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少年》衣亭

23、重回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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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季晓好几个月都没有再见过李尧诚，就再她以为这一切都要掀过去了，医疗站到了半年一次给附近学校体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护士长的刻意安排，季晓去和各个学校沟通和安排了日程。说是各个学校，其实都是混杂的学校罢了，小学初中高中加在一起只有一个学校，各个年级的黑人小孩正在大操场里追来逐去。
　　季晓看到接待的人是李尧诚才明白过来临走时护士长促狭的目光。
　　“这里中国老师不少，男老师比较少，所以这些活一直都是我在处理的。”李尧诚解释了一句，依旧站在操场边看着一帮孩子，偶尔还帮人把球踢回去，要么默默这个男孩的头，低声笑话两句，眉眼间都荡漾着喜悦。
　　“为什么想来这里做老师？”季晓侧目看他。
　　“那你呢？为什么要来这里做医生？”李尧诚笑，“听说你是牛津博士毕业的高材生，不去研究世界顶尖的新药，来这里浪费人生？”
　　“不会啊，我现在突然觉得来这里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了。”季晓轻轻笑了，“我有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朋友，他和你长得很像，可是又和你完全不一样。现在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就好像他还在的样子。我一直在浪费我的人生，如果不是他，根本没有现在的June。”
　　李尧诚愣了愣，“你的朋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June吗？”季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六月是我的生日，他亲手做了一个蛋糕送给我，我答应他，如果有一天我自由了，就去找他。可是等我自由了，却找不到他了。我在我十八岁生日上许的愿是希望这个人可以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可是很糟糕的是都是因为我，他不但不快乐还不平安。”
　　“听上去你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不是的。”季晓苦笑，“普通人都无法想象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我很不好，我不但辜负他，还总是让他为我受伤，最后他甚至替我去死了。我一直很任性地觉得什么事我都可以轻松地掌控，所以总是不管别人的感受。”
　　“June以前经历过很多的样子。”李尧诚笑，“你怎么知道你那位朋友不是心甘情愿的呢？他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对不起，这些话我有很多很多年没有提起过。但是看到你我总是想起他，我就很愧疚。”
　　“只有愧疚吗？”他模糊不清地低低问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那个朋友一定很爱你。”
　　季晓好像要开口说什么，学生们地体育课却结束了，所有人一窝蜂地跑出去，把季晓要说的话拦在了喉咙口。
　　季晓想说的是，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个十八九岁的白泽烽。

　　体检在三天后举行，都是些很简单的项目，连抽血化验都没有，季晓负责了心内科这一块，其实她的专业是脑科临床医学，是最顶尖最抢手的专业，她本来很好的一片前程，却来这里做这些普通医科大学毕业就会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是往年体检都没出问题，今年季晓却检查出了不对劲，设备简陋，医生只能用听诊器靠经验判断心脏的跳动是否正常。但季晓发现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男孩心跳有些不对，他仅仅是走了几步路心就跳的很快，快得好像经过了一场剧烈运动。
　　季晓让他在边上休息一下，再测了一次，还是一样。
　　体检结束的时候，季晓告诉李尧诚，“我怀疑这个孩子可能有先天性或者后天的心脏病，如果有条件，我要把他带回医疗站做更全面的检查。”
　　“我和你一起回去。”
　　医疗站的设备相对更先进，季晓捏着打出来的单子，微微皱起眉，很明显是先天性的房间隔缺损，但就这里的医生水平，明显没有能做这个手术的医生。
　　“菲比是什么情况？”李尧诚走过来就看到面色凝重的季晓。
　　“如果有可能他最好在小时候接受手术，他的父母你联系了吗？”
　　李尧诚看着她的眼睛，“一所福利性质的学校，他们的父母大部分都很贫穷或者没有父母。菲比只有一个半瘫痪的爷爷，June，你应该知道——”
　　“没有医生愿意放弃一个生命，我已经联系了我心内科的同学，他在B市最好的医院，由他主刀我相信一定可以一次手术就根治的。”季晓看着他，“如果你同意，我会申请带菲比回国治疗，至于手术费，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什么办法？”李尧诚看着她笑了，“June，你真的像个天真的侠客，每年这里都有无数个孩子因为各种先天疾病去世，你大动干戈救得了一个，救得了所有吗？你这对别的孩子并不公平，他们的命是平等的，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救一个两个，是为了救大部分人，所有怀揣理想和热血的年轻人来这里建设，是希望整片土地都能变得健康文明。”
　　“你很奇怪。”季晓冷冷地抬眼看他，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为什么为了救大部分我就要放弃面前的这一个，对于我来讲，现在在我面前的无论是谁我都会去救。我会联系在新闻媒体界的同学，只要这件事报道了，手术费必然不成问题。本来我还想请你一起去，你是菲比的老师，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有熟悉的人会比较平静，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你一直都这么热心吗？”李尧诚轻轻地问。
　　季晓没有理他，回屋去联系相关的人，他就一直站在那，良久才慢慢地苦笑，季晓，让那个你觉得温暖正义的人永远活在你心里吧，我在十年前就已经变得冷血无情了。

　　两天后，季晓就带着菲比回了中国，同行的只有李尧诚。季晓有七八年没有再回过B市，这个地方带给她太多痛苦的经历。
　　手术做了大半天，季晓就在手术室外站了那么久，有护士经过劝她去休息室待会，她笑笑，“站着就嫌累的话，怎么做手术？”
　　她实习经验丰富，基本功扎实，在很多大医院参加过甚至主刀过手术，即便现在她没在什么医院就职，她往年那些奖和论文依旧可以证明她的实力。
　　她依旧这么优秀。他看着她的背影，她正在低声和人打电话，白泽烽就这么看着，一句话都不说。他一直在看她的背影，十多年都是。
　　他其实有一个问题很想问她，这么多年你都独身一人，到底是放不下哪一个人？
　　手术室门打开了，护士推着菲比出来，白泽烽连忙跟上去，季晓等在门口等主刀的医生出来。
　　是个年轻的男人。
　　白泽烽匆匆一瞥，只看到男人摘下口罩的瞬间。那个男人看到季晓笑了笑。
　　“辛苦师兄了，真的很感谢你。”
　　韩城笑里有点疲惫，“认识这么多年，你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你要是真想谢谢我，不如请我吃个饭，晓晓。”

　　季晓不能拒绝，反正菲比现在还在麻醉期，手术的后续情况要等他醒过来再说。
　　季晓找了一家附近的西餐厅，韩城看着对面沉默地切牛排的季晓，“我前段日子见到了一个人，我无意中听到一桩八卦。”
　　季晓抬起头看他，“什么八卦？”
　　“关于八年前的元部长，他们说这个元部长并没有和殉情的夫人感情那么好，他们两个中间甚至还有个第三者。”
　　季晓捏着刀的手微微收紧。
　　“那个女孩在Q大念了一年多就休学了，我问了我早年在Q大的同学，他说临床医学的确有这么一个女生，叫季晓。”
　　“我问他有没有照片，他发了一张论坛的旧照给我。”韩城打开手机给她看。
　　季晓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师兄，你是想说这张照片的女孩和我很像吗？”
　　“我调查了这个女孩，她高中毕业于T市最好的高中，学校的确有一株百年的槐树。你一直说你是普通家庭，但怎么可能从不和父母联系也从不回国却有这么多钱供你读书。你不论是谈吐举止还是餐桌礼仪，都是经过最严苛的训练，简直是典范，这些都是普通女生做不到的。”
　　季晓勉强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我能继续答应你做这台手术，就是想等你回国。晓晓，我很欣赏你，你很优秀也很漂亮，我不介意你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说过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季晓的笑容消失了，“你是在威胁我吗，师兄？”
　　“不是。”韩城喝了一口柳橙汁，“你就算仍然拒绝我，这些事我也会烂在肚子里，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认识的人是干干净净的June，我喜欢的也是你这个人，和你过去无关。”
　　季晓睫毛微微颤了颤，“师兄，我明年会回国正式去医院就职。这些事，我想我那时候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韩城一愣，“晓晓，我就知道，你永远都是心肠那么软的人，但凡我退步，你就会变得不知所措地不知道怎么拒绝我的好意。”
　　“但是我告诉过你，我有喜欢的人。”季晓捏住了玻璃杯，“而且我现在突然觉得他可能还活着就在我身边。”
　　“如果，晓晓，那个人还在，我会离开。”
　　季晓惊讶地抬头。
　　“我自问爱得不比他少，但最后住进你心里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毫无胜算。”韩城笑了笑，“我不想输了爱情还丢了风度。”
　　季晓清楚地知道韩城的人品和为人，韩城也是为数不多季晓在英国认识四五年的朋友，他一直很懂进退，表白被拒绝后一直待在她朋友的位置，从不逾矩，从不让季晓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