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瑾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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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钺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赵瞿，还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两个变态一个穿着女装，一个在人家的府邸里喝酒消愁，还抽剑和主人对打了一顿。
两个人从相认的惊喜走到尴尬几个瞬息，加上旁边一个看戏的慕云，三人围着烛台坐着，旁边还放了壶瑾王喝剩的酒。
沈钺到底先反应了过来，伸手来拿酒壶，却被赵瞿死死握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爷，”慕云不合时宜的出声，“今夕不同往日了，您非往日的十七殿下，子云也不是沈钺了，还望王爷慎言。”
这句话略有大道不逆，赵瞿却听进去了。又才反应过来沈钺已是女儿身，忙松开手说了句抱歉，举手无措在空气中挥了一下，忙抓起面前盛好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喉壮胆，也透露出多少不得志的意思。赵瞿不管地上邋遢，往后一趟：“子云啊......”
“你去了以后，大齐的国数.....也跟着去了。”
沈钺自嘲笑道：“是啊。若不是我，金陵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赵瞿：“放他娘的狗屁！整个大齐，谁不知道......唯安广候，可保南疆十年不再举犯。世人都称你，大英雄。”
沈钺：“......”
慕云：“......”这究竟是喝了多少了啊，看着鼻子有鼻子眼睛还有眼睛的，怎么尽是胡言乱语？
以沈钺对他的了解，八成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于是转头问旁边的人：“最近朝廷可发生什么大事？”
慕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过了一遍：“上个月，瑾王从北疆回来，皇上且不论半分功劳，就褫夺他所有的兵权，还有跟随王爷手下多年的旧部。”
“在北疆驻守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会一点奖赏都没有吧？”
“有是有，”慕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就把郡王的封号升到了亲王，送了些金银珠宝就完事了。让瑾王有空多修缮自己的府邸，毕竟往后也是回来常住的人。”
真的是......沈钺难得伤春悲秋叹了口气：“命也。”
沈钺第一次见到赵瞿的时候，是宫里的中秋宫宴。
他正当叛逆的年龄，始终觉得自己本不该受读书先生在耳边唠叨的罪过，总是带着学堂其他孩子公然逃课，被先生逮回课室里又能流利回答对他所有学识的拷问，回答完了还说一句“先生说的，学无止境，既然书本的东西学完了，自然要去外面‘讨教’一些学问的”，着实把先生气的不轻，又无处发作。最后沈钺被老侯爷抓回侯府狠狠挨了一顿竹笋焖猪肉才算消停。
正值十七殿下选伴读，老侯爷这边又毫不廉耻的让丞相帮忙在皇上面前透露两句。又经过层层筛选，剩下她和其他几位世家子弟。想来也是好笑，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招伴读，除了是皇后嫡子，十七殿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人在宫宴里一见如故，从此奠定了数十年的兄弟情。
在沈钺看来，十七殿下这个人虽然表面嚣张跋扈，多有傻人福气的不可一世，实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他很清楚皇上重猜忌的性格，哪怕是身为嫡子的他也不能透露对那个位置一丝一点的欲望；也不能矫正过度，给赵超一种要做闲散王爷，不问世事的感觉。
赵超要的是忠臣，是良将，而不是继承皇位的太子。他不容任何人酣睡卧榻，这片逆鳞随着年龄的增加变得越发的敏感，就连小心翼翼的赵瞿也会被感觉触碰到。跑来故人之地喝酒泄愤，是觉得沈钺应该能感同他的身受吧。
沈钺和慕云二人把赵瞿扛回了慕宅——赵瞿时醉时醒，沈钺也不好直接扔回王府，这位祖宗估计是翻墙出的王府又翻墙进的侯府。但不管怎么样吧，晚饭还是要赶回去吃的。
红烧排骨岂能因这点小事而废止？天王老子也不行。
赵瞿酒醒的时候，满屋飘满了排骨的香味。
他本来就没有喝多少，只是今日放开了自己酒量，可以借此和故人抒发一下内心愤懑之志。醉酒之后说了些什么胡话，只能朦胧记个大概。这边听到沈钺在花厅里喊：“启明，醒了没啊，吃饭了！”
这屋就是小，花厅喊过来的话在厢房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瞿应了声好，这才用心察觉出来这厢房的摆设，简直沈钺旁边那个禁欲的男人一样，苦行僧般的行头，前面门洞打开着，还能看见花厅里沈钺娇俏的身影绕着餐桌转。
这一切还有点不真实的意味，赵瞿觉得，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一下我的兄弟变成的女人这件事情，但是，眼前这简陋的四合院里让他看到了大齐的命数，社稷的希望，山河太平的愿景，一定会在这里生根发芽。
“启明，赶紧的，小青做的红烧排骨真的绝了！”
赵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忘了？因为个红烧排骨兴奋成这样，出息呢？”
“被狗吃了，”沈钺大言不惭道，“小芝麻，你上哪找来这两个身兼多职的宝贝，两个就能顶一个院十几个，真省钱啊。”
慕云听到了自己讨厌的小名，于是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赵瞿因为喝了点酒，比他们两个奔波了一天的人更觉得饥肠辘辘。扒饭扒的像饿了两三天的流浪汉一样，看的沈钺目瞪口呆：“兄弟，你一堂堂亲王，犯不着用吃撑这种方式噎死自己，不值当。”
赵瞿：“......”他可算知道沈钺“儒将”的外号从何而来了，这满嘴的瞎话确实堪比火箭炮。
沈钺生怕这位兄弟想不开，还在细心劝导：“殿下，成大事者不急于一时。正好趁这两天给自己放个假，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乱起来，还得靠殿下的。”
皇上因猜忌慎重，近年越发重文轻武。细数下来，沈钺死后，南疆还有个年事已高的南郡王能撑住半边天，北□□挡一面的也只有赵瞿了。赵超身为皇帝，更能明白其中利害，做不出此等杀鸡取卵的事情来。
沈钺总算说了句人话，赵瞿脸色平缓了些：“我知道，尤其是看到你还活着，我就觉得大齐还有能如当年昌盛繁华。”
“那应该是文官做的事情，我？只会打江山收土地。”沈钺仔细啃干净最后一块排骨，“现在人死志灭，连江山都没兴趣了。”
赵瞿毕竟是偷溜出来的，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吃完饭就匆匆赶回去了。沈钺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桌上的《大齐异志》先放到了一边，拿起狼毫，思考了一阵，写下“刑部”，再在旁边写上“户部”
刑部、户部、吏部、礼部、工部。
丞相、大理寺卿、秦国公。
安广候。
大齐的山河欲坠，这是不争的事实。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超只要一年没有老到中风卧床不起，大齐内部的机构依旧在运作，并且让彼此相互牵制达到平和。
沈钺看了大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玩意。突然站起身把手上的纸叠了叠，往烛火前一靠，浅薄的纸张迅速燃烧，沿着火光圈生出细细的黑边，逐渐吞噬整张纸。
改天让小青做红烧狮子头吧。
且说这边晚饭过后，秉承着对客人负责到底的契约精神，慕云找来了一只鼎炉，打算亲自送到沈钺的房间去。
“子云，我......进来了？”
沈子云刚刚收拾好桌上的纸墨，重新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大齐志异》，应了句请进。只见慕云抱着个鼎炉挨着门边，眼神透露着小心翼翼。
......这破石头什么毛病，每次进她房间就一脸不对劲。
沈钺确认房间内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又听见慕云说：“这是鼎炉和药材，你且先忙，炼好给我就行。”
“不必，”沈钺起身接过鼎炉，“炼制这种东西快得很，你坐在这里等就行。”
没想到沈钺能做到这般的毫不忌讳，慕云诶了一声，盯着鼎炉里的火坐到了一边，看着对面沈钺熟练的把药草有序的扔进鼎炉里，另一只手握着把大葵扇，见着火势减弱了就扇多几下。
感觉倒是和做饭差不多。
“好了。”沈钺把火扑灭，“暂且不能打开，要等炉子冷了再说。”
鼎炉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这种画面在沈侯爷的密室里面已经上演无数次。慕云甚至还记得自己在小盒子里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附赠沈钺两句骂娘的粗话，像蒙眼听了一场相声，生动形象。
“你以前......我是说，你在侯府的时候，炼过很多次吗？”
“如果是在失败品里炼制次数最多的，的确是。”沈钺小心翼翼打开盖子，用两团棉花堵住鼻孔，经验十分老道，“没有炼出解药，多数被旋丹反噬的时候，我会服用它来欺骗自己，挺好用的。”好多次差点被它骗过去了。
沈钺又道：“炼制忘忧散的草药都很寻常，虽然最开始的确是用了稀缺的材料，但是我后来都找到了对应的替代品——大家炼制不出忘忧散的原因，应该是火候掌握的问题。”
慕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如果有人研究出了药方，在不知道火候如何控制的情况下，能炼制出来的几率有多少？”
沈钺答道：“大概三成吧，误打误撞，成功几率还是有的......”说到这里，沈钺抬起头，鼻孔里挂着两团棉花掉出来了一点，“赛神仙？”
“那也不可能，虽然一袋烟里浓度不高，但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很大的数量。”沈钺将装好忘忧散的瓷罐封好，伸手拔出鼻孔里的棉花，“除非有朝廷的尚药局参与，哪里调得动那么多消耗品？”
同天夜里，孙阳还不知道自己被信任的两个大恩人算计了一通，心里还牢记着沈钺叮嘱的“早晚一次，一次两粒”，从瓷瓶里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合着丫鬟递来的温水服下。
“呸！好苦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瑾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