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澜客刀

4、归家

　　院内，萧溟也发现了进来的人，立即迎了上去，恭敬的唤了声，“大哥”。
　　李尚忠挺着肚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来人，“唐军长，令弟今日可让李某开了眼，也罢，我们警备司令部的确不配让唐军长的弟弟放在眼里。”
　　唐翊风淡淡看了他一眼，和顾澜城寒暄几句，走到李尚忠身前。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李尚忠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这几个人都比他高上不少，离得近些就不得不抬起头来说话。
　　“李处长，二弟有冒犯的地方，望您——海涵。”他嘴上说着客套话，双眼却静静盯着李尚忠，冷沉的神色让李尚忠有些紧张，额上沁出了些冷汗。
　　他将帽子向下拉，深深吸了口气，“不敢……不敢……”
　　唐翊风接着问萧溟：“李处长为何而来？”
　　萧溟跟在唐翊风身边，听到大哥问话低头应道：“说是实功医院混进了刺客，李处长奉命来搜捕。”
　　“结果呢？”
　　“误会一场。”
　　唐翊风拍拍他的肩膀，“医院花费了你不少心血，万事小心为上。”
　　萧溟点头应是。
　　李尚忠见方才气焰嚣张的萧溟收敛得服服帖帖，只觉散了点心头恶气，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萧院长，老李活了半辈子，见过诸多风浪，还是想告诉萧院长一句话，人这一生，要学会吃亏。年轻人不能吃不得亏呀。”
　　萧溟心中暗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唐翊风给他一个眼神，他才上前一步，规规矩矩一颔首：“李处长也算是半截入土的人，讨不到便宜却劝说别人吃亏，可见这亏并不好吃。”
　　唐翊风和顾澜城同时压了压眉眼，免得笑出来让李尚忠恼羞成怒。
　　萧溟这张嘴果然不是好惹的。
　　“你个……”李尚忠被这一句刺得面上火辣辣的，火气又冒得三尺高，却奈何不得萧溟，连句脏话也不敢当着唐翊风的面骂，只得记下这个仇，悻悻而去。
　　目送李尚忠和顾澜城接连离去后，萧溟这才问道：“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提起这个，唐翊风似是想到了什么，缓和了冷沉的神色，眼中含笑：“小夕回来了，没什么要事的话，现在跟我回家。”

　　二人没有直接回家，先是去了几个地方买了不少东西才驱车回家。
　　刚进家门，就是一股甜中带糊的气味，紧接着又听见一阵脚步声，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估计是顾夕的胃病又犯了。
　　果不其然，一个人吐的昏天暗地后恹恹地走了出来，是顾夕。
　　她比几年前长高了点，虽不是刚来府里时面黄肌瘦的样子，也没好上多少。
　　萧溟衣服没来得及脱，将她扶到沙发坐下，听她不甚精神的叫人：“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
　　唐翊风挽起袖子倒了杯水，用手试了试水温后递给她，“小没良心的，两年不回家，我怕咱们家大忙人看一眼就走，赶紧把你二哥叫回来。”
　　顾夕接过水杯，“谢谢大哥。”
　　喝了热水后，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消停了一些她终于提起点精神，抬起了头。
　　瘦了，这是兄弟俩同时的感受。
　　在醉云间那些年顾夕身体一直不太好，胃病比较严重，来了连府调养了几年，身体气色都好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较之前秀气些，用连易的话来讲，是“终于有了些姑娘家的样子”。
　　只是出国折腾了两年，瘦了不少。
　　萧溟给顾夕搭手诊了脉，没忍心教训她，“老三没骂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顾夕闻言苦了脸，“我姐在熬姜水……”
　　哦，这股甜中带糊的味道，原来是在熬姜水，果然是墨晴十几年不见长的厨艺。
　　厨房里传来墨晴的声音：“小夕，你等一下，快熬好了。”
　　“知道了姐。”
　　萧溟摸摸她的头，虽是初冬时节，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显然是怕着凉。
　　“累不累？要不要去睡会儿？”唐翊风给她找来一条毯子，顾夕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接过来盖在身上。
　　“不了，刚刚睡过了。”
　　顾夕确实看着比刚刚精神了不少，她捧着杯，乖乖听唐翊风教训她不会照顾自己还在外面过了两年，好容易养出点气色全被她败掉。
　　顾夕没有一点不耐，乖巧认错，让人不忍心接着教训，唐翊风脸色逐渐温和，“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顾夕眉眼弯起：“之前不回来是国内不稳定，总是买不到票，索性把课业赶一赶，现在课程差不多学完了，能在家待上好长一段时间。”
　　“那正好，这段时间给你好好调养调养，”萧溟又给她倒了杯水，“明天我就去给你开药。”

　　“小夕一回来这家里算是有点人气儿。”墨晴终于熬好了黑漆漆的红糖姜水，踩着高跟鞋稳稳地给她端过来一碗，她摘下围裙，解下挽起的头发，神色温柔的看着顾夕，“喝吧。”
　　这能喝吗？其他三人一时心里泛起同样的念头，不过顾夕向来给面子，端起来吹了吹，几口饮尽。
　　墨晴满意的笑了，“看样子是好些了，我让你大哥买了鱼，一会儿让他做给你吃。”
　　萧溟制止了他们，“不行，小夕今天不能吃生冷油腻的东西，”萧溟顿了顿，“熬鱼汤吧。”
　　“本来买了不少你爱吃的东西，看样子你这些天都吃不了了。”
　　墨晴这才注意到门口摆着十几箱水果，还有好多别的食材。她皱眉，有些嫌弃：“怎么买了这么多？”
　　唐翊风和萧溟起身去换衣服，唐翊风拎起一箱水果，“小夕不喝酒，给她榨果汁喝。”
　　顾夕有点不好意思，“大哥，我能喝点酒了……”
　　“不行！”这是来自萧溟的反对，“她胃不好，不许喝酒。”
　　墨晴低声笑起来，偷偷靠过来跟顾夕说：“好像当年灌你酒的不是他一样。”
　　顾夕蹭蹭她，表示这件事还是别说了，不然她二哥今天又该吃不下饭了。
　　傍晚时分，周裕卿也来了，进门脱了大衣，告诉顾夕连易叫她好好休息几天，不要着急过去。
　　他现在是真的忙，连易养了老，将他借给唐翊风，每天军部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还时不时的不放心连易两头跑，经常见不到人影。
　　墨晴正在和顾夕看报纸，听到这话有些奇怪：“师父不是已经告诉我了？怎么还让你这个大忙人跑一趟？”
　　周裕卿过来看看顾夕，笑着说：“其实是我想来蹭饭。”
　　正巧唐翊风和萧溟做好了饭菜，招呼大家过去吃饭，“裕卿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众人入座，顾夕看到不仅熬了鱼汤，还炒了盘红果，萧溟特意放在她面前，又给她盛了鱼汤。
　　唐翊风问周裕卿军部的事，聊着聊着周裕卿突然问起警备司令部去实功医院的事，萧溟回了两句，“听李副处长说，刺客是个身形瘦小的男人，二十岁到四十岁左右，没太看清脸。”
　　这样搜查无异于大海捞针，能盯到实功医院，很难说不是有意为之。
　　“我说二少爷，那个李尚忠八成是故意找的茬儿，他这几个月大肆搜捕地下党，趁机捞了不少油水。你上个月不是高价拍下一幅画吗，估计盯上你了。”
　　萧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顾夕有些好奇，“二哥，你拍的什么画呀。”
　　“画的一个清朝的神医，挂在我办公室了，沾沾仙气。哪天带你过去看看。”
　　顾夕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周裕卿看了顾夕一眼，“听说今天顾会长也在那。”
　　几个人都是一顿，只有顾夕还在慢吞吞的喝鱼汤。
　　最终还是唐翊风开口道：“小夕，你……是怎么想的，两年前你走的匆忙……”
　　唐翊风的声音较为低哑，一说起话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顾夕放下汤匙，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萧溟坐在她对面，温和的看着她，“小夕，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连府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你想怎么做，我们和师父都支持你。”
　　“二弟所言极是。”
　　“老爷子来之前嘱咐过我，让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别像当初一样，什么都不敢说，现在你该知道了，他不是什么坏人。”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夕当年怎么说的来着？”
　　周裕卿回忆当时的话，一字不差：“姓顾，行二，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都唤我小二。”
　　墨晴笑着给她夹菜：“顾会长都是穷人家，咱们连府就不用提了。”
　　顾夕有些脸红，“我当时不知道师父想把我带走干什么……”
　　“确实，一副封建老军阀的样子，害怕不奇怪。”
　　唐翊风一筷子抽在萧溟手上。
　　众人笑得更欢。
　　顾夕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去看师父一定得多加点礼。”
　　“加，想买什么买什么，哥给你钱。”
　　吃过饭后，顾夕因为没有吃油腻的食物被奖励了一块小蛋糕。萧溟说明天开始吃药，之后等胃养的好了才可以吃甜食。
　　待她答应后萧溟又叮嘱她其他的事项，便放她回了房间。
　　时隔两年，她又回到了连府。
　　“旅途奔波，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