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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偷包子被抓 ...

  •   等到吴大大当家的时候,吴家已经是罪人村上数一数二的门户,不过罪人村大多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农户,吴家也最多算是富农,有钱供养几个佃农种地罢了。那吴庖丁虽然规定当家家主必须卖包子,却没有规定卖多少、怎么卖,因此历代不少家主至多应付一下,或是一早出摊时露下脸,又或是晌午收摊时帮个忙,总之会亲自卖包子的人少之又少。那吴大大倒好,不但亲自卖包子,还喜欢卖包子,辞了相帮多年的长工,一个人出摊。从和面、切菜、拌馅、包包子,最后上笼屉蒸制,都必须经过他手把关,所以这么多年来人肉包子铺的味道才始终如一。
      吴大大包子卖得好,和他的好脾气也不无关系。现年不惑的他,早已没了头发,凸圆的大眼睛下是重重黑眼袋,鹰钩鼻和大嘴歪歪扭扭地“坐落”在那长脸盘上,仔细一看,他眼睛有高低,鼻孔有大小,嘴巴上下歪,绝不是什么和善的面相。外乡人乍一看,十有八九会被吴大大古怪的相貌吓着,不过罪人村上的孩子却同他非常亲近,有时还会没大没小地同吴大大开玩笑,就算知道孩儿们故意捣蛋,吴大大最多骂一句“泼皮猢狲”,随后摇摇头又做起了他那小本买卖。“荤馒头,素馒头,人肉馒头,买就买我罢!”在吴大大的叫卖声中,孩子们哄笑而去,有时笼屉里会少了几个包子,不过摊上也会多点“小石子”,尽管吴大大对这些山中的碎玉石没什么兴趣,却也会收下,并不再向孩子再讨要包子的钱。邻里街坊知道吴大大温和善良,为人宽厚,所以很照顾他的生意,四百只包子天天都能卖完。
      不过,有时候有人拿了包子没给钱他也不会追究,比如顾沌。
      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沌这日又从吴大大那里顺走了几个包子,却没想到熊力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将包子往怀里揣的时候,从摊旁的小巷子窜出,一拳打向顾沌,并大骂道:“捣鸟混账!偷馒头的贼人!还不将赃物速速交出。”
      熊力广这一拳正中顾沌的软腹,竟将顾沌打翻在地,他在地上滚了两三圈,肉包子被他压得稀巴烂。一脸脏土的顾沌倔强地抬起头来,大梁时兴的锅盖垂髫乱了形状,些许乱发夹杂着烂泥粘在他那剑眉之上,一双灵动的明眸却失了神,鼻翼翕动,隆正的鼻子一抽一拧,丹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熊力广又是一拳,顾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凝神聚气,欲看清拳路之后再出手还击。哪知顾沌刚想出手,一个黑影突然冲到他们跟前,熊力广的重拳正好击中黑影的左脸,而顾沌的拳头则打中了黑影的右脸。黑影随即被打飞,也与顾沌一般在地上滚了三滚。顾沌定睛一看,自知闯下大祸,原来他打中的正是前来劝架的吴大大,吴大大五短身材、骨瘦如材,顾沌的拳头且不说,熊广力可是力大无穷,可怜的吴大大哪里受得住此等重拳。
      顾沌见状想先扶起倒地的吴大大,却被跟在熊力广后面的三个跟班拦住了去路,熊力广则趁机一脚把顾沌踹倒在地。几个孩子见顾沌被打得人仰马翻,得意地笑道:“沌哥儿,没人要,打架总是会输掉,此伤三日便能好,莫要哭泣或吵闹。”由于顾沌成天打架闯祸,又屡战屡败,所以村上的孩子们编出了这么个顺口溜膈应他,而他也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炸,只要听得有人笑他,便立马气昏了头,不顾一切地找人拼命。身材矮小的他又怎么可能打赢镇上的野孩子,每次寻衅滋事的结果都是自己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你胆敢再骂一句!”顾沌看着熊力广恶狠狠地说道。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这头满身黑毛小熊的身材差距,但却觉得怎么也不能输了气势,恐吓一下对手很有必要,谁知道熊力广会不会吃错药了被他吓着。
      “豆腐将军发火咯!豆腐将军杀人咯!”熊力广轻蔑地笑道。他本就是来找顾沌的麻烦,他如今发火正好着了自己的道,开心还来不及呢。要是能彻底激怒顾沌,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出手伤人,那打架的理儿便都在自己这边,说不定打赢了他之后还能在孩子之间炫耀一番自己的足智多谋。
      “你这无赖!我有阿娘疼,你打小没娘,你才是没人要罢。”顾沌今儿倒是冷静,没有一时冲动找熊力广动粗,反而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反讽起黑熊来。
      熊力广他娘为了生他竭力而亡,所以他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平日里也受尽了小娘们的冷嘲热讽,所以最听不得有人拿他没生母的事说嘴。
      被顾沌一激,熊力广果真失去了理智,从半人态恢复至兽态,起手就是一掌拍向顾沌。
      “且慢!”
      熊力广闻声收手,转过身朝着叫停的吴大大鞠躬,为方才的误伤道歉。
      “以多欺少算甚好汉,在罪人村就用罪人村的办法解决仇怨。”吴大大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道。他说话之时晃晃悠悠,看来方才的两掌让他伤得不轻。
      “这......”熊力广听后不敢多言,将一个“这”字拖得老长,似乎是想试探吴大大的态度。
      “堂堂熊家嫡子岂不知罪人镇的规矩?”吴大大正色厉声地说道,他吐字有力、声音洪亮,完全不像是刚刚被人打了两拳。
      “知道,知道。凡结怨者,可由村中长老作证,自愿决斗,垂髻小儿则由相扑代替。”熊力广颤颤巍巍地答道,也不敢抬头看吴大大,好像偷包子的贼人是自己一般。“可顾沌是偷盗贼人,我这是替天行道。”熊力广忽然一抬头,鼓起胸膛,不服气地回答。
      “也得守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吴大大喝道,看来是铁了心要护着顾沌。
      “好罢。”熊力广见吴大大执意要自己打相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心想只要能教训一下顾沌,哪种方式都成。
      原来,罪人镇曾经民风彪悍,邻里间动不动就出手想斗,一旦死了人,更会互生怨怼,结下世仇。早年的罪人村人丁不旺,一旦发生冲突,村里人拉帮结派,甚至村上大半的男丁都卷入打斗之中。耆老们不愿看到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园再度分裂,便立下规矩,但凡是村内住民间不和,皆可以去族长耆老那边求个见证,再进行决斗,决斗前必须签下生死状,不管决斗者结果是输是赢,是死是活,切不可再殃及其家人。孩子之间更是不可擅自打斗,若被族长见到,族长有权制止,并安排他们以相扑代替决斗一决高下。
      吴大大就是那几个族长之一,所以他完全有资格制止熊力广的胡闹。
      于是,熊力广和顾沌被吴大大带去菜市街边的一块空地,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四方,算是打相扑的擂台。为了公平起见,吴大大要求熊力广必须要以兽人姿态应战,熊广力随即答应,变作兽人,其实除了黑毛少了点,还能直立行动之外,和黑熊也没有什么两样。之后,熊力广和顾沌按照吴大大的要求□□上身,下身穿上白兜裆,准备一决高下。
      在大梁,马球、蹴鞠和相扑被称为三大运动。因为场地的限制,马球大多是富贵人家的游戏,虽然有趣,但也只是在少数富贵人家之中流行,且还兼之交友结社的功能,所以在汴京的高门皇族之间成了必修的科目。在汴京另一项流行的游戏便是蹴鞠,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朝皇帝对蹴鞠很是痴迷,常常拉上三五近成玩上半日,所以不少佞臣为了讨好皇帝拼了命地学习球技,只为能博得靠近皇帝的机会,从而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而相扑的盛行却和皇家无关,这是项切切实实的古武术。秦汉年间相扑被称“角抵”,人们戴着有角的面具互相比武、斗力。这种既是竞技又是表演的活动,又名“蚩尤戏。司马迁在《史记·黄帝本记》中曾记载:“蚩尤氏头有角,与黄帝头,以角抵人,今冀州为蚩尤戏。”可见相扑在上古时代便早已有之。发展至大梁时,相扑已经成为了一种全民流行之技。梁代宫廷御用之相扑手,乃御前卫队左右军士,名为“内等子”。市井职业相扑手,则皆有名号。胜者受赏物品有:旗帐、银杯、彩缎、锦袄、官会、马匹等。相扑手一般两两对决,在划定的擂台之内角力,但凡被推出擂台或者身体先着地者便是败者。而对擂双方不分体格,皆在同一擂台上搏斗,因为体格的差距,矮小的相扑手注重技术,往往会带来更加精彩的比赛,获得更多的喝彩。为了锻炼军人的体格,大梁军中时常会举办相扑比赛,有时候皇帝也会亲自督看。汴京城内甚至出现过鲜艳的女子相扑,这些女子同样半裸着身子,同男人一般激烈搏斗,引得大量汉子驻足而观,甚至还吸引了元宵节游街的皇帝注意。那位以仁义有名的皇帝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暗示身边的近臣让其收敛些许,倒是皇后娘娘见皇帝看得欢,暗中吃醋,回宫叫人打发了这些女子相扑手,女子相扑这才在汴京城内绝迹,如果想一睹为快,只能去地方上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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