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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醉酒 ...

  •   正想发作,只听儿媳杨氏清咳了声,三老夫人忍下气,高声问:“这么说你父亲是个慈父了,那他给你备下了多少嫁妆?”

      侯府上门时,姜继兴就说过,小门小户的人家没有嫁妆。侯府自然看不上那些东西,只想着人早些进来图个安心,便说一概不要。

      这事三老夫人是知道的,现在当着众人提出来,只为让姜沁言难堪。

      田氏口气冷淡:“三婶,咱们匆忙去求亲,是侯爷特地吩咐,不要那份嫁妆。”

      翟锦兰嗤笑一声:“大嫂,那份是哪份?是三嫂家里备下的,咱们侯府不要的那份?”

      她们这种世家小姐,一出生就在筹备嫁妆,为的就是在夫家有一席之地。头一回听说嫁女儿不肯给嫁妆的,心里早就鄙夷这姜家,私下里笑了好几回,乡下人果然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错。”田氏冷漠敷衍,不愿意再多说,轻声对姜沁言道:“多吃些菜。”

      姜沁言点头,却吃不下去,胃里如火烧般,头晕目眩地甚是难受。她微微皱起眉头,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想多清醒一会。

      那些话一句句钻入她心口,血淋淋的,将她刨开来给人看,让她半句辩驳的话都没有。父亲贪财轻女,在烟云镇尚且为人不耻,何况在这样的人家。

      她唯有沉默以对。

      杨氏眼珠子在席上转了圈,笑着圆场:“咱们不提这些玩笑话,沁言脸色都不对了,怕是生气了。再说下去,她摔筷子走人,我们还吃什么。”

      姜沁言抿了抿嘴,看了她一眼,未敢发作:“二嫂言重了。”

      田氏被这话激的满肚子气,冷着连看向杨氏,“是不是玩笑话,沁言听得出来。她不是开不得玩笑的人,弟妹不要随意揣测。”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女使进来,行了礼道:“三夫人,三爷现在身子不舒服,正发脾气要您回去呢。”

      “身子怎么了?”田氏一慌,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道:“沁言,你快回去吧,三弟那离不开你。”

      三老夫人放下筷子,擦着嘴嘲讽笑道:“栩儿也是,脾气这么大,饭都不让媳妇吃完。他这是过来找媳妇,还是找丫头婆子呢?”

      见姜沁言脸色已然很差,四老夫人和蔼笑道:“咱们吃的差不多了,我正打算回去歇着,好孩子,你去忙吧。”

      姜沁言感激地福了福身,强撑着退下,几步路走的极为艰难。

      直到出了饭厅,她终于没忍住,一个晕眩软了脚。素儿早有准备,心疼地搂住她,跟听语两个人扶着她回去。

      姜沁言走后没多久,宴席便散了。

      田氏面色不快地离开,好好一顿饭被三房的人搅成这样,让她连样子都不想再装。

      “若不是安柔请了又请,她也配来跟我们吃饭。不过让她喝几杯酒,说了她几句,装出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给谁看。”三老夫人往回走,语气尖酸。

      杨氏笑了笑:“婆婆跟她计较什么,乡下来的丫头,如今刚飞上枝头,哪懂什么规矩。”

      翟锦兰想到她通身的锦缎首饰,不快地冷笑:“大嫂真当冲喜能救命呢,现在捧着她当宝,她这枝头栖得舒坦。等三哥一走……”

      “锦兰。”三老夫人出口打断,看了看左右,“在外面别乱说话。”

      翟锦兰被呵斥一句,不耐烦起来:“事实摆在那里,有什么不让人说的。三哥都多久没下床了,也就咱们家还自欺欺人。”

      杨氏笑意盈盈地安抚小姑子,“婆母这是为你好,看破不说破就是。”

      三老夫人被杨氏扶着下了几步台阶,笑哼一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翟栩是个自小被惯坏的主,最恨旁人插手他的事,任性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侯爷跟安柔擅自定下这门亲,以翟栩的脾气,你以为姜氏有好日子过?”

      “话虽如此,可是您瞧瞧咱们这三夫人,花一样的娇艳,那容貌瞧着便赏心悦目。三爷怕是被迷住了,不然怎么这么会功夫,还派人来喊她。”

      “那是拿她当使唤丫头,有意下她的脸。乡下来的狐媚子罢了,翟栩那么容易被迷,会及弱冠了房里半个人都没?”三老夫人当即否定。

      翟锦兰讥笑一声:“三哥房里至今没人,是对顾家那位痴情,可惜人家现在已为人妇,他……”

      “嘘,这事别提。”

      这边姜沁言被扶回屋子,脱力地趴在床上,眉头紧锁。她从前滴酒不沾,头一回连喝四杯酒,宛如送了半条命。

      素儿将她鞋袜跟外衫脱去,拿湿帕子将她脸和手擦净,才退下让她好好睡。

      屋里安静,香炉中点的清香阵阵,阳光被拉上的帘子遮住,正宜午睡。那铺天盖地的醉意霎时间涌来,方才听到的羞辱,一句句在她脑海里回荡。

      自小到大,各类各样的羞辱她未曾少听,每一次都要装作没听见,做作不在意。

      她一辈子没有做坏事,所有人却都喜欢拿她的弱点来刺她。好像弱者已经够可怜了,仍该受尽屈辱和鄙夷。

      她不喜欢哭,从前怕阿娘担忧,所有委屈都独自忍下。连爹爹要把她送人做妾,她也安然接受,没掉过一滴泪。

      可现在,趁着醉了,趁着无人,她终究还是委屈。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声哭了一场,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姜沁言做了个反反复复的梦。

      梦里,阿娘嘴边溢着血,跪在雪地里。任凭她如何哭喊,如何磕头求情,主母也不看她一眼。

      “阿娘——”

      姜沁言在梦里大喊,一惊便醒了过来。鼻端仍是房里每日点的香,宁神清爽,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

      她轻轻喘着气,眼睫上还有几分湿意,心里恐慌与虚惊一场交织缠绕。

      好在,那些事都已过去,再不会发生。只要自己在翟家立足,阿娘在姜家就不会受欺负,一定不会。

      她又合上眼,想着许多心事。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像在安抚她噩梦后的惊慌。

      她以为是素儿,便静下来没作声。等她有几分清醒,睁眼看到湖色绣着兰草的床幔时,吓得半点睡意都没了。

      在她肩上的手掌宽大炽热,不是素儿的。

      “醒了,头疼吗?”冷淡低沉的声音传来,那气息就贴在她颈脖后。

      姜沁言闻言僵直了背,良久,才茫然无措地转过身子。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星眸深邃,剑眉浓长,稍薄的唇因缺水有些干,她缓缓眨了眨眼睛。

      她不说话,他也不作声,不敢与他对视,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在被子上瞧了眼,脸上又是一红,他们居然同盖一床被子,当下翻身就要坐起。

      翟栩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及时伸手按住了她,将她圈进怀里。

      “睡够了就要走?”

      他说的话轻佻,表情却再认真严肃不过,那气息离她耳朵太近,以至于明明冷淡的口气却充满暧昧,让她情不自禁地多想。

      她拿手抵着他的胸膛,磕磕巴巴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觉得呢?”翟栩目光冷下来。

      姜沁言茫然地摇摇头,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哭了一场,后面什么都不记得。

      翟栩双手圈在她背后,抚摸着她绸缎般散落的长发,淡淡叙述道:“你在外面睡到一半,醒来发酒疯,说你的床不舒服,要来跟我一同睡大床。我没答应,你踩着我就睡到里面去了,我没力气,也拦不住你。”

      “不可能。”姜沁言光是听都羞愧难当,不自信地喃喃自语:“我不会这样的。”

      “你还说,你以后都要在我床上睡。”他表情淡然,看着怀里面色绯红的姑娘,继续抚摸她的长发。

      姜沁言不敢躲,绷紧了背任他摸,闻言连忙摇头:“不,不必。”

      “你不信我,那你觉得是素儿她们抱你过来的,还是我偷你过来的?”翟栩的语气有些不快,好像在怪她做了事不承认。

      自然不会是素儿她们做的,他也不会有那个力气,姜沁言暗中咬牙,只好认命。也许真是自己酒后无德,做出这种事。

      她硬着头皮问:“我还做了旁的事吗?”

      他不再摸她头发,察觉到一松手她就往后退,又再次收紧手把她圈在怀里。

      “其他事情不说也罢,省得你又不信,好像我框你似的。”

      姜沁言被迫离他更近,两人几乎是贴着脸,偏开头颤声问:“我究竟做了什么?”

      翟栩说话举止像是变了个人,姜沁言手心全是汗,料想定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他生了气,他才故意为难自己。

      果然,翟栩神色严肃,仍旧卖关子:“姑娘家家的,不知道最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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