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织几重春》壹朵

19、我们一起

　　陈逾风摇头：“不能。九皇子不来是因为他可以选择，而你，没有这个权利。”
　　我垂头，目光冰冷。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尘尘，你知道自己天生背负了某些东西。有它在，你就不可能不去学。”他知道我的异样？难道父母告诉了我是所谓的神佑之人？想来母亲与他关系非比寻常，这些事情许是不会相瞒？
　　“尘尘你其实是知道的，对不对？”陈逾风眼皮敛起，底下的眼锋却如凝成的剑芒直刺透我心间。
　　我没有闪躲，眼神保持着纯真和无辜，直视他锐利的眼睛。那一刹间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她每次决断时总有这种类似锋刃般的透彻，让人寒到骨头里。
　　“你为何自小便有如此精深的内力？”陈逾风丝毫没被我眼里的纯真融化，紧紧盯着我，似乎今天非要在我这里找出破绽来：“我相信梦神的存在，神给予我们这片地让我们繁衍生长。可我从不信会有什么神佑之人。更不信凭这神佑一已之力可以拯救天下？但是当事实摆在了眼前，我更想的是如何亲眼看到神佑之人的进殿，亲手去拓宽神佑之人的道路。”
　　“师者，你在说什么？”他这些试探的话证明父母还尚未对他讲明。我歪着头，有些困惑：“如果你说内力的话，那个我也很奇怪。这就象人生而会哭一样。”
　　陈逾风嘴角扬起怪异的笑容：“你想说你天生便会？”
　　“自我懂事起，修炼内力的功法就已经在我的大脑里。”我喃喃着，缩在墙角抱起双腿：“这就是神佑么？”这种蜷缩的姿势让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却能让我毫无破绽的避开他的锋芒。
　　他轻轻自语，有些失望：“终究还是个孩子。当年的孟骑可不止如此。”
　　他走了过来，将我轻轻拉起，眼里的锐利尽散，温柔的说：“尘尘，你以后想过怎样的生活。”
　　眼里的恐惧还未尽褪，我傻傻怔怔的说：“和弟妹们在一起。”随后反问：“师者呢？”
　　他神情明显一窒，眼睛望向窗外，答非所问：“你母亲的理想是三国一统。”
　　我迷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说他以母亲的理想为理想？还是说我是母亲的女儿，所以我以后的路也不得不顺着母亲的安排而行。
　　他微嘲的摇头：“至于我，一根鱼杆，一壶好酒，足慰平生。”说完后哑然失笑：“我怎么和你讲起这些事情来。尘尘，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要明白。”他停顿，有些斟酌的说：“你已经无法按你的意愿去生活，从你被断定为神佑之人起。你必须为这神佑二字，做出应有的姿态。”
　　“我的理想应该是和母亲一样的吗？”我问。
　　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是的。”
　　看着他的温柔表情，心一下却冷到了骨子里。我终于知道我的起始的不舒服感缘于哪里，他的温柔永远都只停留在脸上。这个以相思维持生命的男人，他的温柔是最残忍的一把利剑，刺向自己和别人，只为了给他最心爱的人打通开往前方的路。
　　“你还小，也许不懂。”他温柔里掺杂些许怜悯：“众惑和其它课室你都不用来了，我会单独去传授你和冰舒二人。”
　　我不置可否，假装懵懵懂懂点点头离开。身后还隐隐约约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出来时，心神已然放松一半。陈逾风虽然没修练过武艺，不懂以内力直逼人的心脉。但那样的眼神，纵使我四世为人，依然有些承受不住，险些露馅。
　　“姐姐。”轻粉站在门口等着我。
　　我露出笑颜：“你怎么没去各个课室玩？”
　　“轻粉看完了，轻粉要学跳舞和诗曲，姐姐陪轻粉一起吗？”轻粉牵着我的手，她的手细腻而纤小，却奇异的让我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那要好好学哦，姐姐好想看轻粉跳舞，轻粉肯定是跳得最漂亮的。”我笑着问：“无暮呢？”
　　“漂亮哥哥带他们去武室了。我在外面等姐姐。”轻粉手指着武室的门：“姐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打着呵欠：“姐姐困了，想回去睡觉。轻粉去找漂亮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轻粉哦了一声，乖乖的走了。
　　确实有点疲倦。在路上缓缓慢步，什么神佑见鬼去吧。三国一统与我何干？战乱人命与我相关？我自己也不过是飘荡在这苍茫大地的一粒尘埃。
　　终于见到那棵大大的榕树。我摸着榕树苍老的表皮，叹着气：“亲爱的树木，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一朵花，再度与你沉默的相守相偎呢？”
　　倚着树干斜斜躺着，内心略有些躁动，闭上眼开始修炼内力。
　　对于武艺的最高境界，我从来都没放弃过。哪怕因为这个而担上神佑之名。身为侠客时数十载停留在原地，寸功无进的沮丧足够让我刻骨铭心。现在有了这样好的筋骨与环境，我自不会放手，只当圆一个久远的梦。现在我的内力已经可以收发自如，掩藏气息是轻而易举之事。外人就算如空折之类的高手，用内力寻视我全身经脉，也只会认为我经脉广而细长是练武奇才。
　　待我舒畅的睁开眼，发现已近中餐时间。
　　“你一觉睡的可真够久的呀。”邪妖的声音响起，我打一冷战，这就是阴魂不散吧。他根本没有练过武，为什么总是可以无声无息的接近我身边？
　　我掩饰性的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我睡觉一向很轻的，你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邪妖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武林高手，我也能无声无息的靠近。”
　　“为什么？”我诧异的问。
　　“我自小便练了一种很奇怪的功法，可以让自身与万物融为一体，让人毫无所觉。”他毫无隐瞒的说：“这是母妃的家传绝艺，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既然这么秘密，干嘛告诉我。”我没心没肺的从树上跳下来。
　　“师者告诉我了，明天你和我一起由他单独授课。”他走近前来，轻轻拍打着我身上粘到一些碎屑。
　　我看着他自然至极的动作，很怪异很温暖的感觉索绕心田。
　　“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由脱口问道，旋即解释：“师者今天也这么问过我了。”
　　“几亩良田，兴致来时踏青漫游，赏遍百花的浪漫风姿。”他眼里很单纯的向往：“没有战争和争夺。”
　　我想笑，嘴角却象挂上重重的铅无法上扬。
　　“尘儿，我们都是身不由已的。但是庆幸的事，我们一起。”他以不符合自己年龄的深沉和成熟，安慰着我。
　　我看着他，原以为他想过的是万人之上，睥睨从生的王者生活。却原来在这么光耀的光环下面，也同我般向往着自由。
　　“那改日我们一起踏青漫游，让我出去好好的玩上几日。”我抚摸着神树：“树啊，你记得告诉梦神，这是我们的约定。让他记得帮我们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