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53、上猴尾山2

　　在木屋稍作歇息之后，变作兽人的马善斌继续带着熊力广和顾沌上山。
　　猴尾山路说不上陡峭险阻，却也是崎岖不平，如果想要上山，只有靠双腿步行。其实马善斌还能驮着俩孩子再走点路，但为了安全起见，他最后选择了保守行路。对于马善斌而言，坑坑洼洼的山地确实不好走，他又不像那些上了铁蹄的马奴，一个不小心，说不准就会将自己不算太皮实的蹄子弄伤。再说，同俩孩子山上胡闹又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万一弄伤了身体实在划不来。
　　而那俩孩子可不会算计什么利害关系，他们唯一在乎的是自己开不开心，或者玩得开不开心。
　　照理来说，罪人村上的人对猴尾山不应该陌生，顾沌和熊力广一路上却一惊一乍，好似进入了新世界一般。顾沌一会儿采来一朵“血杜鹃”给马哥儿看，这血杜鹃两片花瓣锃亮粉红，黄色的花蕊犹如杜鹃吐出的舌信，山间的湿气在花瓣上凝结成露珠，被血杜鹃染红的血珠滴下，好似百灵鸟啼血。不出一会儿，熊力广也拿来一株“鬼手菇”给马哥儿看，黑熊手上的鬼手菇还不过是个菌蛋，红色的“触手”刚刚“破壳而出”，如果天气湿润，再加上运气足够好，三天之内便能一睹鬼手菇的“芳容”，五支红色卷曲的菌须和传说之中的妖魔鬼手完全一致，鬼手菇之名因此得来。“盛放”的鬼手菇奇臭无比，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花朵依靠芳香吸引蜜蜂为它们传粉，而鬼手菇的气味则可以召来蚊蝇，通过让蚊蝇沾上菇孢，从而散种。说来也怪，鬼手菇虽臭，但如果将它捣成酱，再用水冲稀后，便会香味扑鼻，罪人镇爱美的小娘子几乎都会在家备一瓶“鬼手菇露”，要是拿什么东西来相比的话，大概可以与东京城内流行的花露相提并论。
　　马善斌拿着血杜鹃和鬼手菇，左一句右一句给俩孩子介绍两物。哪知顾沌和熊力广听也不听，一溜烟跑远，消失在马善斌的视线之中。等他们再回来时候，顾沌手上拿着一颗“龙脑果”，而熊力广掰了段“鹿角藤”来，俩人又兴致勃勃地问起马善斌他们所拿是何物。马善斌看着面前两个一脸奸笑的孩子，这才忽然恍然大悟，“小猢狲莫不是在耍我罢？龙脑果与鹿角藤不过是山间野果和野草，罪人村无人不晓，他俩怎会不识得？幸而我心似铜镜，明辨诡计，未被他们诓骗。”马善斌猜得不错，顾沌和熊力广的确另有所图，原来他俩山上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试，这次比试还扯上了马善斌，比试并不复杂，马善斌先认不得谁采来的花草，谁就是赢家。只可惜，还没等马善斌说上两句，两位顽童的计量便被看破，结果马善斌一路上都没有搭理他们俩，看着最熟悉不过的风景默不作声，一直到达到了最大的怨鬼洞。
　　猴尾山的风景马善斌并不陌生，但对于外人来看，简直是别有一番洞天。
　　猴尾山本身没什么特别，不过是绵延山脉的一角，山上没有怪石林立，就连顾沌口中所谓的“女娲飞升石”也是他随口胡诌，实际上不过是快棱角分明的大石头罢了。猴尾山之所以特别，就是在山上的奇花异草，这里的花草数目之多，连《神农百草经》都没有记载。猴尾山上的花草树木争奇斗艳，又和谐相处，却又似乎处于不同的时间之内。比如，山上随处可见的“老翁树”，这种树约一人高，树干不过女子臂膀粗细，叶片形似枫叶，同样也会变红，但与枫树的区别是，老翁树体富有弹性，常常被人拿来制作出弹弓打鸟。又比如龙脑果，这是龙脑树的果食，刚从树上摘下来时，外层包着青色的果皮，将果皮拨开后露出的是坚硬的黄色果壳，果壳砸开后果肉可以直接食用，但味道稍稍发苦，但若果用火烤过后，果肉就会变作香甜腻嘴的果胶，这种果胶呈乳白色，形状像极了脑子，所以得以美名日“龙脑果”。还有鹿角藤，这种形似鹿角藤条秋天生长，春天枯萎，且必须要寄生于其他树木上才能存活，鹿角藤起初会依附在树木之上生根发芽，然后慢慢绕着树木螺旋生长，直至将树木全部包裹其中，这时的树木已经如同供藤条随意摆弄的“行尸走肉”，专门为藤条提供养分。再有一种“子孙树”，其树枝上会分出新枝，这些新枝扎根在土地之内后又会长成新树，传说之中一颗子孙树就能长成一片树林。
　　一眼望去春天的猴尾山，一片姹紫嫣红之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红色树叶、绿色的果实、粉色的花朵、土黄的大地，最后加上清澈的山泉点缀，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不过，奇怪的是，山上路上马善斌没有见到一只无尾猕猴，按照以往，这些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们早就一拥而上，来问他要吃的，如今却不见踪迹，着实让人奇怪。
　　不管如何，马善斌还是将俩孩子安全送到了怨鬼洞，一行人在眼下抹上事先准备好的香炉灰，头戴白色头巾，便走入洞内。
　　怨鬼洞大得出奇，光洞口就有三层楼高，让十多人同时走入也不在话下，洞内分叉几多，即使是最老练的猎人们，一不小心便会走散，所以马善斌事先准备了麻绳，将三人一同系住，免得走失。马善斌自然是有备而来，他手上的荧光藓可以在黑暗之中提供光线，而另一只手上的小木笼内，关的是一种叫“易死老人”的蝈蝈，这种蝈蝈对毒气极其敏感，一有异样就会停止鸣叫，专门用来防备毒气。
　　顾沌和熊力广胆战心惊地走入了怨鬼洞内，但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非但一个怨鬼都没有见着，甚至连一点渗人的气氛都没有。在山洞内逛了一大圈之后，一无所获的一行人在马善斌的催促下准备打道回府。为了给孩子们留一点“幻想”，马善斌决定换条路线回程，从另一个洞口出去。
　　于是，马善斌谎称发现了新洞穴，问顾沌和熊力广愿不愿意冒险，他俩听后自然高兴，二话不说便跟着马善斌朝“新洞穴”进发。然而，没多久俩孩子就发现自己上当，黑暗的洞穴依旧一成不变，只能看见岩石、岩石和岩石，并且眼前越来越光亮，眼看就要出洞。
　　“这是甚么？！”走在最前头的熊力广忽然指着地面大叫。
　　大伙儿往前望去，竟然发现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好似是个孩童。
　　“熊将军！你堂堂七尺男儿，妖魔鬼怪都不怕，还怕死尸作甚！我若说出去，旁人非要耻笑你不可！”马善斌看见尸体之后故作镇定，嘴上虽然不怕，但心里还是没底。
　　“啊！急急如律令，佛祖快显灵，孔孟在我心！”熊力广吓得跪倒在地儒释道一起拜。因为惊吓过度，黑熊突然发起了疯，竟然挣脱了捆在腰间的麻绳，朝着尸体旁的一个小洞冲去。
　　虽然马善斌来过洞内多次，但对这小洞却毫无影响，他本想拦住黑熊别让他冒然离开，未想到这头蛮熊是拦都拦不住，只能先让他去小洞内“一探究竟”。
　　马善斌壮着胆子将正面到底的尸体翻过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孩童的尸体，而是无尾猕猴的尸身，由于无尾猕猴死后没了尾巴，所以被剥皮之后和孩儿看上去差别不大。
　　就在“真相大白”之时，只听得“啊！”的一声，熊力广再度惨叫。马善斌二话不说，拉着顾沌便往小洞内冲去，在通过一条长长的石道后，他们来到了洞内，发现了晕倒的熊力广以及一具成人大小的尸体。马善斌再三确认，发现这确实是人尸，而且不知道为何尸体虽然没死多久，面部却破坏严重。发现人尸之事马善斌自然是要向村上报告，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让这两只受惊的“小雏鸟”尽早离开这个真正的“怨鬼洞”。
　　接着，马善斌驮着顾沌和熊力广尽快离开了怨鬼洞归去。
　　就在马善斌没有离开怨鬼洞多远，一股妖气突然冲天，惊得鸟儿飞散。马善斌感觉到了异常，便加快了离开猴尾山的脚步。
　　“急急如律令！”
　　马善斌抬头朝声源望去，看到一位穿着黑白道袍的道士与一头巨猴激战正酣。
　　这头巨猴三人高，白毛红脸，共有九条尾巴，每条尾巴各不相同，皆是草木变作。
　　只见道士高高跃起想要闪躲，白毛巨猿也同时跳起，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道士抓住，随手一甩，正好朝马善斌身边扔来。
　　道士重重地摔在马善斌身旁，弹地而起，口吐鲜血。
　　马善斌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白毛巨猴的对手，并没有余力去救那个道士，还不如走为上策，先保住小命要紧。
　　“李二叔！？”马背上的顾沌突然朝道士喊道。
　　“甚么李二叔？”马善斌转头看着顾沌问。
　　“李雷，李二叔啊！三年前离村的李二叔啊！二叔两鬓斑白腮有须，还做了道士，哥哥便不识得吗？”顾沌看着略显苍老的李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