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64、第六三章 睡觉躲雷劫

　　“七嫂子，你来了。”陆吾将刚劈好的柴火放在门口，正瞧见九方玥提着两个食盒过来。
　　“陆吾兄弟，又砍了这么多啊，这下柱子他们又要偷懒了！”九方玥笑眯眯地和这个憨厚的大个子打招呼。
　　她天天来这里送饭，跟陆吾倒是混熟了，相比斯文有礼的凤青轩、冷淡疏离的秦牧生，陆吾显然与她更投缘些。
　　她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陆吾，笑着道，“今天青黎出去打了不少野物回来，正好给你加菜。”
　　“是嘛！太好了，回头我也跟他们出去打猎！”陆吾晃着脑袋，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进了屋。
　　正屋里空无一人，陆吾直接进了内室，只见秦牧生在一边塌上闭目打坐，隔着一层纱帘，隐约看见里面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人。
　　“秦长老，吃饭了！”
　　屋里的寂静被陆吾的大嗓门打破，秦牧生微微皱眉，瞪了他一眼。陆吾只觉脖子后边一凉，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回头见秦牧生脸色不善，不由讪笑道，“对不起，我忘了。”
　　秦牧生不理他，兀自闭上眼睛。
　　陆吾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我出去吃。”说着，提着一个食盒出去了。
　　九方玥查看了凤九离的情况，见她还是昏睡不醒，微微叹了口气，退出帘外。
　　“她怎么样了？”秦牧生对九方玥的态度显然比对陆吾温和一些，不过冷冰冰的一张脸，让人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
　　“外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拆掉药带。现在还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秦牧生下意识地紧了紧拳头，点了点头便不再出声。
　　九方玥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微微一礼，径自离去。
　　秦牧生在榻上枯坐了一阵，终是抵不过心里的渴望，掀帘进去坐在床边。
　　看着她仍然显得苍白的脸，秦牧生只觉得嘴里发苦。
　　这是进山后的第十天了，那日因她真气震荡，几乎震塌了山洞，在最后一刻她撑起护盾，把二人罩在里面，才避免了被活埋的命运。
　　凤七带人将他们从山洞里挖出来，他不过受了点轻伤，最严重的外伤还是她痛苦挣扎时在他手上留下了抓痕。而她全身鲜血淋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气息微弱几近不闻。这些天来，他们想尽办法帮她治伤，外伤内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却一直昏睡不醒。
　　秦牧生又开始习惯性的探脉，见无异常便探她紫府，还是一无所获。他颓然握着她的手，往日的温热此刻有些凉，让他的自责又加深了几分。
　　他下山是想要保护她的，谁知道一点帮不上忙，还成了累赘，再想想心底的那件事，更觉得痛苦不堪。他有什么资格留在她身边呢，除了师徒的身份和那无法言明的情愫，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仇恨、阴谋和可预知的背叛……
　　他低下头，将她的手抬起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抚自己躁动的心。地下城的阳光比想象中充足，透过纱帘照在两人身上，多了丝朦胧的温柔，在一片静谧中，互相依偎的两人那样的美好，而身后映出的斜斜分开的影子似乎才是被遗忘的现实。
　　“姑姑怎么样了？”
　　“七嫂子说圣女的伤好了很多，就是还没醒。”
　　屋外传来凤青轩与陆吾的说话声，秦牧生惊醒过来，将凤九离的手塞回被子里放好，转身出了帘帐，迎头遇上了凤青轩。
　　秦牧生心里发虚，只点点头便回去继续打坐，凤青轩以为他进去查看凤九离的伤情，也没往心里去，掀帘朝里面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这些天，凤九离昏睡不醒，秦牧生一味守着而且有伤在身，凤青轩作为影山下一代的掌门人自然开始主事。
　　先向雪狼族的头领九方昊道谢，并说明来意，接着安排运送山外的货物。忙活了这些天，今天终于带着货物回来，接下来还要安排弟子出去，和以后的往来事宜。
　　凤九离的情况，让凤青轩犹豫是否应该先带她回影山去。凤九离在影山的地位不言而喻，就算不说这个，姑姑在他手里出了事，父亲也一定饶不了他。
　　他磨磨蹭蹭不走，最后干脆坐下来，秦牧生疑惑地望去，见他一脸迟疑之色，便问道，“青轩，可是有事？”
　　凤青轩想了想，现在身边能商量的人只有秦牧生一个，虽然这人脾气古怪，不通人情，但好歹关系亲近，姑姑不能理事，总不能指望陆吾帮自己吧。
　　“姑姑这个情况，我们要不要送她回影山？或者去药宗，先把伤治好再说。”
　　秦牧生不假思索地摇头，“凤七的事情还没解决，她不会走的。何况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昏睡不醒多半与雪山和那迷阵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再等等。”
　　凤青轩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多说，复又把下山运货的情况交代了一下。秦牧生已经急得五内俱焚，不过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强自忍耐罢了，现在也不耐烦听他说那些事务，便不再答言。
　　再说凤七那边，今天跟凤青轩押货回来，听妻子说凤九离还没醒，不禁叹气。
　　凤七是凤家的暗卫，他的体质不能修仙，从小被凤九离带在身边，教授武艺，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当年如果不是沈源劝说，怕他们留下会给凤九离和影山带来麻烦，他是不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凤九离身边的。
　　谁能想到，再相见已是三十年后，自己娶妻生子，连孙子都有了。
　　这次圣女前来，是专程找他的，可惜路途变换，又有阵法阻拦，还没进山就受了重伤，两人见面连句话都没说上。
　　见丈夫愁眉不展，九方玥递过一杯茶，劝慰道，“圣女内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一直昏睡与阵法无关，多半还是九方家秘术的缘故，这些天阿爹一直在闭关，相信很快就会有法子的。”
　　凤七拉着妻子的手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九方玥轻笑，“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我也不过是帮圣女换换药罢了，秦长老才是日夜不离的守着。不过，圣女是否已入仙境？这些天不吃不喝，身上的伤好得却比寻常人还快些。”
　　凤七一怔，又想到之前凤青轩说起的这三十几年间的情况，心里也有些疑惑，道，“修仙之事你我都是一知半解，无法定论，圣女本就与凡人不同，现在只盼她能逢凶化吉吧！”
　　当晚，雪狼族老族长九方启终于出关，立刻带上凤九离等人，一同赶往天池。
　　所谓天池位于映日峰的顶端，山峰被白雪覆盖，池边却温暖如春，因为那是温泉，从山中不断涌出的温热泉水，不时在碧蓝的水面上冒泡，是这雪山上的一处奇景。
　　早年这里常有地动，山峰不时喷火，后来火山不现，只留下一池碧水，雪狼族奉此处为圣地，族里男女成年之时，会来这里沐浴朝拜。
　　山上，凤青轩和凤七留在路口处守护，凤九离被置于天池之中，四周雾气蒸腾，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影。九方启与九方昊一左一右在岸边打坐，催动咒语的同时割破手掌，让血流到池水中。
　　瞬间，池水仿佛被烧开一样翻滚，碧蓝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妖异的血红，山顶狂风大作，天际隐隐传来雷声。
　　秦牧生站在岸边，墨色长发被风卷起飞扬在空中，他全不在意，眼睛微眯一眨不眨地盯着雾中那个朦胧的身影，双拳紧紧握着，仿佛随时会冲上去把她捞起来。
　　雪山中的迷阵，目的是为防御不是伤人，雪狼族的秘术控魂，配合迷阵将其迷幻效果提高数倍，但只要是知道路径或者知难而退的话，就不会被其所伤。
　　凤九离的结阵手段比凤七高出不知多少，按说破阵不会有大的损伤，但山中环境特殊，她先已力竭，后又逆势运气，导致寒气入体，再加上破阵时控魂的致命一击，几重打击夹杂在一起，便是神仙也难敌。
　　本来凤九离的伤会更重，不过秦牧生和凤青轩帮她疗伤时，两人的真气刚好顺应她体内情况，将寒气引到丹田与她的真气相撞。如果凤青轩功力再深厚些，可能当场便能帮她冲破修炼界限，顺便破了控魂的控制，可惜凤青轩后力不济，秦牧生一人独木难支，使得她差点走火入魔。
　　在关键时刻，还是秦牧生喊醒了她，短暂的意识让她强撑着融合了所有寒气，却未能贯通经脉便昏迷。在后来的日子里，昏睡中的她真气不断运转，入体的寒气冰消瓦解，直接助她冲破了顶峰，修为大进，身上的伤自然好得更快。
　　凤九离因祸得福，而且运气好到极点，因为控魂她始终未醒，自然避过了雷劫，否则以她刚刚进阶的修为，绝对是在劫难逃。
　　现在，九方父子助她摆脱秘术，雷劫聚在天边，只等她醒来便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