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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离人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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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若是问起当今圣上如何?吴国的百姓必定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撇着嘴一脸嫌恶与鄙夷,啧啧啧,那个皇帝呀!是个昏君,整日流连往返于后宫三千佳丽之间,从来不进朝堂的。
就是天子脚下的皇城百姓也是如此说道。
若是你再问起这么明目张胆大声说着当今皇帝的坏话,就不怕被砍头吗他们一定是有些不耐烦的回你,怕甚?草包皇帝他敢!
一个皇帝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可是吴国却是国泰民安,不见暴乱,百姓们虽说着皇帝的种种不好,却没有人去把这个草包皇帝踹下来,所以他如今仍然安然地坐在龙椅上,这又是为何?
众人唏嘘,嗳,还不是托了白大将军的福。吴国有白大将军坐镇,方才有现如今这般太平盛世之况。
要说这大将军,名讳不详,年龄不详,祖籍不详,众人只知道其姓白,也就称作白大将军。
白大将军是和当今皇上一起回宫的,那时皇帝还不是皇帝。吴国先皇帝正值壮年之时,突然暴毙而亡,死时膝下无子,留书一封,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道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先皇排行第三,我们就称他为老三吧。老三幼时深得吴国的开国皇帝吴高祖喜爱,高祖逢人便夸,瞧瞧,老三长得多像朕。老三从此就埋下了一颗会成为皇帝的心,这颗心随着老三的长大跳动的愈发炽烈,可是随着他长大的还有他的心智谋略,他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高祖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在老三十六岁那年,高祖生辰,他千辛万苦搜寻好久,才找到一只琉璃瓶。那瓶身通透,五光十色,被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凤缠绕,他满意极了,献宝似地呈给高祖。高祖只打开看了一眼就把盖子合上了,笑着说了句老三最像朕了。
如果只是这样他也不会如此计较,真正让他动了篡位之心的,是高祖后来的那句,可是皇帝只能有朕一个啊。
言下之意,无论你多像朕,也成不了朕。
是吗?那我就要让你睁大双眼看看,到底谁成不了皇帝。老三在一堆刺耳的哄笑声里退下了,面色如常,刚跨出门,眼里便布满了阴狠之意。
四年后,老三拿着剑抹了高祖的脖子。是,皇帝是只有一个,但是我不是你。
高祖死前倒是很冷静,看着老三和往常一样微笑着说:“老三,你最像朕了。”
弱冠之年称帝的老三心狠手辣,丝毫不念兄弟手足之情,当夜便杀了所有皇子。当时的太子死的最为惨烈,尸身被吊在城墙上一月,后来尸体的腐臭味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才被胡乱地扔到了乱葬岗。
可是,有一落网之鱼,他派死士找寻很久也未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漏网之鱼,便是当今的草包皇帝。
宰相大人找寻许久,终于在一处荒山找到了他,那时草包皇帝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一直单纯的以为自己是个归隐山林的老道长的徒弟,一脸的穷酸相,是个假清高的臭道士。
那老道长早在一个月前就圆寂了,留下草包皇帝一个,和一只也不知在哪捡的白狗为伴。
宰相大人去寻了他四次,前三次草包皇帝都委婉的拒绝了,说什么他只是个山野道人,做不了皇帝。第四次再去的时候,宰相大人也没抱希望,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不愿意当皇帝,多着是人想做皇帝想的疯了,这世人千千万万,随便一个都会比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做的好。
这次草包皇帝像是早早就在等着宰相大人,坐在桌边。宰相大人还没开口,他自己倒先说话了:我愿意跟你们回去,不过我还想带个人。
宰相大人百思不得其解,这荒山野林的不就你师父俩相依为命吗?那个老道士没了,哪还有第二个人啊?
临行了,宰相才看见草包皇帝所说的那个人,一个女子,模样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一张脸煞白,没有丝毫血色,看着怪吓人的。罢了罢了,只要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带着就带着吧。
宰相大人现在很庆幸,得亏当初把白将军一起接回来了,否则自己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喽!
草包皇帝回来一个月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纳妃了,各色美人,不管是名门淑女,还是勾栏女子,只要模样俏人,他都要了。一时间各大风月场所争相往皇宫里进贡自家的头牌,民间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进宫为婢了,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勾搭上皇帝,飞上枝头,摇身一变,光宗耀祖。
白将军一身戎装凯旋,英姿让许多男人都钦佩不已,一名女子能独自走到如今位置,白将军是这千百年来的第一人。
路道两旁有许多妙龄女子,只恨白将军不是男儿身,否则自己一定嫁与她。
相比于草包皇帝,白将军更像个皇帝。
没有人知道白将军为何死心塌地的跟着草包皇帝,在草包皇帝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
关于草包皇帝和白将军之间的故事,民间有两大未解之谜。一是有人认为白将军倾心于草包皇帝,所以才一直尽职尽责鞠躬尽瘁。可是,若是如此,以白将军的姿色入个妃并不是个什么难事,然而并没有。
二是草包皇帝痴迷女色,白将军这个大美女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他竟没有收入“麾”下?
“这你就不懂了吧?找老婆还是得找温柔体贴的,那种夫妻生活才和谐嘛!白大将军这种草包皇帝消受不起,哈哈哈。”一个汉子砸吧着嘴,一脸痴笑道。感受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敌意,才讪讪的止住笑声。
【2】
“陛下。”白无极拱手行礼,刚刚从边疆赶回来,一身戎装还未来得及退下,宰相大人就到将军府请她来管管皇帝。
草包皇帝谁的话都不会听,可是宰相大人总是隐隐觉得白将军的话,他总是会听一些的。
龙椅上的人并没有丝毫动作,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左手搂着美人的腰,右手揽着另一美人的肩,脚下还跪着俩小美人,看样子应该是品级低等的侍女。
“来来来,小美人过来给我亲个,哎呦呦呦,小嘴真甜。”草包皇帝点了点那个主动凑过来的美人的鼻尖。
那美人娇羞一笑,轻捶草包皇帝的胸口道:“陛下真是讨厌~”
草包皇帝嘿嘿一笑,吃了一颗另一边美人递过来的葡萄,还在她腰上拧了一把,惹得那个美人惊呼一声,手里捧着的果盘也差点落地。
“陛下。”白无极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
龙椅上的人终于扭过头看向她,面皮上还是那副嘻笑不恭模样,道:“咦,白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朕竟是都不知道。此役可是胜了?”
“回陛下,胜了。”
草包皇帝拍拍手,哈哈大笑。身边的美人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世人有个词叫银铃,常被用来形容美人的笑声,白无极却觉得此般这种银铃之声,她是欣赏不来,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朕就知道,有白将军在,吴国定是会盛世太平。”说罢,用右手食指勾起一侧美人的下巴,亲了一口,问道:“小美人儿,你说是不是啊?”
那美人又塞了颗葡萄在皇帝嘴里,面色微红,眉眼低顺道:“陛下说是,那自然是了。”
没有直接回答是,而是说,陛下说是方才是,既没有忤逆皇帝的意思,也没有过分称赞白将军,恰到好处的回答。
皇帝显然很满意美人的回答,手往美人衣领探去,忽然想起什么住了手,冷冷的看着白无极道:“将军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便退下吧,你也看到了,朕现在很忙。”
忙着和美人调情。
白无极又施了一礼:“回陛下,臣有些话想私下和陛下说。还望陛下可以先请几位娘娘回避片刻。”
白无极一直对于后宫妃嫔的品级理不明白,加上当今皇帝后宫实在是过于庞大,索性就都称娘娘了,觉得总是没错的。
一听此言,皇帝两侧的美人皆是一愣,脸色微变。对于后宫妃嫔来说,是最为看重品级的,她们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尔虞我诈了许久,方才被赐了名分,现下她白将军一句话就将下面的两个低级婢女与她们一并带过,自然是生气的。
皇帝像是犹豫了一会,分别往两位美人脸上亲了一下:“幸苦两位美人了,你们先回去吧,待会朕再去找你们。”
那两个美人皆是一愣,以前不是没有大臣慌忙进来说有要事商议过,都是被直接轰出去的,如今圣上却是让她们先退下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陛下可一定要来哦~”美人不放心提醒道。塞了许多钱财才买通公公,若是就这样被赶出来了,岂不是太亏了。
皇帝哈哈一笑,在那美人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美人放心,朕定不会食言。”
那两位美人这才稍放心些,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扭着腰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女也连忙跟着退下了。
见人都走了,白无极再次行了个礼,道:“陛下,恕臣多言,可否在每日早朝时先让娘娘们在殿外歇息等着?”
草包皇帝本来是从不早朝的,上次宰相大人拜托白无极前来劝劝,之后他果然来早朝了,只不过美人在侧,嬉笑调情,从不议事。
宰相很后悔,没有办法,这才又厚着老脸过来请白无极再帮一次,不上早朝也行,只要别再在添乱就好。
皇帝凝眉深思道:“不可,我须得有熟人在侧,不然会紧张的。”
白无极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阿煜。”
这一声阿煜,三分愠怒,七分无奈。
龙椅上的人心尖一颤,好久了,自从当了皇帝以来,都没有听到眼前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吴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无极又开口道:“我要走了。”
【3】
七年前,白无极还是妖界狐王的掌上明珠,全族引以为傲的长公主。狐族势力独大,自然惹得其他族类眼红,白无极千岁生辰那天,狐王给她办了一场羡煞旁人的生辰会。他们就是挑的这个时候动的手。
狐王拼了最后一口气把她送出了妖都,彼时她已是伤的连个人形都化不了了,被上山采药的吴煜捡回了破道观。
十来岁的小吴煜久居深山,除了师父再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以为自己捡回来一条“小白狗”自然高兴的不得了,给她上药,很是细心的照看。
许是一个人太久了,没有一起玩闹的朋友,吴煜干什么都喜欢带着她,什么话也都跟她说。
就这样过了半年,白无极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法力也恢复了不少,就在吴煜面前化了人形。本来以为吴煜会被吓跑的,谁知道他居然兴奋的不得了,围着她左瞧瞧右看看,小脸激动的红扑扑的。
白无极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偶尔化作人形,但大多数都是以白狐的摸样。
直到吴煜长到十六岁,未名山里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说吴煜是皇长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位是会传给他的。现在吴国没了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纷纷跪下来,请求吴煜跟他们回去做皇帝。
吴煜总是说,他做不了皇帝的,他只是个山野道人,客客气气的送走他们。
一日,那群人又来了,还是被吴煜客气的招待一番,然后送下了山。
只是吴煜回来后,仿佛不是那么开心,这群人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白无极当时化了人形,正在收拾桌子上的茶杯餐具,吴煜迈进门,突兀的问了她一句:“你希望我做皇帝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白无极的心漏了半拍,过了一会方才恢复了神色,说道:“问我做什么,你若是想做便去做好了,我会陪着你。”
吴煜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等那群人再来的时候,吴煜就答应与他们一同回宫了,白无极自然也跟着。
新君上任自然是笼络不了人心,邻国又趁着吴国正乱不停的侵扰边境。白无极就替他平边境巩国防,只是再等她回来的时候,吴煜却是已经变了,也可能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新君整日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已是民怨四起,各处叛乱起义此起彼伏,民不聊生。宰相大人急得不行,却也是没有办法。
白无极匆匆回京,还未来得及进宫,就又领命前去平叛乱。
有白无极在,吴国局势渐渐稳定,百姓也算是接受了这个不务正业的草包皇帝,流言蜚语虽然满天飞,但是吴煜不在意,也就相安无事。
白无极在吴国这些年参战无数,可以说哪里有战事,哪里就有她的身影。
她这么做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可以帮助吴煜坐牢龙椅,这是她该补偿给他的。当初吴国皇帝并不是突然暴毙,宰相大人这么三番五次来未名山,自然也不是单单因为他是皇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无极布的一盘棋,她要恢复狐族的势力,就得借吴煜的势,他做了皇帝,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另一方面,她一直在战场上收集死魂。狐族有一项禁术,以将死之人的魂混以狐血,可以炼出这世上最凶悍勇猛的死士,这些死士不伤不死,只听命于她一人,是她复仇大业的一把利剑。现如今死士已够,她也要回妖都去了,好久没见那些故人了,真想瞧瞧他们再见到她时吃惊的样子。他们从狐族夺走的,她定会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4】
“什么时候?”良久,吴煜方才开口问道,倒是平静。
“明晚,父王的旧部会来接我。”
吴煜点点头,一贯嬉笑的脸还是微笑着,却是有些僵硬。
白无极左袖一挥,身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形木偶。
若是白无极突然消失,吴国必然大乱,所以她施术做了一个人形木偶,这木偶和她有八九分相似,会说一些简单的话语,应该不会被发现。等时间久了,再编个理由说她战死沙场了即可。
这个人形木偶只听吴煜一人之令,除了没有意识,智力却是够的,吴煜若是愿意抽出时间多教她几句话语,她也学得会。只不过毕竟是一具木头架子,再怎么样,也是愣愣的,没有人气。
吴煜并没有吃惊,白无极向来考虑的周全,他从不需要操心,否则他也不能在这龙椅上坐这么久。
“我送你。”
不是朕,而是我。
明晚过后,她将不会再是他的臣。
“阿煜,我相信你。”
白无极不管吴煜做的多么过分,都一直相信他能是一个好的君王。只要他愿意,宰相大人一定会好好辅佐他的,所以她不担心。
吴煜没有答话。他自己何尝不厌恶现在的自己。可是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眼前人能多看他两眼,哪怕是发脾气也好,打他骂他也好,可是从来没有,她只会默默在他身后给他收拾烂摊子罢了。
毕竟,他至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吴煜心里苦笑,她还有自己的大仇要报,哪里顾得上他呀。就像以前还在未名山时,无论吴煜和她说什么,她都是沉默的,吴煜觉得她应该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听过吧,她的心里或许也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草包,吴国百姓不都是这么觉得吗?
白无极一直以为他吴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师父死的那天,他半路上觉得像是要下雨,回去拿伞,在房外听得一清二楚。
他叫了十几年的师父竟是先皇派来刺杀他父王母后的杀手,在剑即将砍向吴煜的时候,也许是想起了自己那死于仇人刀下尚未出世的孩儿,心一软,就带着他躲了起来,从此不问世事,一心向道,乞求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孽。
白无极念他保了吴煜一命,给了他一个痛快。
其实吴煜是感谢她的,他总觉得她没有告诉自己,一定是怕自己难过吧。她不想让他难过的,对吗?
先皇突然暴毙而亡还留书一封,宰相更是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先皇找了十几年至死都未曾找到的未名山,还一心一意的要接他回去做皇帝。只要吴煜稍微细想一下,就能发现其中蹊跷,她不愿意说出来,那他也就不提,这样挺好的。
可,他终究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在未名山,吴煜第三次送走宰相之后,曾问白无极,是不是想让他做皇帝,她的迟疑让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她复仇大业里的一枚棋子,既然她想让他做皇帝,那自己就如她的愿去做皇帝。
吴煜每次搂着美人的时候,都希望她能多看他两眼,骂他也好。可是她一脸平淡的样子深深刺在吴煜的心上,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在意是吗?好。既然你希望我做皇帝,那我就做一个是非不分,懦弱无能,鱼肉百姓的昏君,让吴国上下不得安宁,到时候你总会看看我了吧。
可是他错了,他低估了白无极的能力,无论他再怎么浑,白无极也能帮他把吴国治理得好好的,他终是败了。
这一役,他认输了,输了个干净,什么也不剩。
【5】
“阿煜,就送到这吧。”白无极上了轻舟,回头对吴煜说道。
“保重。”吴煜张了张口,只说了这两个字,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白无极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后会有期。”
哪里还有后会,此日一别,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白无极转过身去,船尾的船夫轻摇船桨,小舟驶离了岸边,向着烟雾缭绕的长河尽头而去。
吴煜站在岸边,身后紧跟着那个木偶人,他把腰间的笛子取下来放到嘴边,吹了起来,轻盈的音符从笛孔跳出,追随着轻舟的方向飘去。
几重浓雾后的白无极听见笛音,突然用手揪紧了胸口的衣襟,脸色煞白,鬓角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船夫赶紧放下手里的桨,急切的上前询问:“公主,怎么了?”
白无极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划船,声音轻颤:“不碍事。只是,”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缓缓道:“心,突然有点疼。”
这船被施了法,再过一会儿就该进入妖界了,她须得提高警惕,这点疼她还是可以忍的,就像她对吴煜的感情,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忍过来了。
一曲终了,那船早已寻不见踪影。
吴煜收了笛子,对身旁的木偶人轻声道:“走吧。”
那木偶人果然是被施过法的,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竟拱手行了个礼,温声答道:“是,陛下。”
这一首离人曲散,曲中之人将不再还。
【6】
半年后。
吴国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所向披靡的白将军居然站死在了战场上,听说死的极其惨烈,尸身至今没有找到。吴国百姓都沉痛不已,有人自愿给白将军建了祠堂,举国上下都自发为白将军哀悼三天。
第二件事更是令吴国的百姓不敢相信,草包皇帝居然遣散了后宫,专心做起皇帝来。有传言说那后宫里来了位绝色美人,只是身体不好,常居深宫,未曾有人见过。
所有人都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草包皇帝心性大变。不过草包皇帝做起皇帝来还真是有模有样,不得不令吴国的百姓刮目相看。
吴煜回到寝宫,遣散众人,今日与大臣议事着实是乏了。
“阿白。”
闻言,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华服女子,微微一欠身行了个礼道:“是,陛下。”
吴煜教了她许多次,可不必行礼,也不必称他为陛下,可是许是白无极设定的便是如此,怎么都学不会。
吴煜拉过木偶人冰凉僵硬的手,在床边坐下,微笑着说:“阿白,我今天又有好好做皇帝哦,是不是该夸夸我。”
那木偶人眼睛空洞无神,努力牵起嘴角僵硬的笑了一下:“是,陛下很乖,阿白很欣慰。”
这句话是吴煜教了好久,她才学会的,每次都是这句话,可是吴煜也不觉得烦。
他轻笑出声,把头靠在木偶人的肩上,缓缓说道:“阿白,我好想你啊。”
“阿白也很想陛下呢。”
“阿白不会离开我吧?”
“阿白永远不会离开陛下的。”
吴煜终于满意的合上了眼,阿白说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