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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最高道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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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莱笑容在嘴角凝固,凌厉的眼神看着我,额上那道疤红得仿若要滴出血来。我亦冷冷看着他,毫不退缩。众惑的气氛一下凝重起来。陆续到来的皇子公主们,好奇和畏惧的眼神在我和冰莱身上来回停留。
只听到邪妖在旁扑哧一笑,走到我的身后的位置大咧咧的坐下,仰头看着冰莱,分外明媚:“五哥,没见过这么刁钻的丫头吧。我第一次见她也被她气得半死。完全被敏姑姑给宠得无法无天了。你不知道,从不做诗的师者,居然也因她肯求写了一首诗。”
冰莱的红疤慢慢的淡了下去。眼神如闪电般明转暗,暗回明,终于脸色如常的丢下一句:“女孩子家还是不要这么蛮横的好。”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望看窗外。
耳朵里传来重重的拂袖声,想来冰莱又被气得不轻。真是个孩子,才这点程度就如此恼不可抑,虽年纪比邪妖大,却比他少了份沉稳。
“你呀,这脾气是要改一改才好。”邪妖在我旁边小声的念叨。
我转过头看了看他,还未说话。轻粉已经凑过来拉着邪妖的手,附到他耳朵边悄悄的说:“漂亮哥哥,那个人真的好可怕。”
邪妖好笑的看着轻粉,附在她耳旁说:“不怕,你姐姐更厉害。”
长思在后面反应迟钝的犹自问无暮:“雨姐姐刚才为什么会生气?”
课室突然安静下来,陈逾风悄悄然的已经进来。还是那一脸淡淡的笑容,皇子公主们全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喊着:“师者好。”我们四个也有样学样的站了起来,跟着喊。
陈逾风点点头,眼睛的余光扫过我,却稍微带了一点暖意。
“好,今天的课就只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杨业是传说中的名将,他先在北汉为将,后降宋。宋太宗极为看重他,任他为大将。曾以几千人马,对战敌将十万大军,用计杀伤大批敌军,还杀死一名贵族和活捉一个大将。此后杨业威名远扬。敌将一看“杨”的字号都不敢交锋。人称‘杨无敌’。”陈逾风上课完全是随心而教的,只见他负着双手,眼睛大多数时间停留在窗外,径自的侃侃而谈。
“后敌方幼帝登基,宋太宗认为此时是收复失地的良机。于是派出曹彬、田重进、潘美率领三路大军北伐,并且让杨业做潘美的副将。后宋军因各种原因败局已定,宋太宗命令撤退,潘美的大军还需掩护起初收复的四州百姓撤退。
但是此时辽军已经占领了其中的一个州,兵势很猛。杨业建议派兵佯攻,吸引住辽军主力,且派精兵埋伏在退路的要塞上,掩护军民撤退。
监军反对,他认为已方有几万精兵,正面迎敌即可。然后嘲讽的说:“你不是人称杨无敌吗?现在如此畏缩不战,你原本降将现是否又有异心?”
杨业无奈,只好迎战。临走前流泪对主将潘美说此战必死。但希望能在要塞处埋伏兵将。待兵败后带兵接应,两面夹击,应有转败为胜的希望
果不如他所料,辽兵众多势猛。杨业虽勇,也只能且战且退,可退到约定地点时却无人接应。拍胸大哭后率领士卒返回再战,终全军覆没。杨业被活俘后,坚拒投降悲愤的说:‘皇上待我恩重如山,原想平定敌军统一大业报皇恩。现反为奸臣所迫,致败绩我有何面目独活。’说罢绝食而亡。”陈逾风声音沉稳而温柔,说到杨业身亡时声调里充斥着浓浓的无奈。下面皇子公主们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他话锋一转:“子贡问为仁。子曰: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这话意思是,子贡问怎样去实行仁德。孔子说:做工的人想把活儿做好,必须首先使他的工具锋利。住在这个国家,就要侍奉大夫中的那些贤者,与士人中的仁者交朋友。”
“那么现在,谁来告诉我,要怎样做杨业才能留下性命?” 他的眼睛在孩子们的脸上来回巡视着,丝毫不管下面有的年纪太小孩子,可能根本就理不透这其中复杂的利益关系。
冰莱第一个站了起来:“师者,学生认为杨业虽有智谋却无阴谋,实是当之无愧的磊落之人。我若是杨业,必先斩潘美和监军,这样性命亦可保,士卒也不必枉自送死。”
陈逾风看着冰莱,隐有赞许:“五皇子,你能考虑士卒的性命在先,若为将,肯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但斩潘美和监军,事后如何面对宋太宗与相应的流言呢?你分析问题不够细致,坐下再好好想想。 ”他四顾:“还有谁有更好的提议呢?”
邪妖站起:“师者,学生认为杨业必死。此局已是死局。虽有智谋,却无识人之明,妄断士兵性命;贵为大将,在朝堂时不愿去与枝叶交结,致自身死而无法完成最高理想。”
相对刚才不多的赞许,对邪妖的回答,陈逾风无疑是较为满意的。我仔细观察冰莱,他并未露出嫉色,犹自低头似在思考。看来此子虽毛糙,却也懂得勤奋努力。
台上陈逾风在说着:“这个故事尚有许多值得你们去思量的地方,你们各自回去写一篇感言,后日呈上。”
我再看邪妖,丝毫没有因刚陈逾风的明显的夸奖而逞骄色。小小年纪能直指问题中心,不骄不躁,又没穿越又没自带灵魂。莫非这就是小说里写的王者之气?我暗自思索着,尤其是后面的那句话,不由的让我想起了宗教革命家马丁•路德说的:不择手段,完成最高道德。若真有这样的心性,天下有何不可得呢?
“好了,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回自己的课室去。”我赶紧站起来说:“师者,我们四个去哪个课室?”
众皇子、公主们没有任何停留陆续退出。冰莱仍在边走边一脸思索之色。
“你们四个这些日子都不必选固定课室,到每个课室去多看看,多听听,再决定自己要学什么。或者四课都学亦可以。”陈逾风示意邪妖将我们带走,然后似想到了什么:“风雨,你留下。”
“师者,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非得死人?”一个声音响起,我看去,是刚才那个叫冰砺的小皇子。
“这是必须要做的。”陈逾风简洁的回答近乎残忍,轻轻一笑反问:“在死100个和死50个人间,九皇子你会怎样选择?”
冰砺小小的脸庞呈现极其矛盾的神情,问:“难道就真的没有不死人的方法?”
陈逾风怜悯的摇头:“没有。”
“师者,为什么?让众多的性命逝去只为这样的统一疆土?真的必须如此?”冰砺其实一眼望去仍是个很幼龄的孩子,问这问题的时候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孩子,如此悲悯的心性,注定了一生的痛苦。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九皇子,以后的众惑你不必再来听了。用心的学财学即可。”陈逾风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邪妖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却也立刻折了回来喊道:“师者。”
冰砺脸一下涨得通红,跑到陈逾风的边前,眼睛里尽是恳切:“师者,您是认为砺儿太过愚笨吗?”
陈逾风温柔的摸着他的脸:“不是,你很聪明。只是你不喜欢这些,所以不必浪费时间学。”他弯下腰认真的对他说:“九皇子,等你想明白你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后,你才会懂的你身边的环境。师者却希望你永远不懂的好呢。”
冰砺听完后一脸的茫然。邪妖上前拉着他出了众惑。
于是只剩下我和陈逾风。
陈逾风笑着问我:“尘尘,你呢?”
我问:“我也不喜欢这些。是不是以后也不用来众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