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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二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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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裕卿的预感没错,这一路上老的伤、小的病,他还要抽空去处理些事情,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好在最后这两天晕车又晕船的顾小二主动照顾连易,周裕卿终于在夜里抽出空来吃上顿热腾腾的饭菜。
但是当他吐出嘴里半生不熟的胡萝卜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抱歉,”顾小二在隔间听见他的抱怨走到门口,“实在是太晚了,厨师不在,我又许久不练,太过生疏,您别见怪。”
周裕卿愣了下,“顾小姐亲自下厨?”
顾小二笑了,“本来想让您吃点热的,免得胃痛,看来有些不自量力。”说着翻出一些肉干,“您将就一下。”
周裕卿接过道谢,“顾小姐怎知我不爱吃洋餐?”
周裕卿问完自己笑了,醉云间老板的管家,察言观色的本事再厉害不过,这两天连爷被伺候得更是舒坦,精神都好了很多。
顾小二头靠在沙发上,“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真不错,顾小姐,你哪儿买的?”
“楼下老板听说我是北地来的,怕我吃不惯这儿的菜,特地给送上来的。”
周裕卿扒了两口饭,笑她自寻干粮。
顾小二给他递了杯水,“买来的管家丫鬟,总不能指望主家照顾。”
“小小年纪——”周裕卿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倒是顾小二毫不在意,“一会儿您去休息吧,我去军爷那儿守着。”
“顾小姐,”他摇头,“爷不是要拿你当丫鬟的,而且,若没有顾小姐这两日的行针稳住连爷的老毛病,这还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顾小姐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你接着帮忙呢。”
说完又咬了一口肉干,笑眯眯地说:“没想到顾小姐还会针灸。”
顾小二轻轻颔首,“略懂皮毛罢了,军爷是伤口感染又有些操劳过度才导致发热,昨天行过针,应该已无大碍。”
“好,明天船便到岸了,顾小姐,早些休息。”
顾小二道谢,转身回屋,不过她睡不着,躺在床上想心事。
这几日和连易一行人熟悉起来,她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之前以为连易是个军官,没想到不完全是。
他是个特殊的军官。曾经是个暗兵头子,收的徒弟大多是孤儿,后来跟着祁公渐渐操练起一支军队,最近因观念不和带着自己的人投奔南边了。
连军爷原来是没落的官家子弟,少年时也曾浪荡风流,无奈家道中落,世事无常,最终靠着一身功夫当了暗卫。因此尽是老一代的习惯,捡来的徒弟挑着天赋极高的收作内门子弟,听说直到今天才有三个人,不对,算上她自己,现在是第四个。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真是受宠若惊,面对连易不似作假的神色,千般推辞没有成功。
不过没等她继续心惊这件事,有人告诉她,连易三个内门徒弟,二男一女,老二姓萧,是极难伺候的主。
顾小二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顾小二离开之后,周裕卿又囫囵吞了几口,就去了连易屋里。
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本以为连易睡下了,没想到他刚进去,连易就睁开眼睛,“查得怎么样?”
周裕卿说袭击的那群人查清了。
连易抬手打断他,“姓奉吧,除了东北的那位,哪个还有这种能耐在咱们曾经的地盘上动手。”
他叹气,“今时不同往日,北边的人手都撤回来了吧?”
“撤回来了,爷,虽说上头那位如今势单力孤,可此事已过多年,我们也不至于如此忍气吞声吧。”
连易靠在床上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东北那面不依不饶还为的是之前那点仇怨?”
周裕卿压低了声音,“难不成是南边这位闹收权?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当年一朝落败如今还能得什么重用不成?他北边出了事情难道还能要算到我们头上?”
连易没回答他,只是反问道:“裕卿,你道我将这孩子带回来,是为了什么?”
周裕卿沉默了。
如今南方两派相争,东北又盘根错节,早已不是当年祁公一手遮天的时候。
“这些年,为了保住这一府,我们做了不少妥协,如今翊风从军,正是受上面器重之际,连府可是不少人的眼中钉啊。”
连易见周裕卿半晌不语,也不多加苛责,将他手中的几页纸拿过来。
这算是这几天来唯一一件不算坏的事,顾小二此人的来龙去脉查清了。
五岁被人拐到北地,被当地开医馆的孙家买下做学徒。没过几年,医馆因收治了一名伤者,被官兵和日本人三番五次地搜查,孙家老先生惊怒交加得了急病去世。孙家长子嗜赌,不仅将医馆赌了进去,连自己也性命不保。顾小二为报孙家大恩,自愿卖身进倚红楼,也就是现在的醉云间。老板娘念及孙家广有仁名,给了百两银子赎了赌债。
连易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一边,“开风月场的老板娘,给医馆的大夫还债……”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又问道:“既然当年是百两银子,如今怎么翻了三倍?”
“是顾小姐说,规矩是规矩,管家丫鬟自然要多上一些。”
连易笑了,“看看,”他摇头,“这就是不同,面面俱到,林老板也真舍得放她走。”
周裕卿不太明白。
“笨,”连易有些疲惫地靠在床上,“这是面子,收了这么多钱,林老板也不好反悔,这个丫头,果然人精一样。”
连易闭上眼,之前都有迹可循,那么五岁之前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之前说,有家人的消息?”
周裕卿没有查到,“她没跟别人提过,只是说有消息,自己也不能确定,大概就是套说辞吧,哪家孩子还记得五岁之前的事?”
连易半信半疑。
周裕卿给他递了杯水,接着问道:“爷,既然要带到府里就换个名字吧,总是小二小二的,一个姑娘家。”
连易轻哼,“你给的名字不如她的意,定要改了不可。”
“府里那两个有什么动静?”
周裕卿笑道:“这属下就不太清楚了,只是听说三小姐很高兴,二少爷倒是没什么反应。”
连易心想,老二那心思能让你瞧出来才不正常。
“翊风呢?”
周裕卿想了一会儿,“大少爷最近忙,怕是要过段时间才有空回府。”
连易又是一哼,这回府里可没人压得住。
他一声长叹。
这让周裕卿十分不解,“我的爷,你在发什么愁?”
“府里又要不得安宁了。”
“上梁不正。”
“你说什么?”
周裕卿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是说,您这要收徒都收几年了,外面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塞人进来,结果这在北面出了趟远门,带回来个弱不禁风的,这能立得住吗?”
他慢慢扶着连易躺下去,“醉云间八年,什么世故冷暖没见过,你还怕她立不住?”
“再说,就算真立不住,府里也不过多养个闲人。”
“太晚了,去睡吧。”
“是!”
不出连易所料,给北地来的小姑娘取名字有个小小的波折。连易想了几天给了她一个“惜”字,她将珍惜的“惜”换成了夕阳的“夕”。和当年老板娘赠名为“红”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于是连易的关门弟子,得名顾夕。
十几天漫长的奔波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顾夕看着府前额匾上龙飞凤舞的题着两个字“连府”。
她一路颠簸,虽然休养了几天,依旧面黄肌瘦,满身疲惫,活像是逃荒的难民。
“进去吧。”
她依言进府,此来,前途未卜。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夕:您觉得我有什么天赋?(脸上满是百思不得其解。)
连易沉思:……没有天赋也是一种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