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5、序5

　　无支祁倒是信心十足，朝着围观群众微微一笑，一脸运筹帷幄的样子。
　　无支祁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他那缉凶的手法至多可以成为手段，被称为精囊妙计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不过，正如常言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效果过好，只要能抓到堕神，管他妙不妙，定是好招。无支祁身上猴毛变作的小猴子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散落在天宫城内每个角落，无时无刻关注着城内的风吹草动，一有异状便倾巢而出，却全都扑了空。说来也怪，堕神索命案全都发生在天宫城内，这也是无支祁为什么死守城内的原因。再者，混界无边无际，如果堕神已经逃出城外，七天之内他断然没有可能将其捉拿归案，所以他把一切都赌在堕神必然会再次于城内大开杀戒。
　　照理来说，在某些情况下，身怀“全一化变”的无支祁甚至可以用法术模仿出千里眼和顺风耳，本不该沦为使用猴毛的地步。可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道魂界的皇城！皇城每日人来人外，怎么能让这些下仙胡乱施法撒野。尽管被天宫称为下仙，但在凡间，他们哪个没有领悟天地之道，哪个不能呼风唤雨，若被他们联合造反，也足以让上仙伤透脑筋。因此上仙想出一个办法，将本用来封印罪神法力的黑曜石锻造成一批限制法力的坠子，并规定“无论身份如何，进入天宫城便必须佩戴法坠”，否则视作无身份的野神驱逐出城。现在无支祁官至六品，由于神坠的限制，除了腾云驾雾之术以外，使用些变化的法术就已至极限，所以只能借助神兵的力量防身护体。这也是为什么无支祁坚持固守天宫城的原因，因为外来客几乎没有可能逃过城内的层层布防，唯有几乎不受法坠限制的上仙才有可能在城内悄无声息地杀害数位手无寸铁的下仙。无支祁也向太乙真君提议过提高自己的官品，从而能使用更多法术，不过全被太乙真君以“无功不赏”为由打发，气得无支祁大骂他是个过时的老玩意儿，但无支祁所言也没错，他所在的清朝的确没有丞相一职，太乙真君在他看来真的就是过时的玩意儿。更让无支祁生气的是，他那些申请天神帮忙的奏章全部被一一驳回，这位光杆司令只有一边咒骂太乙真君一边同他的猴子猴孙们按图索骥。
　　寻凶第一日，堕神没有出现。无支祁喝酒喝得上吐下泻，在医馆待了一整天。
　　寻凶第二日，堕神没有出现。无支祁依然待在医馆。
　　寻凶第三日，堕神没有出现。无支祁成功抓住了生产假酒的药仙。
　　寻凶第四日，堕神没有出现。无支祁发现泥仙的老婆红杏出墙，跟沙仙有一腿。
　　寻凶第五日，堕神没有出现。无支祁带着泥仙上门抓奸，奸夫□□没抓到却无意发现沙仙的老婆也和别人有一腿。
　　寻凶第六日，堕神没有出现。无支祁开始自暴自弃，拉着老匠头去郊外扑蝶，两人手拉手围着舞蝶肆意地蹦跑、呐喊，好不快活。
　　寻凶第七日，也就是影帝所定的截止之日到了。
　　呆坐在白鹿湖旁的无支祁痴痴地看着人来人往的七彩虹桥，在虹桥自身的七彩之光照耀下，白鹿湖波光粼粼，随着轻风和湖边的无絮柳一起荡漾着。湖边的白鹿吃着草，它们并不怕生，甚至会主动凑近仙家身边索要吃食。“小白，快撑伞。”无支祁朝着甜美的女声望去，原来来自桥上的一对蛇仙情侣。湖内的金龙鱼高高跃起又跌下，泛起的水花将这对还没来得及撑伞的鸳鸯全身打湿。看着这对你侬我侬的蛇仙，无支祁顿时想到了“白蛇传”，想到了“梁祝”，想到了他和文殊是否也会经历一段“听者伤心，闻着落泪”的凄美爱情。只见金龙鱼又是一个飞溅，从深不见底的湖心窜出，张开大口咬向蛇仙。青色的雌蛇仙见状略带惊恐地后退两步，躲至雄蛇仙身后。那俊美的白蛇不慌不忙，用力一抽，以伞为鞘的灵蛇剑呼啸而出，这位可以使用兵器的上仙白蛇并未使出剑招，只是放任细长的灵蛇剑在空中乱舞，“嘶、嘶、嘶”剑声如蛇，看不清的斩击在金龙鱼身上划过无数道，因斩击之力改变轨迹的龙鱼又一头扎进的湖水之中，若无其事地朝深处游去。庆幸躲过杀招的金龙鱼欢快地游荡着，却突然失去了视觉，然后失去了听觉，最后失去了知觉，直到全身被斩下的碎肉浮出湖面，腥血搅浑了整个白鹿湖，只剩下骨架的它依然若无其事地朝深处游去。无支祁一皱眉，看着冲出水面抢食同伴的金龙鱼连连摇头“想不到神物也被欲望驱使，这和凡间又有什么差呢？”冲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无支祁的鼻腔，他刚想找块手绢塞住鼻孔，却猛然站起，“不对，这是灵血味，而且是大量失血时的血腥臭！”无支祁通过毛猴的共感“闻”到了血味，发现堕神出现的他神情凝重，握拳冲向花街。
　　无支祁一个跟头翻至花街匠房时佩刀已出鞘，左手的黑长刀“四海”冷若寒冰，右手的白短刀“日轮”热如炙日，蓝、红两道刀影劈向黑袍，黑袍不闪不躲，伸出双手欲接白刃，尽管无支祈生怕有诈，但停不下的双刀还是恨恨劈向黑袍，刀影闪过，鲜红的血液从黑袍手肘处射出，之后双掌连肉带骨堕于地上，因冲击倒地的黑袍大吼一声便昏死过去。无支祁见倒在血泊之中老匠头还有生气，赶忙叫来寻街的天兵把黑袍捉拿归案，自己则抱起老匠同冲向医馆求救。好在无支祁及时将老匠头送进医馆接受医神救治，这才让这位胸口穿孔的老神得以续命。无支祁守了十二个时辰之后，脱离生命危险的老匠头终于醒来，当无支祁焦急地问起黑袍为何害他之时，老匠头自己也莫名其妙，他告诉无支祁，这黑袍就是个来找他修屋子的外界人，两人本来相谈盛欢，眼看生意就要谈下，黑袍突然双眼翻白，嘶吼着拿起匠房内的工具在自己的胸口上捅了一个大洞。无支祁听完越发感觉蹊跷，单从黑袍身上淡淡的腐臭味可以判断出，他十有八九是外界沼神。更重要的是，堕神共作案十五次，十五次皆第一时间逃离了现场，怎么唯独这次不躲不逃。要是他法力强大的上仙也就罢了，但结果证明，黑袍毫无实力，完全不像是把魂界上仙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大神，所以他决定必须去天牢亲自审问黑袍，问个明白。
　　等到上朝，憋了一肚子疑问的无支祁刚想商量亲自审问黑袍的事，没想到最近一直与他作对的太乙真君却一脸堆笑得说道：“大英雄，还审什么审啊，他全招了，他就是杀人的堕神。”
　　“我不信，他没这个能力，况且以下官之见，黑袍和朱雀楼一案的凶人定非同一人。”无支祁据以力争，换来的却是太乙真君的哈哈大笑：“大功臣，人都死了，你还争什么争呢？”
　　“怎么死的？”无支祁气愤地指着太乙真君。
　　“都怪天牢的狱卒不好，没发现他牙内藏着的毒丸。”太乙真君一摊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们居然让他服毒自杀！黑袍是怎么逃过千里眼和顺风耳都没问出就让他死了？你们这些没用的......”无支祁刚想对太乙真君破口大骂，见影帝从后殿出来准备上座，便将一肚子的怒火强压下去，等过会儿亲自禀报影帝。
　　上朝后，情况并没有所好转，不论无支祁如何耗费口舌，影帝完全当作耳边风，仅仅宣布无支祁因抓堕神有功被拔擢为一品神官“钦天监”，并在七日后举办“千神宴”以示庆祝。退朝后，无支祁想随便找人说点什么，却在一声声“恭喜大人”的回应中被挤出了凌霄宝殿。
　　七日的时间过得飞快，当无支祁穿着青天太白服出现在“千神宴”之时已成为了整个天宫城的英雄，“无支祁，无支祁”的叫喊声在天极门外此起彼伏。天极门是连接天宫城外城和禁城之间一道侧面，平日不开启，在“千神宴”时天宫将会在天极门外设宴宴请千神，这时神官和神仙的代表同吃同饮，预示着魂界的和谐太平。宴会的主角无支祁和影帝则坐在城门之上，与众神举杯共饮。觥筹交错、珍馐美馔，夜明珠之光透过黄琉璃顶射在天极门前，黄色的柔光之中，众神一派祥和，但无支祁却笑不出来，他是想成为魂界的英雄，但他并不想不明不白地成为英雄。
　　“无支祁，救救我！”当宴会的最后一道菜“万宝聚盆”上桌之时，无支祁心中响起一个声音，是文殊的声音。
　　虽然“千神宴”的香气盖住了文殊的体味，但通过毛发传音的感应，无支祁还是能清楚地感知，文殊这个时候就在蟠桃园内。
　　无支祁毫不迟疑，假借如厕从宴席中溜出，火速飞向蟠桃园。
　　当他来到蟠桃园时，惊愕地发现，桃园外依然戒备重重，没有任何入侵的痕迹，那加害于文殊的又是何人！
　　北门的守门天兵对风尘仆仆而来的无支祁毫不相让，架起长矛准备同他一绝高下，无支祁轻蔑一笑，左右手同时轻拖在两位天兵腹下，顺势一提，天兵便被掀飞。趁着援兵未来，无支祁拿出令牌解开蟠桃园守阵，冲入园内找寻文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