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4、序4

　　见转身回宫的影帝不打算接受谏言，心急如焚的无支祈一个箭步从众神后排窜上龙椅，死死拽住影帝的黑天繁星袍的衣角不放，他大声喊道：“几个时辰前，朱雀馆内花仙四口全被屠杀，今日上朝时却无人提及，殿下不觉得此中必有蹊跷吗？莫不是杀人的堕神就在吾等之间吧！”
　　“大胆下仙！你乃六品小官，身穿三爪白蟒金边袍的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难影帝！要知道，阻止影帝下朝已经触犯天规，光是拉扯影帝仙服之举就足够判你死罪，还不快快松手！”从白杏椅上猛然起身的左丞相大声呵斥道。
　　无支祈虽然心急，但还没失去理智，一听太乙真君的呵斥，立刻退下台阶，双手抱拳单膝跪在了影帝面前。他用余光瞥向这个身穿黑天火凤袍的老家伙，眼中满是鄙夷。众所周知，众神分为光神和暗神，光神官服为白，暗神官服为黑，尽管少数大仙可以不用遵守此礼，但一般神官在正式场合，必须穿着和身份相符的神官袍。无支祈由天帝赐官，自然属于光神，自然身穿白袍。而太乙真君也一直以光神自居，如今影帝掌握大权，他居然换上黑袍巴结暗神，谄媚的姿态实在令人恶心。光神和暗神不分好坏，他们各司其职共同生活在魂界，不过天帝和影帝各有一套神官班子，天帝多用光神，影帝偏爱影神，唯有左右逢源的太乙真君得到两帝同时重用，不管是在“极光”还是“极暗”，均位列神官之首。不少性情刚烈的神官不屑与之为伍，反而让他赢得了不结交朋党的美名。无支祈对此早有耳闻，如今被他一骂，对他愈发鄙视。
　　“陛下！下仙也是神，如今道魂界的神仙频频无故被弑，却无人关心，要是被佛界和上古界得知，还不笑话我们不成！为了道界的安危，也为了道界的名誉，请你一定要重视此案。”无支祈说罢，用更加鄙夷的眼神看向身后同样半跪的神官们，这些神官经纬分明，左为黑，右为白，却分不清黑白。
　　“千里眼和顺风耳，此仙所言是否属实？”影帝提手甩开黑袍，再度入座。他捋着由白变黑的胡子，漆黑的双眼和满脸的皱纹比起天帝那和蔼的相貌的确更有威严。
　　“确实有四位花仙死于朱雀馆，但医仙不能确认是否是他人所害，所以下官并未上报。”千里眼和顺风耳异口同声道，出列而跪他们的脸色煞白，就和他们身上的袍服一样白。
　　“一派胡言！花仙明显被恶人所害，陛下若能给我七天时间，下仙定查出真凶！如有哪位仙家同意与小仙一同查案，小仙来者不拒。”无支祈对着千里眼和顺风耳龇牙咧嘴。
　　等了一会儿，影帝见群官皆缄口不言，无奈地摆摆手说道：“既然无爱卿都这么说了，朕就给你七天，现在准你出入魂界所有禁地，准你在天宫城内使用法器，但七天之内如未找出凶手，就以欺君之罪将你下狱。太乙真君，解禁必要的手续由你来办，朕还有要事，如果还没人需要上奏，就此退朝。”影帝转身就走，身形肥大的太乙真君见状火急火燎地冲到他身旁偷偷说了些什么，影帝微微颔首，带着太乙真君走向后殿。
　　“无支祈！你给我等着！我是说，你给我老实等在殿外！过会儿我再来找你！”太乙真君扭过头对无支祈大喊，全然不顾凌霄殿上不能大声喧哗的规矩，这还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看来太乙真君被无支祈气得不轻，真的非常生气，他那白长眉、白长胡和白长发似乎被气得飘起。
　　无支祈看着天帝引以为傲的黑色长发嘿嘿一笑：“影帝圣明！至于太乙真君你这墙头草，等你就等你，谁怕谁啊！”
　　退朝后，百官散去，太乙真君进入后殿同影帝商量着些什么，双手作揖的无支祈则毕恭毕敬地等在凌霄宝殿之外。猴子天生好动，能让无支祈乖乖等在门外已经非常难得，由于等待太过煎熬，他便仔细打量起凌霄宝殿起来。
　　无支祈来到魂界已有一段时间，拜官后凌霄宝殿也没少来，但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时间好好品味这巧夺天工的宝殿内饰。虽然天宫是温润的玉石雕琢而成，内饰却修建得金碧辉煌、穷奢极欲，看得人哑口无言。殿内玉石当砖，琉璃翡翠做窗，金粉刷柱。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柱上盘绕有矫键的金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焚沉香净气。殿内玉石呈紫红色，这是产自迦楼罗城的血玉才有的颜色，血玉温润却又坚固如铁，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宝。琉璃窗上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殿外夜明珠之光透过，五彩的花朵映射在青牛玉石上，绽放出永不凋谢的永恒之美，五色交错美轮美奂、让人窒息。金色的房柱熠熠生光，在琉璃五彩光的烘托下更显雍容华贵，尽显天宫雄厚的底气。金槽和碾沉香末，冰碗轻涵翠缕烟。沉香香气高雅，沁人心脾，使得看似浮夸的宫殿立马静了下来，让人想去细细评味宫殿背后的故事。
　　半晌儿过后，拿着影帝手谕的太乙真君板着脸带着无支祈离开了凌霄殿，在天宫使和神兵部那里简单登记拿到令牌后，无支祈这位“七日钦差”就算走马上任。
　　尽管无支祈得到了可以出入天宫城禁地的令牌，但想进入皇家禁地还是限制多多。于是乎，他假借钦差办案，硬是拖着天宫使同他一起在天宫内游览了一番。
　　天宫殿均为五色玉石雕琢而成，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大气的天宫布局严谨有序。宫殿沿着一条南北向中轴线排列，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且向两旁展开，左右对称。依据布局与功用的不同，天宫的分为外朝与内廷两大部分，二者以康德门为界。南侧为外朝，北侧为内廷。天宫四个城角都有精巧玲珑的角楼，多角交错，结构绮丽。
　　意犹未尽的无支祈甚至想去后宫禁地看看，好在天宫使及时阻止，否则他这个“七日钦差”就要成“一日钦差”咯。
　　在被天宫使请出皇城之后，无支祈第一时间跑去蟠桃园，准备向文姝问个明白。
　　进入蟠桃园时没遇上什么麻烦，守卫在见到天宫使派发的令牌后，这些本来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的大爷们立马变脸，弯着腰低着头笑脸盈盈地把无支祈请进了桃园。入园后，无支祈立刻深吸一口气，无数种气味流入鼻腔，其中有股味道还是那么熟悉，那就是文姝的味道，文姝的体香混合着胭脂的玉水仙味让他心旷神怡，百闻不厌。无支祈长吐一口气，心中不禁暗喜，因为灵血味很难掩盖，没有几天不可能消失，如果昨天在朱雀楼遇到之人真是文姝，那么他现在应该被血味呛得透不过起来，这么看来，文姝作案的可能已经少了一大半。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堕神之案事关重大，该问的事情一件不能少。秉公执法的无支祈不讲私情，在他自认很严肃地询问文姝后，文姝噗嗤一笑，答道：“昨日奴家身体有恙，戊时之后一直于乾坤宫内歇息，未踏出过乾坤宫半步，请大人明察秋毫。”这是无支祈预料之中的答案，因为在来蟠桃园前，他早已翻阅了乾坤宫的起居录，从而得知文姝昨日戊时之后一直待在宫内。跑来蟠桃园多此一举，完全是因为想通过自己的鼻子验证起居录上记录的真伪，同时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罢了。
　　“切记，诸事小心。”这只诸事都不小心的红毛猴子装模作样地对着文姝甩下太乙真君的口头禅，潇洒地离开了蟠桃园，又引得文姝噗嗤一笑。
　　在洗刷了文姝的罪名之后，心情大好的无支祈大摇大摆地晃至花街，找了个最热闹的茶馆坐下，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光荣事迹。无支祈平日就喜欢在茶馆内高谈阔论，加之他又是京官，对宫中琐事肯定比百姓熟悉，因此他每次发言都会吸引不少好事者聆听。起初，天宫对管不住嘴的无支祈颇为头疼，后来上仙开始疏堵结合，和无支祈谈笑间故意避开宫中轶事，将一些精心编排的故事告知于他，再通过他的嘴巴传于群众，从而引导民意，反而收到奇效。
　　尽管没有去到后宫，无支祈还是靠着想象把整个皇城描述地像模像样。上朝时同几个上仙的小冲突他也没有放过，甚至添油加醋，把自己和太乙真君的小口角说成自己冒险上谏、怒骂奸臣，引得围观群众满堂喝彩。殊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太乙真君派出监视无支祈的密探把无支祈在茶馆内的所言全数记下，准备秋后算账。
　　在茶馆内，无支祈说得那是唾沫飞溅、兴致高昂，但连围观听众也听出，无支祈接下的不是什么好差事，甚至可以说是在刀口上求活，一不小心惹恼了影帝，那是要掉脑袋的事。
　　“上仙大人，你有什么办法捉住堕仙吗？”一位纤瘦的花仙弱气地问道。
　　“我自有办法！”无支祈听完哈哈大笑，连灌三碗茶水。
　　可无支祈哪有什么办法啊！说大话他天下第一，真要查案捉人，那真是擀面杖吹火 —— 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