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26、求亲

　　不过顾腾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毕竟这地方好歹也是官府，容不得他造次。他甩甩头，哼着小曲儿悻悻而归，解决了心头大患的他别提有多么开心，只可怜了正值花季的钱亦淼成了他的替死鬼。
　　顾腾回到家中，发现家里人还在争吵，大好心情马上烟消云散。
　　他蹑手蹑脚地跑去“蒹葭阁”偷听，只听见顾家祖母指着顾员外大骂道：“好你个宠妾灭妻的混账羔子，想让绫儿重蹈陈小娘的覆辙吗！？糟糠之妻侍你多年，你却背着她养了个外室，让身怀六甲的外室找上门来，给大娘子吃了妾室茶。大娘子见陈氏可怜，便同意你将她纳为妾室，哪知同她成亲后，你变本加厉，每晚理所应当地在陈小娘屋内夜夜笙歌，大娘子终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你几回。是，陈氏为顾家生儿育女有功，但吴大娘子不也在她之后生下了绫儿吗？吴大娘子患上风寒死后，续弦的韩氏勤俭持家，将家中打理地妥妥当当，虽未为顾家添丁，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不至于把对牌钥匙交与陈氏，让她管家。陈氏本就是个媚狐转世，让她持家，怎会太平。今，绫儿邯郸学步，竟也做了别家的外室，这事还不传为笑柄，让顾家在湖州颜面无存。不管你愿意也好，抗拒也罢，定要让王家答应这门婚事，让王家三书六礼、中门大开迎娶绫儿过门。再不齐，顾家添他几处盐庄陪嫁，决不能让王家看低了顾家。绫儿从小丧母，由我抚养长大，我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让王家随便给个妾室名分就打发了。”
　　“母亲，只怕绫儿有心嫁，王三郎无力娶。”顾员外的担心不无道理，王家一向心高气傲，在顾员外觅亲时已经婉拒过他，现如今拿顾霜绫肚子中的孩子胁迫王家，只怕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王知州虽然通情达理，但他那河东狮吼的大娘子在湖州城可是鼎鼎大名，只要没有她点头允许，就算王鸢对顾霜绫痴心一片，他们也只能银河相隔。以顾员外内心的小算盘，如果顾霜绫能嫁入王家做个小妾已经不错，做正室什么的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你不必多言，我这就择个良辰吉日，上王家议亲。”顾家祖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话虽如此，心中难免犯怵，若王家答应，让王鸢同顾霜绫永结琴瑟之好，自是再好不过，怕就怕王家不答应也不拒绝，等顾霜绫肚子里的孩子呱呱落地的话，顾家到时候只有哭求王家给个名分的份儿，不要说什么大娘子，能混入王府做个女使就是谢天谢地。而对于王家而言，不过是一桩一笑而过的风流孽债，但对顾霜绫而言却是毁了一生名节的大事，如不兵行险着，打王家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只会处处受制，抬不起头来。
　　“母亲！哎哟，亲娘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礼数，应让王家来纳彩，顾家亲自登门求亲成何体统。况且，王家不同意，还有赵家、李家、孙家，顾家的女儿还愁嫁吗。”顾员外说得也没错，他顾家虽然不是公子王孙，但也是富甲一方，只要他肯下嫁顾霜绫，愿意提亲的人家可以在顾家门口绕上数圈，倘若真到无人肯娶的地步，他还可找个穷汉子入赘，以保顾家的颜面。可他却不知道，顾霜绫现在已经有相当于三个月的身孕，留给他找上门女婿的时间已然不多。
　　“目无尊长！你敢教训我？”听顾员外说得在理，顾家祖母接不了茬，气不打一处来的她找了个由头开始训斥顾员外。
　　“儿不敢。”顾员外赶紧向母亲谢罪，同时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结束这个烦人的话题。
　　这时，发现有几个女使走来，顾腾转身走向甬道，装作刚来蒹葭阁的样子，然后跟着女使敲门进了蒹葭阁，祖母和父亲的密谈也因此而止。
　　听完密谈，顾腾也很无奈，不过他并不是为了顾霜绫的婚事担心，而是无奈自己的法力还不够高强，否则可以控制更多人，还轮得到他那祖母来折腾人？由于必须在洪亥体内留下一半的魂魄控制它，所以顾腾能使用的魂魄大打折扣，现在至多只能分成七块。同时，与他灵魂相斥的人兽大有人在，比如祖母就是其中一位。但顾家的主君还是他那咸人出身的父亲，控制了他的顾腾相当于控制了整个家，只要顾员外接受顾霜绫未婚先孕之事，那家中便无人敢反对。况且不算上那位知道顾霜绫怀孕的大夫，顾霜绫怀孕之事家中只有他、顾员外两人知道，要不是顾霜绫当街胎动，怀孕这件事还可以瞒更久。大夫那边顾腾自然已经处理妥当，他甚至会派洪亥弄来女孩的精血让顾霜绫撒在月事带上装作来潮，所以顾家祖母对孙女怀孕之事一直不知。
　　其实，顾霜绫动了胎气，血流一地，怀孕之事肯定瞒不住，但她脸上也没写着父亲是谁啊，那些闲人懒汉又是如何知道孩子的生父？后来，顾腾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钱家搞的鬼，是他们将顾霜绫和王鸢的私情捅出，还特地找了几个市井无赖到处胡说，就为了给王家难堪。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霜绫和王鸢的事情立刻传遍了湖州城，只有跑去观刑的顾腾后知后觉。所以，整个湖州城都在看王家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王家是什么门户，官宦人家、名门贵族，这个家族的大娘子绝不可能让咸人之女来做。事实上，王家也早给王鸢相中的扬州周家的三女儿，周家世代读书、清流人家，同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不过，王鸢却对这门婚事一拖再拖，声称过早成婚会磨去自己的心气，谈婚论嫁之事等高中进士后再说。其实，白鹭书院的同窗都看得出，王鸢是在等考中后能在家中说得上话，逼他那凶悍的母亲同意她和顾霜绫的亲事。
　　秋闱回来之后，王鸢便同顾霜绫偷偷见了见次面，在知道顾霜绫有孕在身后，王鸢虽说一时难以接受，但最终还是担起了男人的责任，答应尽快和顾霜绫成婚，给她一个名分。但王鸢面薄，青涩的他一直羞于向母亲提及自己和顾霜绫的私情，直到顾霜绫动胎气的事情全城皆知，顾家找了个王家的远房亲戚来王家探口风时，王鸢才将此事说出，并称这辈子非顾霜绫不取。碍于脸面，王家大娘子没有当场发作，在打发了亲戚后才教训起王鸢，哪知王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长跪在主母面前不肯起身，只求她成全了自己和顾霜绫。为了不让这事儿影响到王鸢备考春闱，主母也只好打起太极，答应他若是高中，就允他同顾霜绫成亲。
　　王鸢见母亲答应婚事，大喜过望，边哭边笑，连连叩谢。然而，只有一瞬间，主母看到王鸢额头上显现出一块怪异的刺青，这可把她给吓坏了，脸上刺青者皆为罪人，王鸢乃正人君子，官司都没吃过，脸上又何来刺青。主母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刺青果然没了踪影，她这才安心落意，转身回房。
　　主母没有看错，王鸢左额上的确出现了刺青，或许可以叫作它“女娲印”。
　　女娲族的姜子牙在封印洪亥后，命他看守湖州，而同族王飞虎的血脉则成为了看守洪亥的守护者。由于王家千年来同人族通婚，女娲族血脉大大变弱，加之人间战乱，使得王家散落在大梁各地，随着家族凋零，法术失传，等到大梁时，还残存女娲族力量的血脉只剩湖州王家。女娲族并不是没有造访过王家，但每当她们试着同王家接触，想传授他们操兽法术之时，都会被王家的书呆子们当作江湖骗子赶出门。所以时至今日，湖州王家已同平凡人族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封印洪亥的泥洼被“五堕神”之一的“智神”取出了结界，王家的命运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不让魔物轻易找到洪亥，封印他的结界会在封地内无规则地移动，每天每时甚至每刻的位置皆不相同，所以监视着结界的女娲族一般会驻扎在人烟稀少的湖州灵脉通过监视结界，毕竟他们总不能天天跟着结界东奔西跑。而那个找到了结界的智神只是出于“好玩”，直接从中取走了泥娃，并在发现无法破解血咒后，将泥娃“随意”地埋在湖州地下，随后被王知州找到。由于结界没有破坏，女娲族并没有发现泥洼被“偷”，不知道王知州无意之中打碎了泥娃，解开了洪亥的封印，更不可能知道现如今的红孩儿封印和其内的妖兽皆为智神创造的赝品。解开结界后，王知州一脉自然能获得操兽的咒印，却因为没有使用咒印的法力导致洪亥失控，之后被顾腾收入麾下，操兽印因而失效无用。加上湖州王家的女娲族血脉也没比凡人强多少，最后操兽印只能选择了血脉相对较强的王鸢附身，王鸢因此强行觉醒了女娲之力，但由于王鸢本身也拥有大量的凡人血脉，所以女娲之力微弱又不稳定，象征力量的女娲印才会在他身上时有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