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32、唤出“神牛”

　　失血过多的大壮已经意识模糊，但仍然守在王鸢面前不让黑袍动他一根汗毛，手无缚鸡之力的王鸢则跪在山地上泪流满面。他双手合十不断祈祷，儒释道一一拜过，但求老天爷能让大壮渡过此劫。
　　在壮黑袍那山呼海啸般的拳点之中，大壮疲于防守毫无反击之力。大壮双臂交叉放在脑前抵御拳击，他且战且退，双臂被壮黑袍的长臂抽得乌青，却还是勉强顶住了攻势。壮黑袍旋而收拳，甩出鞭腿横抽大壮，大壮用架起左臂接招，强劲的鞭腿迫使大壮不得不夹起手臂，依靠身体作为缓冲。大壮被踢出数丈，双腿嵌入山岩之内拖出两条长长的血痕，王鸢送他的那双棉布鞋早已磨破，同血肉模糊的双脚粘在一起。
　　不得不说大壮骨骼精奇，如果是常人，早被壮黑袍打碎了骨头。
　　壮黑袍右腿快速缩回，用左腿再抽。
　　大壮那双浑圆的眼睛突然瞪大，注意力高度集的双瞳之中壮黑袍的一举一动都犹如龟爬，甚至能看清黑袍腿上肌肉的所有变化。只见，黑袍抬脚甩腿，大腿带动小腿踢出，然后腿骨、关节脱离，仅靠筋脉连接，由气强化了的皮肤维持了腿部的形状，犹如钢鞭扫向大壮。
　　大壮看着黑袍的招数默数计时，只听得自己体内“噗通”一声，心脏跳了一下，鞭腿已至自己半丈之内。电光石火之间，大壮发现这与方才那抽击的用时分毫不差，便起手格挡，并算准时间用下盘发力带动右臂，在黑袍打中他的瞬间使出蛮牛破山靠。虽然用手使出的靠击威力不够大，却足够让单脚踏地的黑袍失去平衡。
　　壮黑袍立刻收回左腿，并用反手撑地起身，再继续用乱拳压制大壮。壮黑袍的长拳快如疾风，变化莫测，大壮还是无法招架，往往上身防住，下身大空，被袭了软档，而当他注意下盘时，往往上身又会被抓住破绽，导致他顾此失彼。威力不小的拳头不断打在大壮身上，眼看就要将他击败，怎知壮黑袍觉得上手一麻，再度被弹开。
　　无我状态的大壮本可以选择和壮黑袍正面相斗，但他却没有冲动，反而选择以屈求伸，为了摸清敌人的招式套路暂时防御。
　　大壮想得没错，看似杂乱无章的乱拳却有规律可循。
　　壮黑袍的拳法千变万化，但在出现三种起手式后却有明显的出招习惯。三种起手式分别是，右手上勾拳，右手直拳和左手直拳。右手上勾拳基本不会有变；右手直拳喜欢攻下路，但如果出拳时踏出左脚则基本会攻上路；左拳大多是声东击西的虚招，喜欢指上打下，或者虚晃一枪换右手出招，可能是黑袍左右手气力不均衡的缘故。
　　大壮在确认黑袍的出拳规律后，便一直等待破招的时机。在苦苦防御之后，壮黑袍终于以左手打出直拳，大壮面对击向自己鼻子的拳头并未用手防御，只是侧身闪躲，左拳果不其然改打大壮裆部，早有准备的大壮抬脚震靠防下杀招。黑袍在慌乱之中习惯性地换右手出拳，他踏出左脚，用拳头打向大壮面部，大壮用地踏地，半旋身子用背部震麻直拳，同时从长手之间的空隙转入黑袍身体内侧，死死地掐住了敌人的脖子。
　　生死存亡之间，大壮竟爆发出了异常的怪力，黑袍被他死死锁住无法动弹。没过多久，被他掐喉的状黑袍空挥了几下拳头，只听“咔擦”一声，颈骨尽裂而死。一旁的王鸢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看着倒在地上黑袍连连念道：“善哉，善哉！”
　　黑袍们见状并未慌乱，也没有群起而攻之，反而朝着大壮行了个礼后，继续派出一人与他一较高下，这次出列的是那个最矮小的黑袍。
　　大壮暗中念道：“未想到刺客之流也讲礼数。”
　　矮黑袍朝大壮鞠了一个躬，大壮也鞠躬回礼，却没想到自己未抬头，矮黑袍便伺机冲到了他跟前，从袍中抽出两把弯刀合二为一，直接把他劈叉两半。
　　牛大壮啊，你怎么如此天真，看矮黑袍的身形你就应该猜出他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血刀倭怪”，你怎么能不多加提放。全天下人都知道，血刀倭怪出尔反尔，不但未履行照顾亡友妻儿的诺言，还在亡友长子面前强要了他的妻子，并将亡友家中三十口人全部屠杀，这种禽兽不如的恶人向你行礼，不明摆着下套吗！？
　　血刀倭怪的刀法太快，以至于大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被砍，他磕磕盼盼地走了几步，身体从中裂开，逐渐分离，分成两半向左右两边倒下，血浆随之大量喷出，盖满了两团无法行动的肉块。
　　一分为二的大壮不甘地落在地上，往光滑的切面内看去，内脏还在有节奏地跳动着，王鸢看见后忍不住呕吐，过于强烈的冲击使他张大了嘴巴却不无法出声，连泪水都难以流出。
　　黑袍们虽然没有言语，但从上下颤抖的身子可以看出，他们正在讥笑自不量力的大壮。
　　血刀倭怪又指了指王鸢，示意他同自己死斗。王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声大吼后便起身冲向矮黑袍。矮黑袍原地不动，找准时间伸出左脚，正好把冲过来的王鸢绊倒，倒地的王鸢还没嗷嗷两声就被血刀倭怪提起，扔进了大壮的尸体之间。
　　倒在血泊之中王鸢先是在地上东摸西摸，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双手倒撑在地上开始痛哭零涕，大哭到一半又伸手擦脸，手上的血浆被糊得满脸都是，之后又将双手放在胸前，看着手上的血污开始放声大笑，没笑多久又蹲下抱住自己的双膝求饶道：“好汉饶命，莫要杀我。好汉莫要杀我。”看来维持他理智的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也已熄灭。
　　黑袍们这次颤抖地更加激烈，似乎很是快乐。熟悉□□的人都知道，五岳嗔客每每看到“猎物”崩溃就会得到一种比男欢女爱还爽快的满足感，所以他们杀人前都会玩弄对手一番，逼他们发疯发痴，并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因此，□□上的人们都知道，想要虐杀仇人，找他们再好不过。
　　“天爷啊，救救大壮吧！原以吾身换他还魂。”王鸢似笑似哭，癫狂地举起双手，看着鲜血一滴一滴从手中滴落。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言竟使他身上的法器“神牛环”得以发动。
　　是的，王知州嘴中的那块无用的传家宝贝，实则是一件神秘的上古法器。
　　众人皆知，传说中“武成王”王飞虎有一头五色彩牛，能够腾云驾雾、力大无尽。这头五色神牛还有一件威力无比的法器——神牛环，但他们却不知道，并不是五色彩牛佩戴神牛环，而是佩戴神牛环的才是五色彩牛。女娲族需要献上身体的一部分，才能通过神牛环唤出神兽。王飞虎因此失去了一只眼睛，而王鸢则失去了部分内脏。
　　“噗”，王鸢话音刚落，立刻口喷鲜血，毕竟为了召唤神牛失去了内脏，不可能安然无恙，好在有女娲之力护体，不至于危及生命。同时，他身上的神牛环挣脱了绳线飞出，闪烁着白光悬在牛大壮尸体上空，黑袍们见势不妙，想要阻止异变，却被神牛环的气力震住不能动弹。须臾之内，牛大壮的尸体开始合一，地上的鲜血一滴一滴“逆流而上”返回躯体之内，白光逐渐消失，大壮的身体也逐渐愈合，待五官恢复之时，神牛环也正好套在他鼻间。
　　王鸢看着再度站起的大壮，不禁热泪盈眶。除了头发花白之外，高额头、黑皮肤、大鼻大眼大嘴巴，还是王鸢熟悉的那个人，牛大壮竟然恢复如初。
　　“大壮，是你吗？”王鸢问道。他声音颤抖，不知是惊恐还是欢喜。
　　“哥儿，不是我还能是谁呢？”大壮笑着回答。其实如今的大壮应该归入神兽之列，虽然保持着原来的外貌和记忆，但与曾经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你活了吗？”王鸢摸着眼泪问道。
　　大壮顿了顿，答道：“活了。”其实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他只记得自己被矮黑袍砍中，在剧烈的疼痛后眼前便一片黑，没有了感知。没过多久，一个长着羊角的绿皮娃娃出现在他面前，这娃娃长得实在难看，脸上布满皱纹，貌似一个未老先衰的小老头。他拉着大壮的衣角硬是要带他上路，大壮怎么会理睬他，起脚就将他踢开，哪知这娃娃突然发狂，扯着大壮的衣服就把他往黑暗身处拖去。大壮刚想反抗，就听到王鸢的呼喊声，接着一道白光射入黑暗之中照在他身上，大壮只感觉全身暖洋洋、轻飘飘，然后开始顺着白光飞向光源，等他来到白光尽头之时眼前忽然一片花白，等恢复视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世。而那个本要带他去阴间的阴鬼这时候正气得跳脚，大骂女娲族不守规矩，扰乱阴阳，总有一天要遭报应
　　在王鸢和牛大壮对话之间，黑袍们成功适应了威慑之气，朝着他们放出杀招。这次黑袍们没有选择单打独斗，而是一拥而上，他们也不傻，至少能从大壮的异相中感知到非人之物的威胁。
　　大壮再一次护在了王鸢面前，他从未觉得如此平静过，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自信过，似乎面前的不是刚刚杀害自己的恶人，而是几个手无寸铁的调皮小儿。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还是以蛮牛破山靠的架势应战。
　　虽然王鸢成功唤出神兽，却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法力，但没关系，因为即便不刻意操控，大壮也会是永远守护在王鸢面前的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