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鸟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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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海台。
许多大臣都撑不住告退，晃晃悠悠的上轿回家了。段干胥婷多次向皇后提出要回宫早些歇息，都被皇后回绝。段干胥婷越等下去越是难安，因为不知道皇后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太监快要靠近梦海台，立马就装出了一副慌张的模样，跌跌撞撞地跑到皇后身边，喘息道：“……皇后娘娘，小的有，有要事容禀。”
房淑媛将耳朵凑过去，听了总领太监的耳语。闻言，皇后腾地起身离席，脚步匆匆，神色大变，让段干胥婷大惑不解，她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只见她起身，扶着管事姑姑的手，淡淡道：“本宫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想着亲自去收集些梅花上的雪水，给皇后娘娘炮制春茶，定然是极好的。你们先回宫，替我准备好热水，我回宫就要沐浴去去寒。”
玉阳宫，两个时辰前。
有相好的侍卫等不及要去见相好，于是对另一名侍卫说：“哥，你替我会儿吧，我去出恭。”另一名侍卫听了这话，立即啐了一口唾沫：“呸！我还不知道你，你还不就是要去见你那个相好的吗？今天还巴巴地给你来送饭的那个。”
“嘿嘿。”那侍卫听了，舔着脸笑道：“哥既然这么了解小弟，便放小弟走吧。”
“要走？可以啊，不过你去潇洒快活了，也不能留我一人在这，我也要走。”
“什么？你也走？里面，里面那位主儿，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位侍卫拍拍兄弟的肩膀，一脸不在意的说：“能出什么事，他们估计早没了逃跑的心思。”
于是，两个侍卫的身影消失在玉阳宫的门口。
大殿里，千代梵将窗户都关上，举着蜡烛到母亲的床边，发现母亲又哭了。他用袖子拭去慕窈脸上的泪痕，小脸上布满了忧愁。他不懂从前那么爱自己和母亲的父皇，怎么就要把他和母亲禁足在这玉阳宫这儿久。”
殿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风雪，一脚将门踹开来。寒风席卷进来，顿时将蜡烛的火焰吞没。千代梵看到熟悉的身影，惊讶道：“是父皇！”
他跑向父皇，想获取一个久违的拥抱，可迎接她的并不是熟悉的温暖。千代铖大手一挥，直接将他挥倒在一旁。
“呃……”千代梵重重跌到在地，一股血腥冲向喉头。
他不懂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就在他惊讶之余，一阵衣料撕裂的声音紧随而来，母妃的尖叫声无情的闯入了她的耳膜。
他的父皇此时简直像化身成的一头恶狼，将母亲压制在床，用白花花的獠牙在对她母亲进行撕扯。他害怕地用脚蹬着地面，向墙角躲去，紧紧捂住耳朵。泪水从他睁大的惊恐双眸中奔涌而出。
慕窈用力推着正伏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她无助的泪水颗颗滚落。
“千代琨！千代琨！你放开我——”她的呼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让那个男人更加变本加厉。为了逃离这种屈辱，慕窈在千代琨的手臂上用力咬了一口，顿时鲜血涌入她的口中，滴落在她赤裸的身子上。千代琨吃痛停下施虐，他用涨红的双目盯着慕窈。
“为什么，你要和慕俊背叛我？为什么！”千代琨怒吼。
慕窈知道，此时此刻的千代琨已经丧失理智。她看见躲在角落的千代梵，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梵儿受到伤害。如果千代琨今天是来寻个了结的，那么她就给千代琨一个了结。
她默默观察着，突然发力朝千代琨侧身的空当逃离下床。在她还没有摸到针线盒里的剪刀，千代琨就快她一步，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用力向墙上砸去……
千代梵的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玉阳宫，甚至还让在宫道上正朝这边来皇后一行人都隐隐听到了。这晚之后，宫里就一直有个玉阳宫有恶鬼尖叫索命的传言出现。
慕窈无力的从墙上滑脱，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甚至还蒸腾着热气的血带。她那还来不及瞑目的眼珠被破裂变形的颅骨挤压突出，混合脑浆的粘稠血液将整张脸糊满，五官在血里变得模糊不堪起来。
那声尖叫过后，千代梵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她的嘴极度张大，所有的呼喊尖叫都沉入无声……
他看见父皇面无表情的捧起母亲的脸，高大的身躯瞬间佝偻颤抖起来。
他听见有什么滴落在地的声音，分不清究竟是眼泪还是血液。
总之铺天盖地的黑暗将他吞噬，在黑暗中，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他还是皇子，还住在玉阳宫，但有一天他的父皇来了。
梦里的他毫不犹豫，拔出剑，捅进他父皇的脖子……
雪越下越大，房淑媛没有理会大雪，命人加快脚步。她设计让皇上来玉阳宫只是想让这对母子激怒皇上，而后好找借口处死这对母子，死无对证，即便段干那两兄妹再查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从刚才隐约听见的那声尖叫来看，冷宫里今晚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怕把事情闹大，她要最快赶过去压制下来。
到了玉阳宫宫门，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就钻进了众人的鼻子。皇后微微皱眉，吩咐众人不可妄动，就在宫门处守候。她的贴身宫女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两人跨进宫门，朝破败的主殿走去。先行的引路宫女进屋看到血肉模糊的景象，直接吓得失声尖叫而后晕了过去。
房淑媛眉头紧锁起来，她拾起地上的灯笼，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宫女，冷哼道，没用的东西。只是当她举起灯笼仔细瞧房内情形时，也是吓得不轻。
“来人啊！”听到皇后的吩咐，宫门口的随从赶来，在看到屋内情况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皇上紧紧将一具鲜血淋漓赤裸女尸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房淑媛进宫十余载，从来未见过皇上流过一滴泪。如今……呵，皇上竟然还这么深爱这个女人，三年了，竟然都还时时刻刻装在心里。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但当泪就要落下的时候，房淑媛却抬首深吸一口气，生生将泪憋了回去。
伴君十余载，到头来什么都是假的。
房淑媛将悲痛尽收心底，连同过往十多年与皇帝的情分。此刻的她，眼神冰冷，神情肃穆，尽显皇后威仪。
房淑媛下令：“来人，将皇上送回雍华宫。今日在场所有人听着，出了这个宫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要统统忘记。若是日后让本宫听到半点闲言碎语，这里的所有人连同各自的家人都要被诛杀。”
众人一听，都颤抖着跪下来：“遵命。“
房淑媛抬袖掩鼻，看着死去的慕窈，心里没有一丝欣悦。她和慕窈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慕窈死了，死相还这么惨烈。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心里竟然还有些许失落。
“来人啊，将她抛尸……罢，将她按贵人礼制葬了吧。”房淑媛默叹，慕窈，本宫放过你了。终究本宫才是最大的赢家，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看你的孩子是怎么亲身学会生不如死这个词的。
房淑媛的目光定格在墙角那一团小小的身影上，而后习惯性的勾起了右边的嘴角，阴笑起来。此时先前引路的宫女苏醒过来，被房淑媛招呼到身边，耳语了几句话后，便露出与自己主子如出一辙的笑容：“娘娘请回宫休息，奴婢马上去办。”
千代梵被那宫女抱起，急匆匆出了冷宫的门不知去向。
玉芙宫。
一只信鸽从含元殿的雕窗飞出，冲进了凛冽的风雪里。段干胥婷从玉阳宫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扫去身上的雪，此时雪在温暖的殿中化成水，弄得衣服湿哒哒的不免有几分难受。正准备去沐浴换衣，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伺婢就回来了：“启禀娘娘，皇上已在雍和宫歇下，鸾鸣宫那边也并无异常。”
段干胥婷微微转动手上的玉戒，问道：“我记得慕窈还有一独子，此子现在何处？”
“回禀娘娘，奴婢不知。”
段干胥婷不语，抬手示意婢女下去。
皇城外的驿馆里，段干胥陌将信鸽脚下的纸条取下查看后便焚烧了。烛火的映衬下，他的脸忽明忽暗……
皇上从玉阳宫回来后便大病不起。
太医们也都没有整治出些什么，只说皇上是急火攻心，需好好调养。
皇后日日守在皇上的病榻前，衣不解带。一时传扬出去，人人都称道房淑媛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好皇后，房家在朝中威望和气焰都助长起来。
珠帘摇动，皇后的侍女进了雍和宫的寝殿立定在一面描金牡丹屏风前。屏风后，皇后为皇上放下黄色的鲛纱帐，起身拐过屏风站在侍女的面前。
侍女低声道：“醒了几日，不哭不闹。娘娘可要去看看？”
“走！”房淑媛广袖轻甩，踱步向自己的鸾鸣宫。
整座鸾鸣宫的地下，修建了一座地宫。听说是前朝皇帝专门修建作为兵乱时皇室的避难逃生地。可北参建国以来，历经多位帝皇励精图治，国泰民安，这座乱世的皇室避难所自然就被忘记了。
侍女推开整座鸾鸣宫里最不起眼的已经荒废许久没嫔妃入住的听风殿的殿门。房淑媛跨进去，只见殿中除了一盏宫灯孤寂的亮着，便再也不见他物，空旷寂静得可怕。那侍女招呼来两个侍卫，命他们撬起大殿中央的一块金砖。
房淑媛走过去，往里头望了望，只见一段冗长的楼梯，要不是每隔一段楼梯，都会有一颗夜明珠嵌在砖缝里勉强照路，只怕人在里头走不到三丈远，就会陷入无边黑暗。
那侍女首先下去为房淑媛引路。
“哒！哒！哒……”两人步伐明明已经十分轻盈，却还是在地宫里响起空旷的回音。这里真的十分安静，连呼吸声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在这地宫里生活，就相当于失去视力，因为漆黑一片，还相当于失去听力，因为这里寂静得你只能和自己的呼吸心跳对话。一个正常人在这种环境里待上哪怕一刻钟，就会情绪大动，再久一点怕是要疯掉的。而侍女居然说千代梵不哭不闹？房淑媛不相信，她要亲自去看看这个小贱种崩溃的样子。
千代梵眯了眯眼，他看见黑暗中有两个人影在移动着。
“谁？”他心声警惕。
只闻得一声冷哼，他便知道是谁了。两年前的那晚，就是这个女人害母妃进入冷宫。就是她！这个他要称作母后的女人。
房淑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顿时整个地宫就被照亮了。千代梵也终于见到了这个囚禁自己的大家伙——一个特制的大鸟笼。青铜打造，长三丈，高五丈。
房淑媛花重金请了最好的技师，短时间内专门为千代梵定制了这么个鸟笼。鸟笼里，一床一席一夜壶就是所有的摆设。千代梵向立在笼外一脸得意的房淑媛扑过去，他用尽所有力气去摇鸟笼的铜柱，可是整个鸟笼未动分毫。
房淑媛笑得更加厉害了，他看着千代梵道：“本宫可以放你离开这里，只要你肯叫本宫一声母亲。怎么样？认了本宫做母亲，我就可以让你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子。”
“我的母亲已经死了！”千代梵坚定的喊道：“我只有一个母亲，我的母亲是慕窈！”
房淑媛变了脸色，她半蹲下身子盯着千代梵的小脸，嘲讽道：“男生女相，一脸狐媚之气简直与那贱人如出一辙。不若，就干脆腌了做小太监。”
这时，旁边的侍女开口了：“娘娘，做太监岂不可惜？宫里可有好多老嬷嬷一辈子都未曾出宫嫁人，还有那几位公公，可都好这口……娘娘岂不做了这顺水人情？”
“你倒提醒我了……”房淑媛站起来，睨着千代梵阴笑道：“两个选择，要么认了我这个母亲，要么去当一个众人手中的玩物。下次来，本宫要听到你的答案。还有，慕窈已经被我挫骨扬灰了。”皇后大笑着离开。
听到母亲被挫骨扬灰，连一处安身之所都不能有，千代梵跌坐在地。他小拳紧握，想起当日母亲说的，一定要活下去。
是啊，一定要活下去。千代梵发誓，有朝一日他会出这铁笼，让所有伤害了他母亲的人都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鸟笼
