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34、第 34 章

　　“看来我们还挺像的。”薛唯笑了笑，顺手往旁边一指：“这栋楼和我家挺像的，我家住四楼，楼下有个水果摊，我每天都会去买水果。”薛唯一心一意回忆起自己的往事，恍惚想起来，在边境医院工作了这么久，对乔易的过去还一无所知。薛唯只知道乔易是罗福医生的儿子，其他的一概没有了解，想想罗福医生，她心里难免还有些害怕。一是几年前十四区警员枪杀一个男人的时候，罗福医生刚好在场，二是不久之前她还被送到伊文捷林抢救过，醒来之后总觉得罗福医生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好像要把自己吃掉的样子。工作的时候她最开始接触的也是乔易，总对他有一种隐隐害怕不敢靠近的感觉。

　　“想什么呢？”乔易即使是在夜色底下看起来也很漂亮，浓眉大眼，皮肤白皙，是那种令人心动的男孩子，薛唯不禁在心里想象他和罗福医生相处的样子：罗福医生的棕灰色头发和棕灰色胡子令他看起来十分威严，是不容许反驳的那种，而乔易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是也是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幸好他们没有在一家医院工作，不然指不定要互相杠上呢。

　　薛唯摆摆手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罗福医生给人的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乔易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没在笑，是指心平气和地说：“我爸爸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不怎么说话，做事情也从来不问别人的意见，总是自己拿主意。虽然这样我有时候觉得挺不好的，但是心里想想，他那么厉害，确实有实力和能力决定一切事情，于是我也就不去在乎那么多了。”

　　薛唯想起自己的爸爸，也是类似这样的，看样子天下的爸爸都是这样的啊！不过这样的爸爸总是很深情，爱像大山一样，她和妈妈就一直在这种大山一般的爱的庇佑之下生活着，于是便脱口而出：“那你和你妈妈应该很幸福吧？”

　　乔易突然不说话了，好像上帝突然伸出一只手往两人之间泼了一桶冰水。

　　一阵冷风吹过来，薛唯微微发抖：“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还没等乔易回答，薛唯的脚突然被一个重物给拦住了动作，但是她一心一意在走路，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于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过去，手上的瓷盘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弹出老远。

　　这一系列动作把乔易吓坏了，他连忙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伸手去扶薛唯：“你没事吧？”

　　“还好，摔得不重。”薛唯咧着嘴，在乔易的搀扶之下站起来，回头望了望刚才跌倒的地方，一条蓝黑的长条型布，布里裹着的好像是人的腿。

　　薛唯想叫，但是冷静了下，忍住了，她拍了拍乔易，指着地上说：“乔易，你看看那是什么？”

　　乔易顺着薛唯指的方向看过去，若有所思道：“看起来好像是人的腿……”

　　“是人腿没错吧，我刚刚就觉得像！”薛唯逐渐激动了起来。

　　两人站的地方还是一个小小的土堆，只有孤孤单单的一条腿从土堆中伸出来，乔易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前方不远处就是他们边境医院的驻扎点，乔易让薛唯先去找傅远，自己在这里守着。薛唯点点头，拜拜身上的灰，把两个人端的东西送到了驻扎点，顺便把傅远叫了出来，没过多久，傅远来了，到的时候，乔易已经在拿铲子挖土了，一个人型已经出来了一大半。

　　恶臭味扑面而来，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训练有素，根本就不怕这种味道。傅远来了之后也开始帮忙挖土，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已经被他们挖了出来。

　　“这是病死的？”薛唯随口问了一句。

　　“不见得。”傅远开始戴手套和口罩，一边带一边说：“不见得，得检查了再说。”

　　傅远上前去检查，把薛唯给惊呆了，她只知道傅远是一个外科医生，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也可以检查尸体，就算是转行成法医也是绝对没问题的嘛。只不过他们的器具简陋，这整个过程还花费了挺久的时间，检查完毕之后，傅远给驻扎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叫人把尸体往驻扎点抬。

　　“这是干什么？”薛唯问。

　　傅远回过头来，神情凝重道：“这是我今天发现的第三具尸体了，死状一模一样，我要拿回去进一步调查死因。”

　　“第三具？都是这样的吗？”薛唯和乔易都震惊了，他们今天从早上来的时候，就直接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所以从上去开始他们和傅远就是分开的，因为一直呆在室内，所以他们没什么在外面乱跑的机会，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回去休息了，还碰上了这种事。只是他们以为这是个开始，但是傅远刚刚的话告诉他们，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把这具尸体抬回驻扎点之后，傅远、薛唯和乔易三个人就同时投入了三具尸体的尸检工作。薛唯看着窗外深沉的黑色的夜空，心想这个夜晚果然又不用睡觉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傅远听到了她的叹息声，一边摆弄尸体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睡吧，这里交给我们。”

　　薛唯伸了个懒腰，说：“我可以的，不用休息，这不是有三具尸体吗？我帮你们一起检查。”

　　傅远小心翼翼看了薛唯一眼，继续低下头，头也不抬：“喊你去睡就去睡，我又不是故意关心你，只是如果你今天晚上不休息好的话，明天巡诊又要少一个人了，我们现在要储备大量能够出诊的人。”

　　薛唯不做声了，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也就没有和傅远计较，在一旁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就往车上走。

　　他们来的时候开的是一辆小卡车，卡车里带着的是便携床和其他物资，到了巡诊点之后，卡车里的物资都给搬了出来，其他医护人员就在驻扎点就着便携床睡，剩下三张床没有地方放了，于是傅远、乔易和薛唯索性就在卡车里面放了三张床，躺在那里面休息。卡车里面闷得慌，关着门睡吧，一股潮湿的味道，开着门睡吧，又刚好形成一个风口，风一刮冻得要死，薛唯都不知道到底是关门好还是不关门好。鉴于昨晚差点闷死，薛唯决定还是开着门睡，冷就冷吧，多盖一点儿，总不能闷死了。

　　薛唯本来以为自己会睡着的，但是没想到一躺在床上，自己的脑子和身体就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好像床长出了三头六臂，把她的四肢全部都给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她就在这种压迫感中渐渐入睡，睡梦中出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自己眼前，跟自己说：我们都一样，你跑不掉了，别想逃走。

　　薛唯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她鬼使神差的上前拍了拍那个男人的后背，男人一下子转过头来，薛唯才看清楚原来是傅远。他正穿着一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衣服，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脸上是坚毅的阴影，看得薛唯心里发怵，她喊了两声，傅远不理她，而是不停地说，我们都一样，薛唯，我们都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我们什么是一样的？”薛唯不解，在梦里不停地问道，但是傅远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领着她走进了一间酒吧。酒吧里声色犬马，伏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的人看不清脸，只能看清楚穿着，五颜六色全部穿上了身，有的人看不清衣服，但是能看清脸，脸上纹着大只的蜘蛛和蝎子，吓得薛唯心惊胆战。

　　傅远把薛唯领到吧台坐下，说“怕什么怕，你的胆子就这么小啊，平时不是挺张狂的吗？”然后给她点了一杯酒，顺便又把自己的风衣脱了该在薛唯身上。薛唯说，我哪里怕了，我一点也不怕，但是你，你才怕！傅远居然和薛唯争吵起来：“我怕什么了？我什么也不怕！”

　　薛唯说：“你不怕，那你就去跳舞啊！敢不敢！”

　　傅远说：“跳就跳！”然后自己走到舞池中心开始跳起舞来，那舞姿无比骚气，令薛唯即便是在做梦也依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四仰八叉的，完全合不拢嘴，翻来覆去，一下子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薛唯这才慢慢缓过来，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傅远真的在往自己身上盖衣服，而且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什么事情笑那么开心？”

　　薛唯想起梦里傅远在舞池中心热舞的样子，完全不敢接受，但是又觉得太恶趣味太好玩了，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没有回答傅远的话。傅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往薛唯脑门上一点：“就知道傻笑。”

　　薛唯连忙摸摸额头：“哇！你刚才不是尸检过，有没有洗手啊！”

　　“我当然洗了，你以为我是你？”傅远假装横了她一眼，把头偏向一边去。

　　“对了，尸检！”薛唯惊叫道，“结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