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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好了,来说说你们的事吧。”我坐在榻上,让她们各自寻了座椅坐下,“大皇子虽然平易近人,但也不会收留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先和我说说你们的身世吧。”
      妇人顺从地点头,娓娓道来:“民妇亡夫姓蒙,这是小女樱绶。民妇自小便与娘亲相依为命,靠做些零活维持生计,后来娘到了一户有钱人家帮厨,日子才好过了些。这样安稳地过了几年,我长成了大姑娘,和少爷的书僮日久生情,瞒着我娘与他好上了。谁知,不久之后,一场家族内部的阴谋发生了,那杯原本端给少爷的茶,让那书僮误喝,不过几个时辰便丧了命。”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露出追忆往昔的哀伤,接着道:“那个时候,我刚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差点滑了胎。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我有孕在身了,我娘气得把我关在屋里,因为我不说是谁的孩子。少爷是知道的,他心中有愧,悄悄来找我说,告诉大家这孩子是他的,他会照顾我们母子一辈子。隔了一天,老爷又来找我,他说住在二老爷哪里的老太爷快不行了,只要少爷娶了我,跟着去老太爷面前说怀了他的曾孙子,日后便能多分一份家产。老爷给了我三天时间考虑,我娘觉得不妥,只问我一句,孩子到底是不是少爷的。我想了很久,终于摇了摇头,娘便明白是谁的了。当天晚上,我娘便收拾细软,带我一同逃离了那户人家。虽然知道一个人生养孩子有多么辛苦,她也不愿我的孩子将来卷入别人家的勾心斗角中。”

      “娘带着我一路往东,后来又北上。十月期满后,我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女儿。”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这孩子就是樱绶吧?”
      “不是我!”蒙樱绶突兀地驳回,“我姓蒙,我是星海人。”
      我不解道:“你还有个姐姐?”
      大概是发觉自己语气过于激动,蒙樱绶低下头小声道:“她算什么姐姐,我才不要这种姐。”
      我更加疑惑,木氏有些尴尬,对女儿道:“不可在娘娘面前失礼!”
      我淡淡一笑,不作计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孩子是我的大女儿,取名桃渊,随我姓木。她从小乖巧懂事,让我和我娘安慰许多。她五岁那年,我们去了星海,过了三年漂泊的日子,后来遇到了绶绶她爹,才算稳定下来。她爹原本开了家小食店,我和我娘给他帮厨,后来我娘病重,想让我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就做主将我许配给他。她爹是个开明大度的人,对桃渊那孩子视如己出,我娘过世后,我俩合计着把小食店改作了一间客栈,不久绶绶便出生了。”
      “那你们一家四口该是过上自给自足的安稳日子了。”
      “是五口人,绶绶她爹的前妻给他留下一个儿子。”木氏摇了摇头道,“原本我们一家人过得平静安宁,我以为会在星海终老的。”
      “难道你的继子不待见你?”
      “不,不是的,娘娘。”木氏很快地回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我嫁给他爹时,他已经18岁了,却还是改口叫我娘,待渊渊比亲妹妹还好。他在外游学多年,客栈建起来后便时常回家来帮忙。后来我们发现他很喜欢渊渊,就打算等渊渊长到16岁,便让他们两个成亲,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吧。渊渊向来听话,很快就答应了,我们便安心地等她长大。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盼来了她16岁生辰,订下了婚期,她却、她却。。。。”

      木氏明显地有些激动,眼中含的却是悲伤,有些说不下去。蒙樱绶轻抚她的背:“娘。。”
      我看向她道:“樱绶,你来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蒙樱绶点头,低眉沉声说道:“在娘眼里一向懂事听话的姐姐,却突然在成亲前一夜逃婚了。大哥发现后,很伤心,别过爹娘独自去追。可他一走就是十年,非但没找回姐姐,连他自己也是一去不回,至今都杳无音讯。爹思子心切,生了场大病,病好后就没有以前那么健朗了,娘一个人忙里忙外,累出一身病。后来爹过世了,客栈的生意渐渐做不下去,娘带着我撑了记年,终于只能关掉。娘想要叶落归根,我们便来了辰渊。”

      我凝着眉,良久才站起来道:“你娘半世颠簸,如今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在身边,往后,多顺着她点。你娘来佐君府帮厨,你就来照顾我的女儿夜心,你可愿意?”
      蒙樱绶微红了脸,回道:“娘娘的话,樱绶记住了。樱绶愿意侍奉夜心小姐。”说着,起身拜了下去。
      我虚扶一下,道:“这里毕竟是辰渊,木氏,你和樱绶还是改回木姓吧。”
      木氏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了结了这一桩事,我轻松许多,吩咐小妮留下随木氏去收拾细软,我自己带了樱绶先回府去看夜心。
      待到随心阁门口时,暮色已浓。乳母姜氏迎了出来:“拜见娘娘!”
      “免礼,心儿呢?已经睡了吗?”心儿很粘她乳母,怎么没有被抱出来呢?
      姜氏起身回道:“小姐还未回来。”
      我皱眉,问:“殿下抱她去夕园,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姜氏点头答是,我转身对跟我回来的樱绶道:“樱绶,我们去夕园。”

      跨进夕园,灯火通明,这好像还是我头一次来这里吧。早有小厮见我远远地过来,马上进屋通报去了。屋子里走出一人,明黄衣衫,束发金冠,一眼便知是涵熙。
      “小莜,你回来了,下午都去哪儿了?”涵熙一如既往地嘴角含笑。我心里却想,他既已知道我出过佐君府,不如就把木氏的事告诉他吧。
      我微笑道:“听说萍悦楼来了新厨子,我便带了小妮去尝尝她的手艺。”
      涵熙随意地看一眼我身后,温和地问:“那小莜满不满意呢?”
      我略有些夸张地点了点头:“很满意!所以。。。我就把人家的厨娘带回来了。你看,这是她的女儿木樱绶。”说着,我把樱绶拉到身前。“我把人家的女儿都带回来了,她娘以后专门为我做菜,她呢,就专门服侍我们的心儿。”
      涵熙笑着听我说完,拉起我手腕道:“小莜欢喜便好,先进来坐吧,心儿也在。”
      我瞥一眼樱绶,示意她跟上,便由着涵熙拉我进屋。

      外屋四角燃了四支碗口粗的红烛,映照得屋内亮如白昼。中央摆了张八仙桌,一桌子的酒菜动得不多,筷子随意地架在碗沿。南宫毓灵抱心儿在腿上,坐在八仙桌旁柔顺地望着我们。心儿垮着小脸,半眯着眼睛靠在她怀里,听闻推门的声音,转过头来。
      “娘亲~~~”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小人儿,见到我立刻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南宫毓灵有些不知所措,低低唤了声“姐姐”,便不知说些什么好。我走近她,把心儿抱了过来,道:“妹妹辛苦了,我来接心儿回去。”
      涵熙走到南宫毓灵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却是看着我说:“灵儿很喜欢心儿,哪还会觉得辛苦。而且,心儿好像也挺喜欢灵儿呢。”

      心儿的小脑袋从我脖子这边转到了那边,小手攀上了我的脖子,可怜兮兮地在我耳旁轻唤着“娘亲”。我心里一阵怜惜,忙轻轻拍她的背,对涵熙勉强笑道:“心儿还小,照顾起来颇费力气,妹妹新婚,不要让她太过劳累。”
      也不等他再说,我转身对跟进屋内的樱绶道:“这便是我与大皇子殿下的女儿——夜心,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小主子,你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这也是你唯一的职责。”
      樱绶慎重地低头跪下:“木樱绶谨尊娘娘吩咐,定会照顾好夜心小姐。”
      我满意地点头,让她起来,不忘挑衅般地背对着涵熙道:“涵熙不会反对我这样的安排吧?”
      涵熙的语调冷了三分,却仍是说:“小莜欢喜便好。”
      “那我先抱心儿回去了,涵熙,你与妹妹接着吃吧。”我笑得格外舒心,带上樱绶,抱着心儿,头也不回地出了夕园。

      心儿在我怀里睡着了,到随心阁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交待姜氏几句关于樱绶的事,才一个人慢慢地走回琴瑟居。
      路过歇雨池,我折了一枝黄花鸢尾,一边走一边啃,抬头望见满天的星斗,忍不住伸手比了个手势,“耶——!”轻松愉快地喊了一声。争夺女儿第一步,成功!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上午,夏墨殇过来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夏家大哥,像是知道我想问他昨日被什么事绊身似的,先于我之前开口了。
      “我昨天接到娘的信,回了趟京城。”
      京城,莫非夏家出了什么事?我疑惑地看着他,无声地问着。
      “小莜莫急。娘是听闻风神医的后人来了观城替你诊疾,所以来信问起诊治结果。”
      我略微点头,随即又皱眉问道:“可是,哥哥为何要回京答复,写封回信不就好了?”
      “这。。。”夏墨殇沉吟着道,“也罢,现在告诉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一听,恐怕他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不觉神情严肃起来:“哥你说吧,我认真听着。”

      “好。娘信中说,若你的病已痊愈,便让我想办法带你回京一趟,但须瞒着夜涵熙。”
      “回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瞒着他呢?”
      “看完信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些天,那风青出一帖药都未开,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好,所以不知回信如何写才妥当。好在京城离得不远,我便回去一趟。”
      “那娘是怎么说的?”
      “原来近几日皇上染病都未上朝,又下令寿寝赶工,娘奉密令在寿寝建成后演练一遍法事。小莜,娘的意思是趁这次机会,要把夏家历代相传的法术教给你。”

      记得曾听说过四大长老拥有神乎其神的法力,原本一直把这传闻当八卦听,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作为凡人的夏长老竟真的拥有某种奇能?

      “究竟是什么法术,又与法事有什么关联?”
      夏墨殇明显愣怔了一下,才道:“夏家的法术向来只传一人,传女不传男,恐怕只有娘才能回答你。不过,那法事只有夏家的法术才能开启和维持,那是。。。那是为已薨帝王引渡黄泉的法事。”

      引、渡、黄、泉!那是什么意思?
      我抿了抿微干的嘴唇,隐隐觉出这法事的诡异。

      “小莜,你怎么了?”夏墨殇轻轻扶住我双肩,眼中夹杂着诧异与忧伤之色。
      “没、没什么。”我躲闪着他的眼神,借捧起茶杯的动作从他手中逃开,“我是想说,娘本打算让哥哥告诉我多少?”
      夏墨殇转向窗外,沉默片刻后道:“娘让我斟酌着,慢慢地一点点告诉你。”

      可是,你却一下子和盘托出,全都告诉了我。等等,还是说,你仍有什么事瞒着我?
      但现在他告诉我的事已经够让我震惊了,假若还有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曾说,那我这还算清闲的皇妃生活,是不是也快到头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我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我成为皇妃的那一天就有了,也许事情在更早的时候就已展开。我想将这一桩桩事情拼凑成一个真相,又生怕这真相之下还有另一个、甚至几个真相,而到头来我还是跌进这一团漩涡当中。
      做人是这么烦恼,总有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在等着,我还真有些怀念水中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思来想去,我还是绕回了最初那个问题:“可是,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涵熙传授我法术?”
      我问得执着,夏墨殇似不解似叹息地说:“我以为你明白娘的意思,也做好了继承长老之位的准备。但你觉得夜涵熙会这么容易让夜心改姓夏么?”

      夜心,夏夜心,不错,她是夏家之后,却也是不折不扣的皇孙。
      如果这是面子问题,就先放在一边。我深吸口气,又问了一句:“那皇上的寿寝何时完工?”
      “粗略算来,还要三、四个月吧。”
      看来还有段时间。“那这事先缓一缓吧,明天我派人去请风公子来替我看看。”

      夏墨殇走后,我又独自坐着想了会儿,才唤小妮去吩咐准备午饭。
      饭后,我在院中的榻上假寐,小妮贴心地遣退一众丫鬟仆妇,自己也坐在屋内不来打扰我。微风拂面,我倍感惬意,迷迷糊糊间竟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中没有我,只有一个青衣女子涉水而行,右手提着柄银灰宝剑,左手攥紧一物只见流苏。远处有马蹄声响起,她驻足而望,看到白衣黑马一少年。
      少年牵马饮水,女子走到他身后,抬起左手说:我要招亲了。
      少年转过身来,脸却隐在水上迷雾中。他接过女子手中的东西,细细抚拭,隐约有低泣之声。忽然,他将它猛投入水中去,女子措不及防,拉住他一只衣袖疾呼:华郎!

      我被一阵轻摇晃醒,脸上溅到几滴水珠。
      “小姐醒醒,下雨了啊!”睁开眼,小妮的脸近在眼前。
      “小妮,是你啊。。。”原来刚才只是做了个梦,虽然有够混乱的。。。但,那少年是他么?。。。

      午后还是晴好的天气,没想睡了会儿竟飘起雨来,我只好依着小妮进屋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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