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离》坐南望北

33、第三二章 我要收徒弟

　　欢歌这厢陪着小主子发愣，知书正要拉她一把让她醒醒神，只听外面一阵请安声，原来是王爷来了。
　　没一会儿，外边儿静了下来，一个小丫头进来传话，让三小姐到外间去。知书赶紧给沈玉雪穿上鞋，抱着她往外走，欢歌拿着手炉跟在他们身后。
　　一到外间，沈玉雪眼睛一亮，从知书怀里挣扎下来，往凤九离的方向跑，走了两步一扭身扑到秦氏怀里去了。凤九离眯起双眼，觉得心里的憋闷好了一点。
　　沈燚和秦氏怎么可能看不出沈玉雪的异样，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这个小女儿虽然看着乖巧可人，其实底子里冷淡得很，轻易不与人亲近，怎么对凤九离这样特别？
　　凤九离倒没让他们等太久，直接表明了来意。
　　“你这女儿我很喜欢，想收她为徒，带她去影山修习仙术。”
　　屋里几人都被这一席话惊住，秦氏瞪着眼看着凤九离，手上不自觉地使了力。沈玉雪轻轻挣扎了一下，小声叫了声，“娘。”
　　秦氏这才惊觉力气用大了，女儿的小手被她攥得通红。她想起那晚丈夫跟她说的公公的遗嘱，心里顿时一酸，眼圈就红了。
　　沈燚看到妻子的神情，再看看自己的小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父亲死前留了话，如果凤九离上门，要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谁知这人居然要他的女儿。
　　他沉声道，“凤姑娘，多谢好意，小女年龄尚幼，离不得父母，这收徒之事就算了。”
　　“不要急着拒绝，你怎么知道她不答应呢？”凤九离好整以暇地道。
　　沈燚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女儿。
　　沈玉雪没有想到凤九离会光明正大的以收徒的名义来要她，她老爹一看向她，她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找到阿璃是她的心愿，就算阿璃不来，她也要想法子去寻，现在她找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虽然有点对不起美人娘亲和老爹，但她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还有哥哥在他们身边，她实在拒绝不了自己的心。
　　秦氏见女儿点头，眼泪唰地掉了下来，紧紧抱着女儿不放。“凤姑娘，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说着，抱起女儿就走。
　　凤九离也不拦，只瞧着沈燚，唇边笑意不减。沈燚双手成拳，攥得咯咯直响，咬着牙道，“凤姑娘为何执意收小女为徒？”
　　“她与我前世有缘，我这次下山便是为了寻她，之前我也不知道她会是你的女儿。”凤九离耸耸肩，说了实话。
　　不过显然沈燚是不信的，他只当凤九离随便扯谎骗他，可是父亲遗嘱不能不遵，让他把小女儿给这人他也不愿。如果是个寻常人，客气一点端茶送客，不客气的直接打出去也可，但是眼前这人恐怕以他王爷之尊也未必动得了。
　　凤九离盯着沈燚，心中暗想，倒是从没见过沈源瞪人的样子。
　　沈源脾气甚好，城府也深，对着仇人尚有三分笑，与她在一起时就算浑身鲜血也笑呵呵的。他暴怒的样子，她只在受伤前见过一回，那时他伤得太重，被几个副将拉住，她身在火中，只来得及回头看他一眼，便失去了知觉，那时的他如重伤的猛兽，疯狂之中透着绝望。
　　屋里安静得要命，只听见里间传出的微弱哭声。
　　凤九离突然问道，“你父亲葬在何处？”
　　见她不再揪着收徒的事情，沈燚暗暗松了口气，“父亲安葬在颍川老家，沈氏祖坟。”
　　“沈岩呢？跟着去颍川了？”
　　“没有，岩叔在父亲生前住的别院中，说要替父亲守着屋子。”
　　“人都不再了，屋子有什么好守的，死心眼儿。那别院在何处？”
　　“在京郊的雾灵山上。您要去吗？”
　　“是，要去见见的。”郑氏与沈源没有感情，凤翔军的事沈源不可能告诉郑氏，沈燚这边她探了探，应该也是不知，那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就是一直跟着沈源的亲随沈岩。
　　凤九离做事利落，知道了沈岩的下落即刻告辞。
　　“收徒的事，我只是通知你，没有询问你意见的意思。多劝劝你媳妇儿，她以后还会有女儿，小……玉雪也永远是她的女儿，她什么时候想回家我不会拦着，你放心。”
　　沈燚皱着眉，不接话，也不起身相送。
　　凤九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母亲跟周棠定的那个婚约，我会找他取消掉。她糊涂，你不能跟着犯糊涂，你们沈家已是富贵至极，如果没那个称王称霸的心，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把好好的女儿圈到宫里，不得宠自家伤心，得了宠沈家覆灭之日便在眼前，就算她成了皇后，皇帝想灭掉你可会有半分手软？”
　　外边凤九离挥一挥衣袖走掉了，里间秦氏抱着沈玉雪哭得眼睛肿成了烂桃。
　　沈玉雪说了一箩筐的话安慰秦氏，半点效果没有，只好伏在她怀里任她搂着哭。这个美人娘亲什么都好，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就是太爱哭。她小的时候咳嗽两声她娘眼圈便红了，哥哥练武摔伤了胳膊，她娘守着哭了一夜，第二天自家就病了，哥哥都下床活蹦乱跳了，她娘还躺在床上。这两年，她带着她娘经常走走，运动运动，她娘身体好了不少，就是爱哭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沈燚进了里间，摆摆手让丫头们都下去，自己坐到秦氏身边，张开双臂连女儿一起揽在怀里。“卿娘，别哭了。”沈玉雪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让他有些想笑，但想起刚刚的事，他又笑不出来了。
　　他扶正了秦氏，将女儿从她怀里拉出来放在自己怀里，问道，“雪儿，你为何想拜凤姑娘为师？”
　　天地可鉴，她一点也不想拜师，她不过是想跟阿璃在一起罢了，但这大概是阿璃能找到的最好的理由，她也只能点头，当然如果阿璃能留下就更好了。
　　现在她爹的话要怎么答呢？“女儿与她前世有缘，现在见了她便想与她一起。”还是说实话吧，就是不知她爹信不信。
　　沈玉雪不知道，沈燚刚刚在外面已经听了同一番话，那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现在却有些疑惑了。女儿不到三岁，与凤九离只见过两面，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讲过，这话不可能是凤九离教的，难道真是前世有缘？
　　女儿跟着她，能学到不少本事，寿数也会变长，且还有父亲的情面在，他不用担心女儿过得不好，但是妻子这边怎么办呢。雪儿是幺女，平日里全家上下都宠着，如果被带走，妻子定要大病一场。
　　沈燚的沉默在秦氏眼中被解读成了默许，顿时心痛如绞，哭得背过气去。沈燚觉得手上一重，秦氏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已经晕了过去。沈燚赶紧把女儿放下，让秦氏躺好，一叠声地叫人去请大夫。
　　沈玉雪也吓了一跳，绕到另一边爬上床，滚到床里挨着她娘，趁着沈燚回身叫人的空挡，摸了脉才放下心来。她搂着秦氏的一只胳膊躺在里边闭目思索。
　　阿璃现在的身份多半是不能留在王府的，否则她不会让自己为难做选择。身边的这个妇人是两世唯一给了她无私母爱的人，她不能完全不考虑她的想法，只顾自己快活。她要想一想，究竟要如何做？
　　沈燚回来守在妻子身边等着大夫过来，左右一看才发现女儿不见了，他心里一惊，但很快便否定了凤九离回来将人偷走的想法，仔细找了找，翻开妻子身边鼓起的被褥，才发现女儿已经靠着妻子睡着了。沈燚哭笑不得，轻轻为女儿盖好被子。

　　且不说王府里为着王妃突然晕倒如何折腾，单讲凤九离离开王府，不回外门宅邸，直奔雾灵山的平安王别院。
　　刚出了长乐坊，只见一个挺拔的男子牵着两匹马站在路旁，他冷着脸面朝着凤九离的方向，对四周或羞怯或热烈的目光视而不见。
　　凤九离本不想带着秦牧生追查有关沈源的事情，一来这是她的私事，二来秦牧生对沈源的敌意由来已久，之后她要接触的多是沈源身边的亲近之人，带着他搞不好要坏事。她在巷口顿住，秦牧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却直直地盯着她，不肯离去。
　　她微叹了一口气，上前接过秦牧生手中的缰绳，无视不远处窃窃私语的莺莺燕燕，低声道，“跟我去可以，但是不许吵架，不许跟人动手。”
　　秦牧生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周围一阵骚动，凤九离头疼地扶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许笑！”说着再不理他，跳上马朝着人群的方向一甩马鞭。
　　一声脆响惊醒了周围的男男女女，见凤九离作势要纵马过来，赶忙闪开一条路。
　　今日正值皇城女学放假，长乐坊紧挨着皇城，是女学生出城的必经之路。京城民风开放，女学的学生更是张扬，当街骑马，去瓦子听书看戏，遇到好看的郎君丢个花丢个果子很是平常。秦牧生这样的相貌在街口一站，就算冷着脸也招来一堆观众，其中不乏世家小姐甚至还有皇室子弟。等凤九离从平安王府出来，更是招了一票怀春儿郎加入围观的行列。
　　只是玫瑰虽好，刺也扎手得很。
　　凤九离今天急着办事，没心情玩笑，驾马向城外飞奔，秦牧生紧随其后，再后边则是骑马追来的男女。
　　当日京城百姓看着一串人骑马从皇城方向沿着御街飞奔，没过多久，除了打头的两骑，后面的人莫名其妙惊了马，顿时御街上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等全都收拾好，那两个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