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50、第 50 章

　　这件事情胡以木并没有很在意，在十一区待的日子还剩几天。他这几天都没有同团队一起行动，最后几天大几率也不会和团队一起行动了，他准备不再出远门，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里把自己该做的事情给做完，然后回去，结束这个阶段的事情。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准备下楼买点水果。买完水果走的是大马路，可是回来的时候，大马路上突然有人巡查，他懒得停下来给人家查，就绕了小路。小路隐藏在一幢幢见缝插针的矮房子里，像一个阴暗的小型迷宫一样，安静的盘曲在那里。胡以木拐来拐去，马上就要到家了，突然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死角躺着一个人。

　　一般地上躺着一个人并不会太引人注目的，所以胡以木仅仅只是目光被吸引过去了，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第一眼，他想可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家可归的人，正席地而睡，第二眼，警觉敏锐的他立刻就认出了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谁。

　　“艾迪？”胡以木有些惊讶，毕竟这是短短的几天内第三次见到这个男人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走上前去查看。他看见艾迪像一堆被遗忘的垃圾一样躺在地上。

　　胡以木只微微观察了一下艾迪的脸，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对这副神态再熟悉不过了，立刻放下水果前去查看。果然没错，艾迪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他掀起艾迪的衣服，发现艾迪身上有很多上，脸上摸起来也有一些还未消下去的红肿，不过这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致命伤，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他再次联想到那天，艾迪从一栋居民楼中走出来的情景，随即开始检查其他的器官。但是条件很有限，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就得出艾迪的致命伤究竟是什么，于是他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拨通了警局的电话之后，胡以木安静地等着。留意到背后投来的一阵冷冷的目光，他猛地回过头去，目光捕捉到一个身体瘦削的女子，只是稍微探了个头出来，因为胡以木的猛然转头，她好像被吓到了，连忙转身逃走。

　　“是谁！”胡以木有预感，这个出现在现场的女人不简单，他几乎是立即起身追了出去，但是那个女人走得非常之快，胡以木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扬起一阵清风。

　　紧接着的第二天，安娜就被带到警局去了。在那之前，胡以木已经向警局申请了很多次，说要对这个尸体进行尸检，才能确定尸体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但是警局始终不同意。胡以木并不在意这个男人死亡的真正原因，也不是和他有什么联系，要得到什么，只是觉得，该这样做，必须这样做。第二天他发现警局不仅三番两次拒绝了他的要求，而且还抓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他就往奥西里斯系统上报了这个情况。十一区警局本来态度坚硬，立马就接受了胡以木的申请。

　　胡以木作为证人和尸检官被邀请到十一区警局里面。那个时候安娜还在灰暗的小房子里，被一点一滴的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折磨着。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穿着淡黄色风衣，灰色高领毛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在警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是不是这个女人？”警员指着安娜问。

　　胡以木仔仔细细地看了安娜一眼：“不是。”

　　安娜现在的样子一片混乱，有一些眼泪挂在眼角，眉头紧锁，头发也有些凌乱。胡以木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安娜一定受到了某些程度的虐待。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是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警员面面相觑，有几个十分恼火，从鼻子里喷出一阵闷哼，看了一眼时间，做出一副无奈又憎恨的表情。再过不了多久，安娜就有可能认罪了，安娜一认罪，这个案子就结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还证明安娜并没有杀害艾迪。几个警员没好气地把胡以木赶了出去：“行了行了，人证可以出去了，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先出去等着，别在这里占地方。”

　　说着，警员的手就推搡了上来。胡以木警觉地把手一摆，避开了警员的推搡，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们一眼，然后昂着头端端正正地走了出去。

　　胡以木担心尸检报告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就一直在警局里面等着。警员以为他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没有想到过去了六个小时，他还是坚定地坐在这里，同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没有疲惫没有失望，直挺挺地坐着，安安静静地翻着自己的文件，等着尸检报告。

　　警员们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了，他可并不是随便来唬唬人的，也不是来捞什么好处的。终于在又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尸检报告出来了。艾迪的身上有很多瘀伤，这些瘀伤导致了他的心脏轻微破裂，致命伤也在心脏，却是由某个尖锐物体造成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五点到八点之间，但是致命伤确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形成了。胡以木仔细核对了时间，发现就是在他跟着艾迪的脚步，艾迪走进居民路又跌跌撞撞走出来的时候。

　　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安娜的嫌疑依然不能排除，因为安娜就住在艾迪进过的那栋楼里。因为胡以木在外面坐着，警员不得已将安娜转移到了另外一件稍微亮堂一点儿的审讯室。转移过程中，安娜同胡以木打了一个照面，胡以木看到安娜紧咬着嘴唇，虽然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里都是感激。胡以木原本是来做了尸检就回去的，一想到如果自己离开了，没有其他身份的人在警局看着，他们不知道又会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做什么，于是便继续坐在那里，一坐就坐到了夜里。

　　安娜被重新问了那天的时间线，在那个时间，她刚好带着天晴在楼下买东西，因为安娜人心善，和街坊邻居相处得很好，再加上天晴也很可爱，街坊邻居对她的印象很深，她一出现就记得，所以一下子出来了很多为安娜作证的人。安娜这才终于摆脱了嫌疑。只是，整栋楼找不到凶器，也没有人承认，关于艾迪去到那一层，去干嘛，警员问了保安，保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查到这里，就几乎是进行不下去了。只是安娜终于洗清了嫌疑。胡以木总算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很值得。

　　安娜终于被警局放了出来，在胡以木面前连声感谢。胡以木摆摆手：“举手之劳。再说，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还原真相。”

　　安娜心里当然明白，聊了两句得知胡以木是医生之后，她留下了胡以木的联系方式，在路口同胡以木告别。

　　安娜当天晚上回到家之前，特意在门口洗了脸。她想把这一切都给掩藏下去，不想让苏杰或者其他人看到。她早就做好了告别艾迪的心理准备，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只不过就是一场闹剧而已。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轻轻敲了敲门，房门打开的时候，她依然闻到美丽的蒸汽的味道，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直/捣她的整个灵魂。

　　但是她突然闻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气味。这个味道非常奇异，非常熟悉，好像是只有在曾经的牧场里才能闻到一样。小时候在牧场，每次一到傍晚的时候，安娜就能闻到这种味道，混杂着动物的独特的气味，从被花团锦簇的房屋里飘出来。这是母亲的味道，也是安娜一直魂牵梦萦的味道。不过，她最终没有能继承这种味道。她成了一个独立女性，手里抓着的是自己的事业和梦想，进了写字楼工作的她，基本不会再为自己做一顿好好的饭了，工作都是快节奏的。

　　但是安娜隔壁牧场住着另一个女孩子，名字叫克里斯汀娜，她非常热爱这种慢生活，在安娜妈妈做饭的时候，也总是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过来。因为年龄比安娜要小，安娜总是喊她一声妹妹，渐渐地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克里斯汀娜每次都循着香味而来，而且总是搀着安娜妈妈，希望把这门手艺学回去。安娜妈妈拗不过她，只好把自己的厨房秘笈传授给了克里斯汀娜。童年结束后，克里斯汀娜管理起了家里的牧场，后来因为业务转型，她的牧场不在了，她也没有出去工作，就嫁了人当起了家庭主妇，她做的饭，飘香总是很远。安娜每次放假回家，都会经过克里斯汀娜门前，狠狠吸一口这熟悉的饭菜的味道，然后进去吃一顿饭，同妹妹聊起童年的事情，聊起牧场还在的时候那些过往。

　　再次闻到这个味道，安娜突然有点眩晕，是不是在警局待久了，有点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