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耽短篇集合》溯南

7、国师篇【此昭然】

　　【三】
　　一年后，温殊还了云因“自由”——可以离开明镜楼，在宫里四处转转。
　　不过云因仍是极少出门。
　　寒食节的傍晚，温殊照常来到明镜楼，熟稔地挑开珠帘，却没看见窗边单薄的公子。
　　“云公子呢？”
　　“回皇上，云公子午饭后便走了，也没带人，说是去藏书阁转转。”
　　温殊不疑有他，点点头，捧了盏清茶坐着等他。
　　两个时辰后，云因还没回来。
　　一股不详之感陡然而生——“云公子到底去哪了！”
　　“公子走的时候说去藏书阁看看……其他的……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废物！给朕找！”
　　“是。”

　　最终，温殊在一处竹苑找到了一把利刃……以及满身是血的云因。
　　温殊轻轻搂着他，慌了心神，手足无措，只知道催太医，连探云因脉息的勇气都没有。
　　而怀中人，却是开了口。
　　“温殊。”
　　“我在！阿因，我在！阿因放心，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温殊结结巴巴地安慰云因，又或者，安慰自己。笨拙得，令人发笑。
　　云因也的确笑了。
　　那笑容晃了温殊的眼。他猛然发觉，这才是云因真正笑起来的样子。
　　——一如他的名字，淡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干净温软。勾了浅色的唇，弯了生辉的眸，温润得像能纳天下的云，不可亵、不可渎。而眉间那刃原本黯淡的红痕，竟也像吸饱了云因的血一样，妖冶起来，令人血脉贲张，难以述说的神圣与魅惑。
　　绝色。
　　神坻。
　　可那样虚弱残破，让温殊心如刀割。
　　“温殊。如果你这一生，本是逍遥自在，却突然有一个人在你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从天而降，控诉你不敢尽你的责，控诉你毁了他的一生，以复仇为名将你折磨囚禁，把你当成禁脔、男宠。又打着爱的旗号，把你锁在他身边，剥夺了你的一切。
　　你，作何感想？”
　　温殊似是呆了，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将云因，抱得更紧，好像在努力挽留什么，即将逝去的东西。
　　“温殊，我可不是什么良善愚蠢之人。”
　　“温殊，我恨你。”
　　云因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修长的手，渐渐滑落。
　　红痕妖冶。
　　笑容清浅。

　　此生最大心愿。
　　乃是数十青竹。
　　数十寒梅。
　　粗茶一盏。
　　竹楼一座。
　　藏书几卷。
　　一人于山林间。
　　——没有温殊。

　　七日后，云因大葬。

　　七年后，武宁帝卒，与国师墓合葬。
　　死前，盛世。

　　阿因，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云因：对不起有用吗？
温殊：……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