，之后李松涛喉结动了几下，便倒地不动，那张像极了弥勒佛的肥脸逐渐发黑。
　　“撮鸟泼才姑且是条汉子，竟自绝性命！”吴大大上前验了李松波的脉搏和鼻息，在确定李松涛不像是装死后，令人解开结界，准备为他处理后事。
　　来看火葬的村民们这时就在附近，在通过法器得知了李松涛的真面目后，他们将李松涛的“尸体”团团围住，向他啐痰、脚踩，恨不得就这样把他给弄成肉酱。然而，本该“死去”的李松涛突然站起，抓住一个孩子擒至身旁，掐住他的脖子道：“都给老子让开，不放老子生路，便让这小儿陪葬！”李松涛且说且跑，而四周的村民为了孩子的安危不敢靠近他。他们只能好言相劝，希望李松涛可以放无辜的孩子一条生路。但这时的李松涛已经失心疯，他巴不得多个人和他一起死，起手便要把孩子的脖子掐断。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飞刀从山林中飞出，命中李松涛的脑门，被刺穿脑袋的李松涛一命呜呼。不知怎么，李松涛死前大叫了一句：“我要化作厉鬼讨命！”飞刀应声而碎，炸开的碎片扎满了李松涛和小儿一身，两人顿时鲜血滴答。
　　扔飞刀者便是躲在山间的李雷，他见李松涛怨气冲天且命不久矣，便想从他身上切下怨念封存存备用，毕竟单是李松波的怨念还稍显不够。令人意外的是，在李松涛死前，他的怨念和真气好似瀑布倾泻而出，居然将异鬼给他的妖刀震碎，李松涛被记忆和怨气就像是四射的箭，随着小刀的碎片一同进入了荀梁谷，这个熊力广的小跟班体内。
　　怨气几日便能散去，可李松涛的记忆却会逐步将荀梁谷吞噬，以荀梁谷的精神力，若不崩溃，最终也会成为被他记忆所操控的傀儡。
　　荀梁谷最终被不活蛇医救下，对于这意外之中的产物，李雷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只能暂且观察，看看荀梁谷会产生什么变化，再做打算。
　　那不活蛇，检查了李松涛的身体后，也顺带破解了他“死而复生”的秘密。原来，李松涛喝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种无毒的菜汁。毒死断气不过是他表演出的假象，正真让他断气的原因另有玄机。李家拳中有一种叫做“龟眠功”的内功，龟眠功可以让武者鼻息、脉搏变慢，减少消耗，以撑过极端缺食的状况。经过李松涛的潜心研究，在龟眠功的基础上练就了一招假死的本领，虽然只能“死去”片刻，却还是骗过了吴大大的火眼金睛。可惜的是，李松涛这招还未有人继承，就这样失了传。
　　李松涛的身体也在后山“化人场”火化，然后被葬在了李松波的墓地旁。李蝶显然对村里的安排不很满意，她又私自招来工匠为父亲修墓冢，不日之后就将搬至她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
　　李松涛再怎么说也是李家的支柱，他这么一死李家一夜之间群龙无首，担起家族兴旺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长子李雷身上。罪人村上那些有意脱离外出的富商就像是群烦人的苍蝇，见到换了李雷主持大局，便又一拥而上，威逼利诱他入伙。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李雷早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对他而言，钱财根本没什么诱惑，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帮助因仇完成他的夙愿。再加上李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对那几个低头哈腰的富商不理不睬，让他们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李家本来就是通商派的头子，李松涛撒手人寰，李雷又不管这档子事儿，这让富农们寸步难行。他们只能另起炉灶，再推选一个代表与镇中的老顽固抗衡，却再也找不出眼界、实力、口才皆在李松涛之上的人，没有合格的带头人，富商们各自为阵、一团散沙，现在的他们犹如风中的烛火，一吹就灭。眼看出村没戏，富农们的怨恨无处发泄，只能找李家算账，一个个扬言要李雷生不如死。
　　李雷自然不会理睬这些，况且生不如死的滋味他不是不知道，就在他的记忆之中。这些人还不知道，最终尝到生不如死滋味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李□□家之后，还是依照李松涛定下的规矩做事儿，青橘酒一样卖，生意一样做，就连本该牵连进李松波一案的佃农他也一样用。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李雷却不温不火，不是因为他性格懦弱不敢破规，而是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有一人，那就是顾沌。所以在回到罪人村之后，李雷同顾沌走得特别近，短短几个月之间他们就成为了忘年之交，村内不少“好心人”提醒李雷离开顾沌这个灾星，李雷却依旧我行我素，整日约顾沌到李家，或是教他点法术，或是教他武功，或者干脆找他吃喝玩乐。
　　可顾沌哪里知道李雷的真面目。几个月内，李雷不断尝试用怨念将顾沌染黑，最终都无功而发，“异鬼说得对，惟有待逆转之日，才有可能使之堕化。”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