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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孙家欢丧 ...

  •   当然,这女娲印并不是打一开始就出现在王鸢身上。
      洪亥的血咒是由王昌昱解开,加之他是一家之主,这女娲印自然而然先落在了王知州的身上。本来,女娲族内论天资就分三六九等,弱者同常人无异。王昌昱自不用说,血脉稀弱,才资低下,连觉醒都无法做到,更不用说运用女娲之力了。所以,即使得到了操兽印,王昌昱自身并无变化,还是那个勤勤恳恳的王家主君,过着稀松平常又繁忙充实的州官生活。
      自打王鸢州试回来后,王昌昱由于忙着处理孙文辉一案,同他聚少离多。案子处理了一月有余,也到了秋闱放榜的日子,王鸢争气地拿下谢元,大有连中三元的势头。见儿子如此争气,王昌昱之悦溢于言表,他擅自做出决定,将王家世代相传的传家宝“神牛环”提前交给了王鸢护身。按照祖训,神牛环必须得当家之人才可持有,或者说,谁得到神牛环即是王家之主,但王昌昱也顾不上这些,反正这平日里也不见这破铁环能派上什么用场,还不如给了王鸢,让祖宗保佑他能高中状元。神牛环并不大,只有铜币大小,青铜打造,上有瑞兽“神牛”纹样,凸刻的文字因年代久远,大多磨损、不可辨认,只能看清“武成王”三字。按祖训“王家之主,佩牛环,先人庇之。”需要随身佩戴,好在铜环还算轻巧,作为随身饰品也不算难看。
      王鸢得到了神牛环,王家之主也就传至他手,操兽印也随着传到了他身上,使他体内寄宿的女娲之力苏醒。这时还未有人料到,一个“杂血”竟会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况且此时的王鸢并没有出现异于常人的地方。包括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甚至都未见过女娲印。
      自从王鸢秋闱归来之后,发现华庭楼一别居然是同好友的永别,甚至很多事情都翻天覆地。比如,孙文辉被钱亦淼残忍杀害,钱亦淼被处以极刑,顾霜绫不慎怀胎等等,一件又一件大事压得他喘不过起来,只能借助遨游书海以排解心头之愁。
      王鸢虽说年少得志,可这位泡在蜜糖里长大的公子哥儿一路顺风顺水,现在一堆破事摊在他面前,说不犯难是不可能的。不过,人只有一双手一双脚,不可能长出三头六臂,再难的麻烦也只能一件一件解决。对于王鸢而言,说是解决麻烦,倒不如说是应付。他首先应付的就是孙文辉的丧事。尽管同孙文辉时常拌嘴,但作为他的身前好友,吊丧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由于孙文辉尸骨无存,孙家灵堂摆设的棺材内放入的是他身前最喜欢的书物。棺材前设有灵座,灵座上设有香炉、香和,还摆放酒,水果等祭品。孙家以白绢作成“魂帛”,将孙文辉的画像挂在灵座之上。帛上书“孙文辉之枢”,用竹竿挂在灵位右侧。上门哭丧之人不乏当地权贵,同孙家交往甚密的王家自是少不了。
      出殡更加大张旗鼓,大有逾制之嫌,但全湖州城都知道孙家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如今惨死,葬礼大操大办情有可原,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发送当日,孙家一早抬出铭旌,僧道鼓手、细乐人役都来伺候。大梁之前出殡时本不会奏乐,却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欢丧”的风气。欢丧起源了民间,当时有人认为,白事喜办不但可以冲了晦气,也能讨得黑白无常的欢心,让这两位送人赴黄泉的阴官收下留情,少问死者索要好处,以防死者收到的纸钱不够用,被黑白无常为难。不少大户人家见到之后,觉得很有排场,也依样画葫芦,在自家的葬礼上奏乐送行,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欢丧在大梁过内大行其道。然而,先帝对此却嗤之以鼻,认为出殡奏乐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便禁止皇家葬礼上响越,直到今上为“嘉诚郡主”操办丧事时,皇后再三要求欢丧厚葬,非要弄得惊天动地,皇室葬礼这才可以聘人奏乐。至于欢丧是起源到底是不是操办丧事的黑心商贾为了多赚一笔钱,那就不得而知了。
      孙家的出殡的排场在湖州城人看来,一点儿也不比皇室差。
      孙文辉这棺材画有五位老神仙以及云朵、仙鹤的华丽伞盖,四个垂角,装饰着流苏带,外面是大红色的、饰有金色丝线绣成的牡丹图案的丝绸棺罩,里面安着巍巍不动锦绣棺舆。
      孙家找了十人,全部骑马带弓,分成两翼,走在棺材之前,威风凛凛,非常的气派。坟头同样也有十人把守,管收祭祀。那官员士夫、亲邻朋友来送殡者,车马喧呼,填街塞巷。
      孙家二子跪在灵柩前摔盆。孙文辉无妻无子,摔盆交给二弟再合适不过,一来他和孙文辉最是亲近,二来孙文辉死后,其物自然是二子继承,由他来摔盆日后也不会有人跳出来争夺孙家的财产。
      扛运灵柩公用十六人,他们各个都是精壮的汉子,长年累月劳作锻炼的肌肉衣物都掩盖不了,似乎每人都能轻松搬运棺材。只见棺材左右各站着八个汉子,管家高立在一旁,敲着响板,提醒劳汉小心灵柩,他喊着“一、二,一、二。”指挥汉子合力将棺材抬微微抬起,他再喊一声“起”,壮汉默契地把棺材一同扛上肩。
      路上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送葬的亲属、宾客依次排在棺材后面,孙家大娘子哭得那是哭天抢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不禁让人动容。围观的看客更是人山人海,他们当然不是真心悼念孙文辉,而是想看欢葬的热闹。大梁盛行薄葬,所以很多大户人家只能在出殡之时大做文章。
      出丧的鼓锣“咚咚隆隆”、“叮叮当当”,不住声喧,十里之外都能听得。铭旌迎风招展,大书九尺红罗。江湖艺人扮成狰狞的开路鬼,手拿金斧领头;险道神手持银枪,在恶鬼一旁开路;穿着羽衣的仙子们,围在棺材周围耍袖起舞;传说中的八仙伴在棺椁左右,为逝者祈福;踩着高跷的汉子,跟在其后,一路随行;十六个清秀的小道童,霞衣道髻,二十四个肥胖的大和尚,云锦袈裟,他们念念有词,为亡者超度。
      送行的队伍内,六座百花亭,花团锦簇;十二座大绢亭,亭亭花红柳绿;二十四座小绢亭,座座珠光宝气;抬亭之人不作声,只是默默地跟在出殡的队伍之内。其中,亲眷哀嚎,五六出头的歌郎,唱着曲儿,二十来个艺人,耍武艺左右盘旋,一直从城内把孙文辉送至下葬,引得路人啧啧感叹。不知道小女曝尸荒野的钱家见状会作何感想。
      经过华丽的葬礼,孙家可是成为了湖州城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无不赞叹孙家是多么多么的有钱,是多么多的有排场,好像孙家所办的不是丧事,而是一场庙会。
      但参加完孙家丧事的王鸢心思却没有在这上面,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难题要办,就是同顾霜绫成亲之事。虽说家母答应了他高中后迎娶顾霜绫过门,但怎么看都是缓兵之计,等到春闱放榜已是开春之时,再加上三书六礼繁琐的过程,很难赶在孩子出生之前成亲,万一其中有什么变数,便会将顾霜绫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万一自己落榜,再考还得等三年,他等得起,可顾霜绫等不起,未婚先孕的她在这几年之中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非议,自己的孩子更是从小就要遭受周遭的冷眼奚落,他实在不忍心再想下去。虽然他落榜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对于王鸢而言当务之急就是快刀斩乱麻,让生米煮成熟饭,尽快让顾霜绫进了王家的门楣。之后,王鸢在家软硬皆施,又是好生伺候,又是胁迫自杀,总之读书人能想出来的法子他用了,泼皮无赖能想出来的法子他也用了,可无奈家中那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狐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吃秤砣铁了心,就是将这门婚事拖着。走投无路的王鸢只能偷偷找来媒婆子,想要私自上门提亲,哪知王家早有准备,暗通湖州城内所有媒婆,不许为他说亲。媒婆子自是将王鸢想私自提亲的事情告诉了王家,气得王知州命他罚跪祠堂,一天一夜没有给饭吃,之后更是禁足两周,不允许逆子踏出家门半步。
      王鸢看看书,写写文,两周很快过去,虽然他也没有遭什么大罪,但被关了十多天,总是有点闷烦,就想着找个好天出门透透气、解解闷。
      正好上街买书时碰到钱家哥儿,钱克贺告诉他,家仆在弁山深处发现一片昙花海,久久不谢,甚是壮观,他想邀请王鸢同孙家二子一同前往欣赏奇观,届时他还会带上一坛百年佳酿,喝个不醉不归。钱克贺很是热情,王鸢也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约定第二日随他一同进山看看那不同寻常的昙花海。王鸢在回家的路上又碰到了孙文阳,就向他提及此事,孙文阳告诉他,钱家确实有找过他出游,而且找了不止一次,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信与他们有“杀女之仇”的钱家会这么大方,不计前嫌。
      “钱家已疯魔,郎君务必小心。”孙文阳劝道,这也是陈半脸走前对孙家的说得一番话。
      王鸢却不以为然,耸耸肩应道:“谢过孙四哥提醒,我定会小心。”,然后潇洒离去。
      王鸢不提防钱克贺自有原因。钱克贺虽然没来湖州几年,却和王鸢一见如故,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密友,结伴出游不是第一次,所以王鸢相信这次的出行也会同往常一样快活。即便孙文阳不给钱克贺面子,他也要给。不过王知州也一直劝他少和钱家来往,为了避免麻烦,王鸢决定找几个长随小厮演一出戏骗过王知州,再编个理由悄悄跑去弁山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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