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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辞别广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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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灌江口吗？”
出了圣母庙，嫦娥问杨戬。
杨戬背负璀璨星空，点点头。
“去冷泉巷。”
“还不能回杨府吗？”
先前，他不回杨府，是因为身上有伤，不想叫人担心。现在伤好了，还不回去，嫦娥想不明白。
杨戬看嫦娥呆呆的，在感情方面，她真的没什么天分啊！他不过是想多点二人空间罢了。回杨府，先不说蜀地的杂事缠得他无暇抽身，就说哮天犬。有他时刻跟在身后，他要如何同嫦娥亲热？
“我回杨府，你是不是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杨戬下巴扬得高高，一副把嫦娥看透了的模样。
嫦娥讪讪一笑。
“实不相瞒，究竟何时离开，嫦娥都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十年，百年，千年之后。”
杨戬双眼瞪得溜圆。
“那仙子为何急着辞官？”
嫦娥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杨戬知道，他的猜想都是对的，顿时，仿佛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脚。他一直都以为，嫦娥辞官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为此，她不惜得罪王母，甚至受到天规的处罚。
嫦娥对他也是情深义重，他是多么满足幸福。可是，转眼一切都变了……
“原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只兔精！”
嫦娥讶异，不知杨戬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嫦娥都是为了你，为了能多点时间和你在一起啊！”
狡辩！嫦娥的话，杨戬一句都不信。他看着嫦娥，冷冷地问。
“那仙子为何现在才……”
嫦娥极力解释。
“因为合适继任广寒宫宫主的人，现在才出现。”
她太希望杨戬相信她了。然而，不知为何却适得其反。
杨戬瞪嫦娥一眼，冷冷一笑道。
“合不合适，反正都是仙子说了算。”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嫦娥自暴自弃地垮下了肩头。
默默对峙片刻，杨戬长叹了一口气，悠悠道。
“杨戬知道，仙子心疼那只兔精，想要为他找个安身之所，故而拱手相让广寒宫宫主之位。”
无可否认，她确有此意。
杨戬抬眼看了嫦娥一眼，语透失望。
“那你为何不先与杨戬商量？”
从没想过！嫦娥呆若木鸡。
“嫦娥，你到底把杨戬置于何地？”
杨戬声声带泪。
嫦娥心中一寒，他们本该是彼此最信赖的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话一说开，一时，两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两人视线触在一起，各自背过身去。
嫦娥举袖升天。她还是想回广寒宫，看看玉隐。
杨戬转身，只看见嫦娥一点缥缈背影。杨戬攥了攥拳头。真的是想丢下就丢下了呀！
杨戬强迫自己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该做的，他都做的，该说的也一句不落，如果她真的不要他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再做什么。
理是这个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哭。就这样结束了吗？
杨戬脚下聚起云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灌江口，不去追嫦娥。忽然，听到嫦娥在身后唤他。
“杨戬！”
杨戬脊背一僵，而后，转身，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嫦娥，恨恨道。
“你答应，都听我的。我没让你离开，你就不能离开，哪怕是半步都不行。”
又把杨戬伤了。嫦娥暗暗自责，刚才一时糊涂，想避开他。幸好，高空的冷风吹醒了她。杨戬不就是觉得，她不信任他嘛！逃避有什么用呢？于是她赶紧回来了。
现在看来，幸好她回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嫦娥轻拍杨戬的背，安慰道。
“好！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待杨戬情绪稳定一点，嫦娥试着动之以情。
“玉隐是玉兔的转世。冷清的广寒宫中，他毕竟陪伴了我一千多年。我不能在他安危不知之际，弃他于不顾。”
杨戬慢慢放开了嫦娥，凉凉地问。
“所以……”
她想回广寒宫，把这一千年时间，还上吗？
“我想回广寒宫，看看玉隐。你和我一起去吧！”
嫦娥挽上杨戬的胳膊，愉快地道。
好啊！更明目张胆了。杨戬抽出自己的手，提醒道。
“听我的，不是听你的。”
嫦娥恍然大悟，赶紧换一种说辞。
“好！听你的，去广寒宫。”
杨戬满意点头，这才对嘛！
脚下正好有堆云气，嫦娥将之升起，驮起她和杨戬，直冲向广寒宫。
当高空凌厉的寒风，吹乱杨戬的发丝。杨戬一个激灵，不对，他何时说过去广寒宫了？被嫦娥绕进去了。
硕大的月亮，挂在天河上，广寒宫近在眼前，弱水在其下倘佯，波光潋滟。杨戬也不意思，让嫦娥过家门而不入。
广寒宫。
玉隐还真出问题了。
四公主坐在玉树的琉璃一般，晶莹剔透，满是沧桑裂纹的根上，面前一堆新刨出来的冻土，堆成小山丘状。
四公主望着小土丘，愁眉紧锁。
冻土受到踩踏，发出呲呲的声音。有人来了。四公主抬头望过去，广漠冰原上，远远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朝这边过来。
看清其中一人是嫦娥，四公主喜出望外，飞过去迎接。
嫦娥看见四公主也很激动，放开杨戬的胳膊，快走几步，迎上去。
四公主冲过来，刹身不及，撞到了嫦娥身上。嫦娥一退步，忙将她扶住，帮她稳住身形。
“嫦娥姐姐，你回来了就太好了！”
四公主就势给嫦娥一个拥抱，比见亲姐妹还亲。
嫦娥眨眨眼睛，受宠若惊，问。
“他还好吗？”
四公主拉嫦娥来到玉树之下，用眼神示意嫦娥，看那堆小丘状的冻土，摇头道。
“不太乐观，人间都过去八天了。玉隐灵识还未开。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把他埋在土里。”
四公主刨开那堆冻土，露出嫦娥的玉髓玉佩，示意她看。
“你回来了就太好了，赶紧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嫦娥拾起玉佩，对着光，看到一条淡红色的血丝，适才想起，杨戬曾以一滴精血，藏一缕精魂，使玉佩化形玉兔，继续陪着她。
一定是这缕精魂和玉隐的魂魄相冲突。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杨戬呢？
嫦娥举目四望，空空茫茫，唯有飘飘飞雪，哪有杨戬的身影？
他走了吗？
嫦娥起身，正准备去灌江口再将他找来。
杨戬抱着手，从玉树后走出来，他研究玉树有一会儿了，嫦娥一点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嫦娥和四公主同时回头看杨戬，表情都有些精彩。
四公主干笑。
“你也来了呀！”
在杨戬的注视之下，嫦娥慢慢地垂下了头，翻弄着手上的玉佩。把人带来，又把人撂到一边。自己不对在先，嫦娥挺不直腰杆，寻求杨戬的帮助。
四公主多少有些明白，嫦娥刚才四处张望，找的人就是杨戬。如此说来，杨戬能帮得上忙。
“杨戬！”
四公主开口，然而，没得到回应。杨戬面不改色，看着嫦娥，眼神高深莫测。
四公主有些了然，碰了碰嫦娥的胳膊，让她开口相求。
杨戬拒绝不了嫦娥。想当初，杨戬执意去死，他三妹，师父都没劝住，可是嫦娥一劝，他就回来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只要嫦娥开口，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但是，嫦娥埋头把玩玉佩，就是不肯看杨戬。
两人之间，气氛很奇怪。这是怎么了？四公主云里雾里，猜不透两人打的哑谜。四公主只能估摸着劝一下嫦娥。
“姐姐就先退一步，该道歉的道歉，该原谅就原谅。”
“不如意十之八九，既不想与他生分，何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算了。”
这番话，是四公主的亲身体会。玉隐对她爱搭不理，她能同他计较吗？还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见不到玉隐会想念，见到了，就不想他再脱离她的视线。现在，能这样守在他身边，虽然还是一厢情愿，她也觉得很幸福。
她蛮羡慕嫦娥和杨戬，至少他们彼此都是有意的。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话果然不假，现在的四公主多愁善感起来了，好像来了情窍，不再是以前那个，真爽，心里不藏事的东海龙公主了。
圆润精致的卧兔玉佩躺在手心，嫦娥下意识把玩。她的手指灵巧，玉佩在手心里转得溜圆。
直把四公主看得一愣一愣，生怕嫦娥一不小心，玉佩从手心里滑出来，摔到地上。
然而，玉隐……嫦娥停下，不转了。
杨戬的登云靴出现在嫦娥的视线里。圆头高帮，鞋面锈有写意云纹，针脚细密，想必是出自他妹妹三圣母之手。鞋底和鞋面的缝合处露了针脚，这双鞋陪主人行过千里路，已经旧了。
嫦娥还在研究鞋子。
“给我看看吧！”
杨戬朝她摊开了手。
嫦娥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杨戬眼底升起雾气，似不解嫦娥在犹豫什么。
“给他呀！”
四公主突然插话。嫦娥如梦初醒，把玉佩郑重地放在杨戬手心，还不放心地看了杨戬一眼。
杨戬失笑，他的度量又那么小吗？还真是关心则乱啊！
杨戬看嫦娥一眼，幽幽收起目光。杨戬拈起玉佩，对着月光，找到那么淡淡的红，打开额心的竖目天眼，顿时千百道银光迸射而出，全部都注射到玉佩之中。
银光在玉佩之中，抽丝剥茧一般，拘起那抹淡淡的血色，剥离出玉佩。银光出了玉佩，承载着那抹血色，收拢再收拢，最后血色被凝聚为鲜红一点，相思红豆一般。
杨戬闭合天眼，银光消失，鲜红的那一点，骤然下落，如雨滴一般。
杨戬伸手去接，正好落在他食指之上。
嫦娥的目光凝聚在杨戬的指尖，鲜红一点之上，若有所思。
“送出的东西，焉有收回之理？”
杨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手抚嫦娥的面颊，食指正好点到嫦娥的耳后，一触即离。
耳后还残留杨戬指尖一点微凉，嫦娥摸了摸，并无异常，疑惑地看杨戬。
四公主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杨戬视线不离嫦娥耳后，他触碰过的那个位置，那里有颗小红痣，只有他能看得见。
“有它在，杨戬生生世世都能将仙子找到。仙子逃无可逃。”
说这话，杨戬脸上满满的得意。
听他这话的意思，嫦娥只好用内视，来查找杨戬对她动的手脚。嫦娥只看见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一抹炙热的红，安安静静地躺在哪里。
杨戬把自己的一丝精魂注入她身体之中。不像玉隐，她的灵魂对此毫不排斥。
杨戬将莹润无瑕的玉佩交给四公主，握住嫦娥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
“式微，式微，胡不归？”
“姐姐还能回哪里？广寒宫不就是姐姐的家吗？”
四公耳尖，还是听到，惊叫出声。四公主担心玉隐再出现问题。若是出现问题，嫦娥留在广寒宫，她至少还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不用像刚才一样手足无措。四公主无法接受嫦娥就此离开。
“从现在起，灌江口才是她的家。”
杨戬牵嫦娥的手入怀，露出春风般的笑容，朗声道。没什么比这件事，还值得他得意的。于是，他飘了。
四公主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嫦娥。
“你不会是答应他了吧！”
嫦娥往杨戬身边靠靠，含笑地点下头。
“怎么就答应了呢？”
四公主嘀咕道，一脸的意犹未尽。
顿时，杨戬冷了脸。
“四公主何意？”
被杨戬“和善”的眼神盯着，四公主打了个寒颤，忙拱手贺道。
“没别的意思。恭喜二郎显圣真君，还来不及呢？”
“就是不知道，真君是否打算，带着嫦娥仙子，从此反出天界？”
四公主绵里藏针，将杨戬刺得不轻。杨戬抬眼，看她一眼。
“你可替嫦娥想过？嫦娥不是普通的人，她留在广寒宫，远比成为你的妻子更为有意义。”
四公主此言差矣。她口中的“更有意义”，嫦娥从来没放弃过，他也从来没有强行要求嫦娥放弃。
杨戬看嫦娥，嫦娥冲他微微摇头。杨戬知道嫦娥的意思，是叫他隐瞒四公主。嫦娥的真实身份，不足为外人道。
“如果，换作是你呢？”
嫦娥目光一凛，趁机插话。
“我？我也没有这样一位······”
四公主怔忪一下，连连摆手，打哈哈道。
“姐姐，可别开我的玩笑？”
嫦娥表情始终严肃。对峙了一会儿，四公主神情也变了，惊疑不定地看嫦娥。难道，她都知道了。
“你会怎么做呢？”
嫦娥上前一步，逼视四公主。
四公主顶不住嫦娥突然强大的气场，呐呐道。
“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无所谓。”
嫦娥定定地看了四公主一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挽起杨戬的胳膊，脚下聚起云气，就离开广寒宫，头也不回。
四公主目送嫦娥和杨戬远去的背影，心里想，不久，灌江口会被闹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她不懂，理智冷静如嫦娥，怎会下这样的决定，置苍生于不顾。她想起精神过敏，疯疯癫癫的寸心，爱情真会使人性情大变吗？
杨戬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让人不顾一切，抛弃责任。
四公主摇摇头，天下神仙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不少。恕她看不出杨戬有什么不同，除了，他从瑶姬长公主哪里继承过来的皮相，还算扎眼。
驾云飞到天河之上，嫦娥松口气，小声对杨戬道。
“我是彻底放心了。”
杨戬莞尔一笑，打趣嫦娥。
“你这主人真是太合格了，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不给。”
嫦娥幽幽看向杨戬，如果不是为了他，她用得着这么仓促吗？
杨戬闷笑。
“好啦！杨戬相信，仙子心里有我。”
嫦娥嗔杨戬一眼。到现在才信啊！
气呼呼的嫦娥仙子，异常可爱，杨戬忍不住想亲近一二。
然而，扫兴的人无处不在。
“仙子，好久不见啦！今日怎么有空，来天河逛逛？”
天蓬元帅在天坝上，招手。他如痴如醉地看着，朝思暮想的绝世风姿，完全把杨戬当成背景，忽视了他的存在。
杨戬瞧天蓬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就来气。想到他在脑海里，是如何亵渎他的嫦娥的，杨戬恨不得立刻捶破他的脑袋。
好像，嫦娥在他面前，还说起过，敬佩天蓬的话，杨戬的脸色乌云密布，马上就要打雷下雨了。嫦娥没有按下云头的意思，杨戬奇道。
“仙子，不去和故人道别？”
嫦娥回过头，脸上有一丝尴尬。
上次，嫦娥路过天河，天蓬元帅看见，起了色心，动手想强行扣留下嫦娥，若不是弱水出手拖住天蓬，还不知会怎样呢？
自那次以后，她就避着天坝走，实在不想再搭理这天蓬元帅。今天，是因为杨戬在，她不方便表现得这么明显，故没有避开天坝。
天蓬元帅曾用催龄掌保住杨戬兄妹一命。好歹也算杨戬的救命恩人。嫦娥不想叫他为难。于是，嫦娥硬着头皮，降下云头，来到天蓬面前。
杨戬主动走到嫦娥前面，堆起客套的笑容。天蓬看是杨戬，脸色立马难看，嫌弃道。
“仙子怎么和他一道啊？”
杨戬不过是下界一介地仙，连天庭都上不了。嫦娥可是和太阳星君并列的太阴星君，位高权重，和杨戬一道，有失身份。
如果不是看在他救过他兄妹二人，他真想就此揍他一顿，他虽不是狗，却比哮天犬还会狗眼看人低。他这副市侩嘴脸，叫人恶心。
“元帅保重。”
杨戬隐忍怒气，拱手一拜，寒暄一句，拉起嫦娥就走。这种人不值得交往，他也不希望嫦娥和他走得太近，迟早会被捅刀。
“杨戬，你怎敢对仙子无礼？”
天蓬元帅看到杨戬牵嫦娥的手，火冒三丈，怪叫道。那只细嫩光滑的小手，总出现在梦里，像水草一般，向他柔柔地招，可他没有一次牵成功过。杨戬可恨至极。
杨戬没理会他，带着嫦娥，加快速度离开天界，天界这帮牛鬼蛇神，真让人生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