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63、第六二章 进山疗伤

　　陆吾一片赤子之心，并没觉得赤身裸体有多难为情，不过他还是痛快地接过凤青轩的裘衣穿在身上。他比凤青轩高大许多，那衣服虽然做得宽大，穿在他身上仍是嫌小，一件皮大衣硬生生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
　　王安惊奇地看着陆吾，直到被凤青轩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这样就请几位随我来吧。”
　　他第一个将搭扣系好，游绳下山。
　　山崖深不见底，又似有雾气升腾，十步之外已是迷蒙一片。还好绳子够粗，山壁上有人为凿出的落脚处，一路下去对几人来说倒也不难。
　　下到崖底，景色全然不同，这里温度不低，没有了雪山中酷寒和压抑的感觉，凤青轩只觉得呼吸顺畅不少，稍稍提气果然可以施展法术，心中又舒爽几分。再看四周，雾气从地上冒出，其间的奇花异草仿佛梦幻。
　　凤青轩不由惊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茫茫雪山之中居然有这么一块神奇之地。
　　王安比了个请的姿势，走在前边领路。
　　开始一段，道路极窄，有几处只能一人通过，越往里越宽阔，树木花草愈加繁茂，道路却更复杂，大小山洞组成的通道，如果无人引路，必让初来者困在其中。
　　大概走了一刻，他们进入一处极大的洞穴，底部宽阔，上面渐窄，正中阳光射入，正照在一个高台之上。高台四角插着狼头旗，四周空旷，错落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树根，显然原来这里不是空地，而是长满了大树，后来被人清理，只留下了洞穴四周的树木，中间的全部砍掉了。
　　此时，迎面蹿出几个人影，凤青轩立刻停下，待看清来人，秦牧生心里一松。
　　打头那人身材高大，比陆吾不遑多让，五官深邃如同斧刻，看上去有些严厉，他此时一反常态露出急色，眼中隐含期待。
　　“牧生，真的是你！”他声音低沉，难得露出喜色，大手拍了下秦牧生的肩膀。“圣女呢？”
　　秦牧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将凤九离的风貌掀开一角，随即又放下。“凤七，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得帮师父调息。”
　　来人正是凤七。今日他远远听到外面动静甚大，担心有意外，便召集人手准备去外面看看，刚要出发，正好遇上回来报信的人，说影山圣女前来拜山，还因为破阵受伤。凤七心中着急，也不及交代，急急忙忙地往外赶，终是在半路遇到了秦牧生一行人。
　　这时追着凤七过来的雪狼族族长九方昊也来到近前，他还是小时候见过凤九离一面，现在看到三个男人，并不见凤九离，正想细问，就听凤七道，“族长，圣女受伤不能耽误，我先带他们去我那里疗伤，稍后再去拜见你和老族长。”
　　九方昊难得见到自己这个面瘫姐夫一脸急色的样子，知道事情紧急便不阻拦，让他们自去，只拦住王安细问情况。
　　凤七住的地方在洞穴深处，几人运起轻功几乎脚不沾地，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院落。凤七推门而入，将人带到后院，迎头遇上妻子也不及说明，只带着几人越过一片水潭，进入一个小山洞。
　　山洞不太深，洞口道路曲折，里面安静干燥，山石凿成的石床，上面还放了蒲团。
　　“这里在我家后院，是我打坐修行之处，少有人来，你们放心帮圣女调息，我就在洞口守着，有事叫我便是。”
　　凤七做事利落，将人带到立刻就向外走去。
　　秦牧生把凤九离放在蒲团上，自己坐在了她身后，单手扶住她的肩膀，把她身上那身染血的大毛裘衣脱下扔在一旁。
　　“唉呀！”凤青轩突然大叫一声，扑了过来，指着凤九离身上一处血迹，“这是怎么回事？”
　　秦牧生连忙看去，只见凤九离的红衣上浸着血迹，血迹处又一道细痕裂开，如果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再仔细检查，她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细小裂痕，仿佛被薄薄的利刃划开，处处见血。
　　他微一沉吟，下了石床，将凤九离放平躺在床上，招呼秦牧生和陆吾退出洞穴，来到洞口找凤七。
　　“凤七，找个人来帮师父换身衣服，再查一下她身上的伤痕。”
　　“好，我去叫拙荆过来。”不一会儿，凤七带着一个女子过来，几人不及寒暄，凤七便将女子推进洞中，显然把事情交代过了。
　　几个男人俱是耳聪目明，听见里面时不时响起的抽气声，心中十分不安，不知情况到底如何。过了将近两刻，那女子脚步声响起，秦牧生顾不得其他，连忙迎上去问道，“情况如何？”
　　九方玥仿佛被这绝代公子吓了一跳，很快回神道，“凤圣女身上伤痕累累，像是被极锋利的刀刃所伤，虽然伤口不深，可是流了不少血。我刚刚帮她把血止住包扎好了，衣服也换好了。”
　　“多谢。”秦牧生拱拱手，立刻奔进洞去，凤青轩紧随其后，把陆吾留下与凤七一起守住洞口。
　　秦牧生小心地将凤九离扶起，感觉手下绷带纵横，几乎没有空处，心里不由一痛。
　　“秦长老，咱们先帮姑姑调息吧。”凤青轩的声音惊醒了秦牧生，他低低应了一声，便在凤九离身侧坐下，待凤青轩在对面坐好后，两人各自握住凤九离一只手，另一只手绕到背后，随着真气运转，不时拍打穴位，以理顺她体内胡乱游走的气息。
　　凤青轩本命为火，秦牧生本命为水，两者相克相抗，此时却正是凤九离所需要的。因她体内窜进山中寒气，借着秦牧生的引导，加上凤青轩的驱赶压制，那股乱窜的寒气渐渐顺脉而走，最终归于丹田。
　　丹田之内，热气寒气互不相让，扭成一团，搅得凤九离在昏迷中也不由发出□□之声，气息愈发重了。秦牧生和凤青轩也觉出有异，不断运功帮凤九离压制丹田异动，可他们哪里是凤九离的对手，尤其凤青轩修炼时间尚短，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脸也慢慢涨红。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凤九离丹田之气越发膨胀，震得两人几乎坐不住，最后凤青轩先败下阵来，唇角一丝鲜血涌出，他只觉胸中气血汹涌，偏头哇地一声喷到墙上，人也忍不住软软地倒向身后。
　　秦牧生道行尚可，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凤青轩已经撑不住收了手，他也只好停下，见凤青轩只是力竭，并未昏迷便放下心，专心放在凤九离身上。
　　此时，凤九离体内真气已与寒气绞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身上忽冷忽热，包扎好的地方又开始渗出血来。她人还未醒，软倒在秦牧生怀里只是不住颤抖。
　　秦牧生知道此时只能凭她自己度过难关，心中阵阵抽痛，手上用力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一点也不理会那真气震荡对自己的影响。
　　慢慢的，秦牧生唇边见了血，凤青轩更是不敢多待，被陆吾带出洞去。山洞不断抖动，上方不时掉下碎石，砸得狼藉一片，外边的水潭也仿佛开了锅似的，波纹连绵不断。
　　凤九离一脸痛苦之色，嘴唇已经被她咬破，丹田内一股股的真气盘绕，仿佛要破体而出，身上刚换的衣服已经变成了血衣，丝丝点点的血红在衣服上晕开，垂下的指尖处一滴滴血液汇聚滴下，落在地上染出一片血红。
　　终于，那争斗到了顶点，凤九离被疼痛刺激，大喊一声“啊”，双目骤然圆睁，眼睛血红一片。她仿佛再也耐不住那痛苦，在秦牧生怀里使劲挣扎，白玉般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蜷缩抽搐。
　　秦牧生只是不肯撒手，一边运气抵御，一边在她耳边不断念叨着，“阿离，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痛苦似乎不会停止，凤九离的耳中慢慢流出一丝猩红，人也似乎越来越不清醒，因为秦牧生抱得死紧，她用力掰他的手，掰不开就抓，抓得秦牧生双手皮开肉绽几乎见骨。
　　秦牧生见她如同癫狂，心中大痛，一直在胸口翻涌的血液再也压制不住，直直喷出。
　　“阿离！”这一声充满绝望和爱意的呼唤，如同将死的鸟鸣，秦牧生意识涣散，还记得控制身体，将凤九离护在身下才晕厥过去。
　　而这一声似乎唤醒了凤九离的神志，体内真气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原来秦牧生和凤青轩的疏导，把她的经脉俱皆打通，让真气有了比试的通道，从丹田不断扭打，直至流转全身。到此时，她已来不及将寒气逼出，只好控制着自身气息不断吞噬。慢慢地，乱窜的真气一点一点被导回丹田，气息竟大了近一倍。
　　她只觉得丹田胀痛，但比起刚才已是天上地下，做完这些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精神和力气，她管不了身上一身血汗，也无力推开秦牧生，就这样在秦牧生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