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12、第 12 章

　　到了中下午的时候，丰原饭店的人变多了，各路人都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陈安时的妈妈小声对总管说了几句话，总管就走过来说叫薛唯去上菜。薛唯心里一惊，还好之前闲着无聊，把所有桌子的号码都给记住了，也不至于突然给自己一个任务忙的手忙脚乱的。

　　她二话不说就去上菜了，虽然不是挺快的，但是认认真真的，效率很高也没有出错，心里还感叹自己学什么东西上手都挺快。这样忙着忙着就到了晚上，人渐渐的少了起来。薛唯刚准备站着休息休息，就听到靠里侧的包厢有动静。

　　她凑过去听，明白了：这个包厢本来是总管在打理着，有一个上菜的员工不知道怎么的手一歪，一盘子热菜掉下来，盘子碎了，烫了客人，总管又伸手去接，划伤了手指。

　　包厢里一片狼籍，根本就没有人敢进去，有人去叫陈安时，此时陈安时正从楼上赶下来。薛唯知道机会来了，这个时候不上还等什么时候啊，处理烫伤划伤，那可是自己的老本行，陈安时来了也顶不得自己的用处，于是马上从前台拿了医药箱，冲进了包厢。

　　一片哗然。之后就是久久的沉寂，大家都不做声了，都在听着里面发生着一些什么。但其实什么也听不到，无非是总管道歉的声音。薛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客人和总管的伤口，客人也很大气，看到有人第一时间过来处理，没怎么生气，关键是面前的女孩沉着冷静，技术水平到位，烫伤的地方一下子就好了。因为这个女孩子，他这顿饭从吃得开心，到吃得不开心，又到吃得开心了。

　　这个匆忙的夜晚总算过去，也就一天时间，薛唯就让整个丰原饭店的人对她刮目相看。至今为止，持续半个多月的冷眼和欺负都被薛唯的实际行动给制止了，虽然没有人对薛唯表示明确的喜欢，但是没有人对薛唯再说一些刻薄的话。

　　晚上收拾餐具的时候，陈安时下楼来厨房里找吃的。薛唯看到了，说：“现在没什么可以吃的了。得现煮。”

　　陈安时凑到薛唯身边，神秘地扇扇手，做了一个“过来”的姿势，薛唯把耳朵探过去，听他要说什么。

　　“我想吃你煮的。”陈安时小声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薛唯耳根红了，她惊愕地往后一靠，看着陈安时一副欺负人欺负得很开心的表情，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转身就准备走。转身得太用力，手臂扬起来了，刚好被陈安时伸手握住。

　　“你别生气，我随便说说的。”陈安时严肃起来，道歉道。

　　这个时候，陈安时的妈妈已经从里面拿着一碗煮好的面条走出来了，她一脸嫌弃地对陈安时说：“只有妈煮的，吃还是不吃？”

　　陈安时不好意思地接过那碗面，转身去大堂里吃起来。

　　接近午夜，薛唯洗好了澡，打点好了一切准备睡觉。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是陈安时。

　　“我可以进来吗？”陈安时很有礼貌。

　　薛唯点点头，拉开门让陈安时进来了。

　　陈安时站着没有动，似乎是在等着薛唯说话。薛唯马上察觉到了，说：“你坐这里吧。”她搬出一个小板凳，指了指。

　　陈安时一副刚喝了酒的表情，有些小小的满足，又有一些小小的轻狂。他坐下，看着薛唯。

　　薛唯有些不好意思，也往床上一坐。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陈安时高兴地说。

　　“没有。”薛唯不敢随便接受男人的恭维，尤其是陈安时这种很有魅力的男人：“我只是做我有能力做好的事情。”

　　“跟谁学的？”陈安时又问。

　　“我说跟你学的，你信不信。”薛唯两手一摊，一副又无奈又诚恳的表情，把陈安时逗笑了。

　　“我没有想到你学东西这么快。有些人，我总是怎么教也学不会。”陈安时说。

　　薛唯好像捕捉到了一点儿什么：“什么人？前女友？”

　　陈安时笑了笑，脸上还是一副及其温润的表情，薛唯感觉现在自己上去掐一把，都能从他脸上掐出水来，他简直就是一个水做的男人。

　　“不算是。但是是一个很可爱很单纯的女孩子，我一直在教她，让她不那么单纯。但是，是我不好，没有能力教会。”

　　薛唯有点五味杂陈，因为她确实也说不清楚，女孩子到底是单纯点好，还是不单纯的好。市井气质，到底是学来了好，还是不学来了好。所以这句话，她也没有往下接。

　　陈安时搬了下凳子，凑近了薛唯，问：“薛唯，你几岁？”

　　薛唯说：“十九岁。”

　　陈安时点点头：“我比你大六岁。”

　　“那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薛唯问。

　　“我在读书，在现在被叫做中心区的地方。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有很多疯子，他们也是天才，在画这个世界的蓝图。”

　　薛唯说：“好了不起。和我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她想了想，又说：“我听说你很厉害，现在在十二区做生意，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才华被浪费了？”

　　陈安时说：“不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他看着薛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未来想做什么？”

　　薛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她说，想有一个小小的家庭，过平平凡凡的一辈子。

　　陈安时笑了：“薛唯，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你肯定不会平凡的。”

　　薛唯摇头。她不想那样。她不想人生有什么惊涛骇浪，也不想人生过得非常非常精彩，只要很平常的工作生子，生老病死，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乎。

　　两人聊了一会儿，也就深了。陈安时没有再继续下去，离开了薛唯的房间。薛唯关上门，轻轻地躺在床上，突然就失眠了，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但就是睡不着。闻着空气中湿冷的味道，她到了凌晨四五点才浅浅地睡了过去。

　　依葫芦画瓢的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去了，薛唯又在丰原饭店呆了一个多月。中途林弘楷也叫了他们几次，但是案子没有什么进展，尽管陈安时提了很多意见，也提供了很多线索，但是区警局好像一直都不温不火的。有的时候傅远会过来，也会带着几个边境医院的人。陈安时就会特意把大的包厢留出来，带着薛唯同他们一起吃饭。

　　有一次，陈安时外出进货的时候，把薛唯带上了。

　　“带你出去见识见识。”陈安时笑着说。

　　薛唯心里想，这有什么好见识的，不就是进货吗？想想不就能想出个大概来，而且，这种事情，交给总管不就好了，薛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每次都得陈安时亲自去？

　　小货车慢慢驶过公路，薛唯还在抬头看天上的汽车，车身很漂亮，不过她这种身份的人，从来也没坐过。没什么机会坐，所以渐渐给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没时间啊，没钱啊，恐高啊，以缓解自己羡慕但是却没有办法坐的心情。

　　除了带薛唯，陈安时还带了几个人手。一行人随着小货车来到了十二区市中心的农贸大市场，准备开始谈生意。薛唯下了车，看到摆在一旁没人理的、低价出售的基本都是猪肉，当然有一些营养价值很高的比如鸡胸肉、牛肉什么的，就卖得非常贵，看到价格薛唯差点没吓死。

　　跟着他们往里走，薛唯又扫了一眼蔬菜水果的价格，竟然已经达到了牛肉的四倍。薛唯是二零一八年出生的，她记得自己读幼儿园的时候还不是这个价格，没有现在这么贵。但是她有印象，家里逐渐地就吃不起蔬菜水果了，只能吃得起猪肉和一些快过期的蔬菜水果。每次父母买回来，都叫薛唯赶紧吃，有时候会让她别吃米饭，一家人先把买回来的蔬菜和水果吃完再说，所以有时候薛唯一整天都在吃青菜，而且都是已经快坏了的蔬菜。

　　她其实知道，这样很诡异，但是没有办法，全球变暖太严重，很多蔬果种植基地都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导致很多水果基本都灭绝了，生出来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物种，不知道能不能吃，有一些是杂草，有一些是有毒的，还有一些好像正在研发，应该马上就能够找到适合人类摄取的植物了。只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都只能靠地球上仅有的食物过活。

　　前方有人哄抢摆在一旁的溃烂的水果和有虫的蔬菜。一些看起来衣着光鲜，生活比较滋润的人，就站在菜摊前和老板讨价还价，想要把蔬菜水果的价格压低一点。

　　薛唯跟着一行人走进去，落到一家老板看起来很和善的摊子面前。陈安时首先喊了一声：“杨叔。”

　　被喊杨叔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头发基本有三分之一已经花白了。他看起来很和善，见到陈安时带着人过来，很高兴地笑了笑。里屋探出头来，是一个和薛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爸，是不是陈安时来了？！”

　　杨叔的爱人这个时候也从里面走出来：“小心点！你跑出去干什么？你爸在做生意！”然后转过头来对陈安时笑笑，也对薛唯笑笑。

　　“是是，你这孩子，一天到陈安时长陈安时短的。”他假装埋怨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转身指指里面：“我们去里面看！”

　　陈安时点点头，挥挥手，让身边跟着的人进去点货查货。带着薛唯站在门口和杨叔爱人、杨叔女儿寒暄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